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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樊处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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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打人不打脸,可如今秋阳派的做派俨然就是明晃晃的打脸。
所以哪怕是温和如曲无韵,在门派的荣辱面前,也必须要为之一战。
见曲无韵祭出心剑,准备开战,对面红衣招摇的樊处机眸中邪光更盛,仿佛是正中下怀。
下一瞬,泛着玄铁之色的降魔杵浮现身前,卷起的灵力场要比曲无韵强势不少。
不仅如此,余下的秋阳派弟子还将整个小院笼上了灵力结界,俨然是不想让此处的灵力波动逸出分毫,引得鹊吟山来援。
凤晏回见状,暗道一声不好。
虽然他不知道秋阳派和鹊吟山之间到底有何纷争,但如今看来,这秋阳派俨然是要冠冕堂皇地对鹊吟山弟子下手,或者说想直接对曲无韵下手,这才逼迫他出招。
现下这战局尚未拉开,可实力悬殊对比一眼明了——
虽说曲无韵已经算是实力不俗,可还差得远。
毕竟这樊处机,虽然穿得像个杂毛斗鸡,但这一身修为是能把鹊吟山长老直接打废的修为。
“倒也不至于。”桑风北传音回道,“依我看,这秋阳派的虽然有些邪性,但也远没有那么夸张。他能将鹊吟山长老打成这般境地,要么就是这长老本身修为一般,要么就是他们人多势众,再或者是出其不备,用了什么阵法灵宝。”
“这么通透?”凤晏回眉毛微挑,虽说了疑问句,但眸中带着认可。
“自然是通透。”桑风北也不客气,直接应下,“虽说如你一般高阶修行之人,大多有一眼看透旁人修为的本事。但作为我这种常年修为毫无进境,却时不时被各方妖魔追着打的,也有自己判断他人实力的一套方法。”
或者说,是一种感觉。
这种感觉从多年的观战和被迫应战的过程里打磨出来,打眼一看就八九不离十。
昔日桑风北尚且没有解开第一层灵台禁锢,只不过是个入门修仙者的时候,就能大致看出曲无韵的深浅。知道他虽然能力高于自己,但因得前期被三危昭夜檀处的大妖消耗,已是强弩之末。这才能找到机会一击制敌。
如今他能力要远高于当时,自然能把局面看得更清楚。
在桑风北判断当中,曲无韵如今的修为比初见时也精进了不少,比自己现在高出一个境界。而对面那个杂毛鸟,应该比曲无韵高出最多一个半境界。
而且,这杂毛鸟应该与他之前那个丧命此处的同门于秋山一般无二——虽然也有几分真本事,但是看起来不像是一点一滴修炼起来的,所以根基不稳,有些虚浮。
这么算起来,也就比曲无韵高出一个境界上下。
桑风北猜得没错,这樊处机虽然能力不俗,但也没有那么离谱。
他能重创鹊吟山长老,确实是用了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而能伏击宁濯,也是打了一手趁其不备。
正因为这样,他才看准了鹊吟山门下已经离开,来找落单的曲无韵。
在对战尚未开始的时候,就布下了灵力壁障,免得被人很快察觉。
樊处机算过了,这些鹊吟山的废柴们需要先回门派营地安顿修整。而他们的营地距离此处有一定的距离,来回哪怕御剑也要半柱香的工夫。
半柱香,废掉曲无韵这个鹊吟山中流砥柱,足够了。
可虽说是这样,如今这樊处机也不是曲无韵能打得了的。
看这秋阳派下手的狠辣风格,怕是不知道还憋着什么坏,若是真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阴私手段,怕也没办法。
“怎么,觉得曲无韵要吃亏,帮一把?”凤晏回饶有兴致地问道。
桑风北双手松弛地垂在身侧,看着眼下的战局,不为所动地回道:“我是疯了吗?”
凤晏回笑开了,还行,不是那种古道热肠但没脑子的愣头青,知道惜命。
虽然不能以身涉险,但还是能做点事情的。
桑风北想了想,手上法诀轻掐,在自己和凤晏回身上叠加了一层隐匿气息的符咒,然后拍了拍柳小树的肩膀,把孩子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气散掉。
在柳小树满是不可置信的苦瓜脸注视下,桑风北开口了。
他捂着胸口,看似吃力地说道:“诸位仙君,我们不过是小孤村的寻常村民,虽然有幸得见仙君施法,但也想保全我们这遮风避雨的小院。”
桑风北这么一句话,直接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他拍了拍矮榻的扶手,接着说道:“我这还有个残疾的哥哥,前些年被山妖所伤,现在还动弹不得。若是再受重创,恐怕会一命呜呼。还请仙君开恩。 ”
这番话语加动作,让在场众人的视线挪到了矮榻上的凤晏回身上。
凤晏回虽说没料到桑风北这么说,但多年的默契已经渗入了骨子里,当即轻咳几声,眉目之间幽怨弥散,眸子里泪光点点,居然有些摄人心魄的我见犹怜。
果不其然,有人因得这霎那间的景象开了小差,将小院裹得死死的灵力壁障波动一瞬。
足够了。
就是这一瞬间,伺机而动的桑风北动了。他垂在身侧的另外一只袖口里骤然射出一点灵光,转瞬即逝,没有任何人发觉。
樊处机的视线有些蔑视地扫过来,在凤晏回身上定了一定,深处倒是闪过一丝琢磨。
虽然看不清这人的相貌,但是这眉眼看起来不错。
他的手指在袖中稍微摩挲,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父亲是秋阳派现任的掌教长老,掌门那个老不死的闭关之后,整个秋阳派上上下下就是他父亲说了算。而他父亲天生好色,尤其是喜欢眉眼多情的人,不论男女。
先前那大长老是威风极了,还取了个其他仙门的如花美眷。
可被他父亲看上之后,最终不也是得手了吗?
因得这件事,那办事儿的于秋山从一个蝼蚁般的外门弟子,摇身一变成了秋阳派的首席。
那些本该砸在他樊处机身上的天材地宝,就这么分给了别人……凭什么?!
想到这里,樊处机的唇畔挂上一丝阴森冷笑,眼下这两个带回去,说不定能讨老不死一阵子的欢心。
他抬手一挥,将凤晏回所在的方寸之地笼上了防御壁障,免得等会儿灵法无情,把人弄死了。
曲无韵也同时看向此处,眼神之中除了最初的愤怒之外,还有些无奈。嘴型开合之间,似乎是说了一声“抱歉”。
然后,他将自己的灵力调动到极致。如今这算是背水一战,若是无法击退秋阳派这些败类,怕是连带着凤晏回和桑风北也同样遭殃。
“倒是没怨你不出手帮忙哎。”凤晏回见状,传音与桑风北说。
桑风北定定地看着眼下的局势,不紧不慢地回道:“虽然认识不久,前后只见面两次,但他确实算得上君子。”
“像你师兄一样?”凤晏回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
桑风北沉默。
自从被窥破了这个秘密,双方一直很有默契地避而不谈。桑风北总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哪怕如此,也还是无法对眼前这人心生怨怼,如最初那些年一样。
按道义来说,师兄因得凤晏回复活而死,这血仇应当算在他头上至少一半。
可又能怎么办?杀了他吗?
可能吗?
凤晏回将小仙君的细微神情收归眼底,大抵知道他在想什么。
“虽然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但是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凤晏回传音道。
“什么交代?”桑风北一怔,没想到凤晏回这么说。
“顾寻常为什么这么做,到底你师兄的死跟我有没有关系。如果没关系的话,万事大吉。如果有关系的话,那我赔命。”凤晏回言语之间云淡风轻,“这个交代够不够?”
够,不够?
如何能衡量?
桑风北甚至觉得有些荒谬,赔命算是什么交代?
但归根到底,他还是如凤晏回一样,想探求一个真相。
“我师父至今下落不明,你如何能知道所谓的真相?”
“我自然是有自己的办法。等去到鹊吟山之后,有些能用的东西可以帮忙。”凤晏回言简意赅地回答。
这也是凤晏回想要去鹊吟山的理由之一。
毕竟这鹊吟山,与上仙界的鹤隐楼,原本就是同宗。
而上仙界众所周知,鹤隐楼的那位半步谪仙,似乎姓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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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谈之间,小院之中的灵力愈发凶悍驳杂。
虽说樊处机灵力虚浮,但在绝对力量优势面前,虚浮这一点半点也不算什么。
他身前的降魔杵愈发凝实,尖端闪烁着玄铁光泽的同时,还带着几分不知何处来的诡异绿色,不显眼,但的确存在。
“是毒。”凤晏回说道,“真是个心肠歹毒的家伙,祭炼本命法器居然用毒煨,也不怕自己中毒。”
这本命法器与修行者自身休戚相关,若是法器沾毒,那么这毒也会影响自身的灵力和肺腑。
桑风北眉心一直皱着,他虽说送出了求救信号,但就凭借先前那些鹊吟山弟子,怕是也无法奈何樊处机,反倒会造成不必要的伤损。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鹊吟山多摇一些人来,人多势众之下,兴许能让樊处机见好就收。
此时,凤晏回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只见桑风北面露不解,偏头问道。
凤晏回抬眼看了看半空,回道:“笑你紧张过头……这鹊吟山也不是个草台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