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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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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此子竟然如此嚣张!”
樊康怒目圆睁,看向傅惊乌,“你可不要被这劳什子太子左右,姓谢的就没一个好东西!惊乌你不要忘了,你全家是怎么死的!”
“要我说,还留着谢枕流的命做什么,杀了便是!”
樊康只恨自己当时没跟在傅惊乌身边,不然谢枕流早被他一剑刺死,哪还能任他大放厥词。
父债子偿,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嫡亲的妹妹惨死在五年前,他谢枕流又凭什么苟活到今日!
“舅舅,您冷静些。”傅惊乌面露为难。
樊康不仅是他的亲舅舅,还对他有救命之恩。当年若不是樊康拼着性命不要,将他从官兵手中救走,他早就随着傅家的几十口亡魂一起去了。
他并不想让舅舅伤心,可谢枕流……的确还有用处。
曲游挠了挠头,“樊叔,我觉得吧……留着他也不是不行……”
“这谢枕流手中无兵无权的,等傅大哥登基为帝之后,他连这个太子的名头都没了,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再说谢明彦已经死了,谢枕流也谈不上犯了什么大罪吧……五年前他才七岁呢,能做什么。”
“无知小儿!你懂个屁!就凭他姓谢,就凭他体内留着谢明彦的血!这就是他的原罪!”
“你晓得有多少人会藏在谢枕流身后,试图将他攥在手心,再利用他把惊乌给推下去吗!”
樊康气得吹胡子瞪眼,这才多少功夫,连曲游都被那个姓谢的给笼络住了,这还不危险?
“这不是更好?”
陆安平面色平静,已看不出当时的半分失魂落魄。
“谢枕流会是最好用的饵,钓出所有蠢蠢欲动,怀有异心的人。”
“若是能将这群人一网打尽,将军的皇位才会坐得更稳。”
陆安平抬起头,“更何况,能名正言顺的登基,总比不能强。”
“留着谢枕流的命,既能笼络人心,又能安抚朝堂。连仇人之子都能容,何愁天下不归心?”
樊康冷哼一声,“我瞧你是太傅当久了,养孩子养出感情来了!”
“谢枕流可不是听话的狗,那是一头狼崽子!你想利用人家,也要看人家肯不肯乖乖被你利用!”
樊康转向傅惊乌,声音恳切。
“惊乌,即便这中间没隔着国仇家恨,只瞧此子年仅十三岁,就已这般锋芒毕露,就绝非池中之物,不可不防啊!”
眼瞅着曲游和陆安平都要护着这个谢枕流,樊康独木难支,连忙拽孟九宴也加入讨论。
“孟军师,你倒是说句话啊!”
傅惊乌沉吟不语,也望向孟九宴,“九宴,你觉得呢?”
孟九宴耷拉着眉眼,手指不离太阳穴。
头疼。
这么简单的事,也值得吵来吵去。
他强忍着满心不耐,轻飘飘撩起眼皮,“想让他做狗,那还不容易?”
“栓条链子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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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枕流睡得很沉。
明明前路未知,群敌环伺,她却颇有些沉睡不复醒的架势。
大概是梦里很安静,并没有任何人来找她的缘故。
无论是父皇、母后、彩盈,还是其他死在她手里的人。
“殿下一定是累坏了。”秋雨从帘子外探了探头,见谢枕流依旧没有动静,又悄悄退了出去。
她没有青霜姐姐勇敢,虽有匕首在怀,可仍是不敢踏出东宫殿门一步,只有太子殿下在的地方她才觉得安心。
“丹灵姐姐,我要不要再去把殿内打扫一下?”
丹灵摇了摇头,“收拾成这样已是足够了,我们只是暂时禁足于这太子东宫,住不了几日。”
秋雨咬了咬唇,目中难掩担心,“……日后,殿下他会怎么样呢?”
丹灵沉默不语,性命悬于他人指尖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对于殿下这等天子骄子而言。
可又有什么法子呢,路总是要走下去的。
“有人吗?没人我可直接推门进来了啊!”
曲游打扮得立立整整,甚至换上了极少穿的浅色衣衫,自觉英姿焕发,忍不住就想要来谢枕流这边炫耀炫耀。
当然,他才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炫耀的心思,他来找谢枕流那是有正事儿的。
丹灵在殿内皱了皱眉头,果真是人在屋檐下,处处要低头。谁能想到堂堂太子东宫,居然有一天会连个侍卫也无,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谢枕流轻轻睁开了眼,丹灵忙上前扶她起身。
因着此时此地算不得安全,是以谢枕流歇息时也并未拆去束胸,只轻轻扯松了些许透透气。至于喉结更是不必提,她是完全不敢拆下的。
就是防着有人擅闯,或是被有心人看出破绽。
“是曲游吗?”
丹灵点了点头,“要奴婢把他赶走吗?他也太闲了点。”
谢枕流笑了笑,“曲游只是一个校尉,收拢残部之类的事儿轮不着他。他虽得傅惊乌宠信,可毕竟年纪尚轻,难以服众,布防之事也不会安排到他头上,可不就闲得很么。”
“不过赶人就不必了,赶也赶不走。况且这人小孩子脾气,套话也容易。”
倒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丹灵沉默地望了谢枕流一眼,明明殿下比这个曲游还要小上两岁呢。
谢枕流收拾利索,这才慢悠悠晃出了寝殿。
曲游早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茶水都喝了三杯。只是好歹也知道,在人家睡觉的时候闯进去很不礼貌,这才老老实实在外头等待。
说不清为什么,他总归是不想给谢枕流留下太过粗俗无礼的印象。
谢枕流见曲游双眼发亮地站起身,忍不住微微失笑。
看见肉骨头的狗,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
只是可惜了,这是别人家的狗。
不过曲游的出现是个好事,傅惊乌放任曲游跟自己接触,起码证明傅惊乌的确是没有杀她的打算。
“你就没什么事情要做吗?倒有闲工夫天天往孤这里跑。”
曲游环臂抱胸,“怎么可能!小爷忙得很!”
“你又出不去,小爷我就是好心来跟你说一声,呃,那个。”他有些试探性地看了谢枕流一眼。
“你……家人的尸首,那什么,傅大哥已经命人都收殓好了。风光大葬固然是不可能,但好歹也没挫骨扬灰,也没曝尸荒野。”
曲游生怕谢枕流怀恨在心,跟他傅大哥顶着干,把好不容易留下的小命给作没了。
“说实话,这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毕竟是你们谢家对不起傅大哥在先,三十几条人命的仇……能到此为止,已经算很是宽容了。”
谢枕流对傅惊乌是否宽容不置可否。
不过人死如灯灭,便是放进豪华的陵墓,供上稀罕的贡品,日日香火不断又如何。难道死掉的人呢还能享受得了吗?
所以能入土为安,对谢枕流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曲游见谢枕流面色平静,也松了一口气。明明只是说了没几句话,却紧张得他手脚都在冒汗。
他赶忙端起茶盏,又猛灌了几口茶水。
“除了这个,傅惊乌没叫你打听打听太子谢枕流是什么样的人吗?”
曲游一口茶水喷了出去,张口结舌,好似白日见鬼。
“你!你怎么知道的?”
谢枕流手指抵着下巴,低低笑了一声,“哪个蠢货敢贸贸然跟不知底细的人做交易?”
她跟傅惊乌之间本就缺乏最基本的信任。
她这边还好说,自问对傅惊乌尚有几分了解。傅惊乌那边,怕是都没怎么关注过她这号人物,不找人好好调查她一番那才是怪事。
只不过以常理来说,这个事儿应该是陆安平来做更合适,毕竟他在大燕多年,也同谢枕流更加熟悉。
不用陆安平,而用曲游……
谢枕流弯了弯眼睛,陆安平的愧疚之意,已经明显到傅惊乌都有些担心的地步了吗?
曲游本能地觉得谢枕流是在打什么算盘。
因为他这个表情,跟孟九宴想算计人的时候一模一样。
曲游赶忙抬起屁股,不行,他得赶紧撤。
他是绝不肯承认自己被孟九宴收拾出来这种看见八百个心眼子在连轴转的人就浑身哆嗦的后遗症的。
“小爷我话说完了,就先走了!有的是大事儿等着——”
可惜话说早了,人却没走成,因为樊康率兵士一脚踢开了东宫的殿门。
“曲游?你怎么在这?”
樊康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向谢枕流。
哼,果真是一副精雕玉琢的好相貌。
只是樊康自己是个刀口舔血的武将,最讨厌这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风流公子哥儿。
除了长得好看,屁用没有。
“你还在这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滚?怎么,还怕我吃了他?”
曲游尴尬一笑,“樊叔,我本来也正要走了。”
樊康冷哼,“蠢蛋一个,人家谢太子可是一言不合就敢拔刀杀人的主,就你这核桃大的脑子,能玩得过人家?”
谢枕流拍了拍袖子,施施然站起身。
陪曲游玩玩也就算了,又老又丑的东西,也配在他面前放肆。
“丹灵,送客。”
樊康沉下脸,拔剑出鞘,拧身拦在谢枕流身前,“黄口小儿罢了,目中无人的架势倒是学了个十足!”
谢枕流眼睫未动,照旧不紧不慢向前走去,仿若看不见锋利的刀刃就在她身前。
樊康目中闪过意外,他固然是很想叫谢枕流死,但傅惊乌已经明言要留他一命,他便不能在此刻杀他,尤其不能明晃晃的叫谢枕流死在他的手上。
“还不止步!小心本将叫你血溅当场!”
谢枕流甚至懒得掩饰自己的不屑,色厉内荏的东西罢了。
“傅惊乌用人,还真是不挑剔。也不晓得你究竟是眼盲还是心盲。”
“怎么在你看来,孤是很怕死的样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