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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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六捂住伤口，瞧见曲游带兵赶来双目发亮，仿若看到了再生父母。
“曲校尉！救救小人！这个煞星他是大燕皇宫的人，赵二就是被他给一剑刺死了！”
曲游看了看赵二的尸体，又看向谢枕流，忍不住微微怔愣。
美人可不分男女。
此人虽肤色苍白，面容冷冷，可眉目却极为浓丽，更兼之颊边染血，又生生多添出三分艳色。
浑身上下，从头到脚，无一不精，无一不贵。
非锦绣堆砌，养不出这般殊色。
曲游虽性子冲动，却不是个蠢货。他伸手拦下周围欲冲上去的兵士，剑尖上挑，大咧咧地指向这与周遭血腥十分不符的小公子。
“你是何人？”
“你才大胆！竟敢——！”丹灵上前一步，正欲斥责，却被谢枕流摆手打断。
这校尉打量人的目光，可真是好生孟浪。
谢枕流淡淡地回瞟他一眼，曲游这个名字，她是听过的。傅惊乌手下的一号狗腿，年纪不大，却很会打仗。
当然了，剑也很快。
谢枕流盯了被挑落在地的长剑一会儿，才缓缓张口，“大燕太子，谢枕流。”
大燕太子？
瞧这通身气势……倒不像是假的。
曲游眸光转冷，这样一个烫手山芋，怎么偏偏活得好好的？
他转头看向刚刚被谢枕流刺中的兵士，“你来说，刚刚是怎么回事？”
李老六面色慌乱，他虽猜到是贵人，却没想到是这样的贵人！
怎么会是大燕太子！
不过大燕都要亡了，就算是太子也蹦跶不了多久。
他咬咬牙，跪地砰砰磕起了头，“赵二他见色起意，就……对宫婢下了手，小人阻挡不及，又见此处无人，就……干脆任其发泄。”
“可是这什么太子一来，不由分说就刺死了赵二，还要杀死小人！”
“小人是黑甲军的兵士，别说只是旁观，便是当真坏了军纪，也应当由将军下令！他凭什么杀人！”
之前趁着二人打斗之时，青霜就早已扶起秋雨，静立一旁。
秋雨浑身一直止不住地颤抖，到现在也不敢抬起头来，只是用双手紧紧地攥住领口，一声也不吭。
此时听这恶人将自己摘了个干净，彷佛刚刚狞笑着施暴的人不是他。忍不住从喉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泪水更是不由得滑落眼眶，大颗大颗地砸向地面。
她若是死了便好了……
可她又不甘心！
“哭什么？”
细长的手指挑起秋雨的下巴，抬起了她恨不得埋进地下的脸。
谢枕流脱下自己的外袍，随意地搭在了秋雨身上，正欲张口，就听见身后传来阵阵的马蹄声。
她转身望去。
只见曲游所率的黑甲军先是分成两列，随即众人下马，沉重的甲胄磕在地上，恭敬地冲着穿道而来的男子行礼。
“参见大将军！”
原来是傅惊乌到了。
谢枕流的目光不闪不避，直直地与傅惊乌对视。
一人金冠华服，一人玄衣黑甲。
衣饰黑白分明，倒真如他二人此刻的立场一般，已然是敌非友。
谢枕流忍不住挑了挑眉。
想不到这人领兵打仗多年，整张脸的线条虽如刀削般凌厉了不少，容貌却还是一般的俊秀，丝毫不见风霜雪色。
比起将军，她觉得他还是像个书生多一些。
只是当年洒脱写意的风姿，终究是见不到了。
“好威风啊，傅惊乌。”
谢枕流唇边漾起淡淡笑意，一双眼睛却仿若浸在了深潭之中。
“传说中军纪严明、令行禁止，绝不允许奸、淫掳掠，欺辱百姓的黑甲军，就是这般货色吗？”
“区区黑甲军都管不明白，孤瞧你就算登基为帝，也是个跟老头子差不多的昏君。”
曲游大怒，要不是朝廷昏聩，傅大哥怎么会满门惨死！
这谢枕流难道不知自己的身份，丝毫不肯放低姿态不说，居然还敢这么对将军说话！
傅惊乌却浑不在意，只定定瞧了谢枕流一眼。
五年前谢家这对双生子还只是七岁的稚童，如今果然是长大了。
身边连个侍卫也无，面上却既无慌张，更无惧意。
倒是好胆色。
傅惊乌的视线从站在谢枕流身后的侍女和狼狈跪地的兵士身上一划而过，淡然张口。
“此人若真触犯军纪，自有军法处置，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随即轻轻抬手，示意曲游将李老六拿下。
谢枕流轻嗤一声，“慢着。”
“孤怎么知道，你是会查清事实，还是会避人耳目？要查，就当面查清楚。”
谢枕流微微偏首，“青霜、秋雨，你二人出来指认清楚，此人究竟只是袖手旁观，还是也施加了暴行？”
青霜握紧秋雨的手，晓得此时绝不能拖殿下后腿。二女对视一眼，齐声回道，“启禀殿下，此人便是祸首之一！”
“好，”谢枕流点了点头，“苦主都发话了，还差验明正身。”
她捡起地上的长剑，冲曲游微微点头，“曲校尉，还请将此人交由孤片刻。”
曲游有些呆呆地伸出手，将人递过去才反应过来，他怎么就听话照做了！
他讪讪地回望了傅惊乌一眼，见其并未阻止，这才忿忿地退回到其身侧。
这谢枕流，可真是邪门！
李老六眼里映着长剑的寒光，差点没吓尿了裤子，这个煞星！
谢枕流却不管他的鬼哭狼嚎，手腕轻转，直接一剑断开了李老六的衣带。
“呵，里衣都不见了，背部和肩膀更是清晰可见指甲刮出的伤痕。傅惊乌，你还想怎么验？怎么查？”
“别忘了，伐无道，诛奸佞，是你傅惊乌自己打出来的旗号！”
“姓谢的哪怕罪有应得，可这满宫的奴婢又做错了什么？只因为她们是女子，无力反抗，就活该受到此等折辱吗？”
秋雨捂着嘴痛哭失声，被青霜揽在了怀里。
曲游等人也一片沉默。
李老六见势不妙，忙冲傅惊乌磕头求饶，“大将军，是小人一时鬼迷心窍！求大将军饶小人一命！小人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小人愿意接受大将军的责罚！还有，小人、小人愿意三媒六聘娶她过门，从此鞍前马后——呃！”
“将军还未发话，你怎敢——”
曲游怒极，抬剑刺来，试图阻止谢枕流。
可谢枕流连躲都未躲，拼着受伤不顾，也要一剑将李老六抹了脖子。
李老六紧紧捂住自己的喉咙，不甘地伸手抓向谢枕流，却只能大睁着双眼，歪头砸向了地面。
“殿下！”丹灵着急地上前，想要查看她的伤口，却被谢枕流轻轻推到了一旁。
“呵，美得你。”
简直厚颜无耻，愚笨不堪。
“真蠢，居然连人都跪错了。”
谢枕流低头看向地上的尸体，“被压在地上侮辱，恨得抓裂了指甲的人不是傅惊乌，而是秋雨和青霜。”
“所以这世上无人有资格，代替她们原谅你。”
青霜呆呆地看着谢枕流。
太子殿下……他变得不太一样了。
从前的殿下，性子温和面容俊秀，见谁都带着几分笑意。
可如今，那个温柔多情的小郎君不见了。
手中握着剑，剑上淌着血。
活似一个玉面修罗。
可是，青霜摸了摸自己脸颊上的泪，只觉得自己死去的心脏开始重新跳动起来。
是这样的殿下，亲手将她从地狱带回人间呐。
傅惊乌也不免有些愕然。
谢明彦懦弱了一辈子，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最大的反抗也只敢坐在龙椅上服毒自尽。
想不到生出来的儿子竟然还有几分血性。
独自一人面对自己和数十黑甲军，也夷然不惧，丝毫不肯示弱。
谢枕流才懒得管周围的一片沉默。
肩上被曲游刺出来的伤口虽有些疼，可是梗在胸间的恶气终于出掉了。
她只觉得心中畅快。
谢枕流随意地扔开染血的长剑，也没去管自己受伤的肩膀，只是冲傅惊乌摊了摊手，“本殿下要去更衣了，你的人是不是也要跟着去？”
傅惊乌眸光沉沉，如今谢枕流仍是太子，他虽然没想好要怎么处置他，可也不能叫他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曲游，跟上去，给我把人盯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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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今日太过冲动了，千金之体，怎能亲自和兵痞流氓动手。纵是想要救人，也得先顾着自身才对！”
丹灵紧皱着眉头，这伤口虽然不深，但衬着殿下雪白的肩膀总觉得可怖。更何况伤口的恢复需要时间，对如今身份特殊的谢枕流而言，毕竟是个麻烦事。
谢枕流失笑，眼睛瞥了一眼窗外，盯梢盯得这般明目张胆。
也怪不得丹灵把她遮挡得这般严实。
“青霜和秋雨怎么样了？”
丹灵手指微顿，随即又继续替谢枕流穿上外衣，束好腰带，“身上的不过是皮外伤，傅惊乌那边有安排医士过来。”
至于其他的，就只能靠她们自己挺过来了。
谢枕流点了点头，“叫她二人进来罢。”
青霜和秋雨已重新换好衣裙，梳好发髻。面上的伤痕虽在，但周身瞧着已恢复了几分从前的气度。
真是性子软弱的人，在这勾心斗角的皇宫也撑不下来。
二女福身，“见过太子殿下。”
谢枕流摆了摆手，“过不了几日，就没有什么太子了。”
“孤只是想问你二人一句，今后有何打算？”
青霜和秋雨对视一眼，“奴婢愿意跟着太子殿下，为殿下分忧。”
谢枕流轻轻摩挲了一下手指。
青霜和秋雨，她都是见过的。
这二人也算是淑妃宫里的老人，青霜八面玲珑，性子果敢，秋雨细心体贴，性子温和。
她不介意别的，她也的确缺人手，但她忍受不了蠢货。
“秋雨，之前哭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秋雨面色苍白，她已经很努力想要忘记发生过的事情了。
……可殿下既然发问，必有缘由，她就一定要仔细回想起来。
“奴婢、奴婢，”她闭紧双眼，手指紧紧地攥紧袖口，“奴婢先是恨不得自己死，而后又想叫他死！”
秋雨跪地磕起了头，“是殿下杀了他，替我姐妹二人报了仇！所以奴婢和青霜姐姐，都是真心想要追随殿下的！”
忠心这种东西，多少是有些廉价的，谢枕流并没有那么看重。
她示意丹灵取来两把匕首，又亲自递给二女。
“抬起头来，把背挺直。”
“死是多么容易的事儿呢，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什么烦恼都没了。”
活着才难。
“跟着孤，往后每一日都是风霜刀剑，未必会比今日好过。你们若只有勇气将刀尖对准自己，那还是现在死了干净。”
“不过，若仍想跟在孤的身边……那便记住。”
谢枕流双目现出淡淡锋芒，“谁人欺我辱我，杀了便是。”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