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神有主了》有日吟

100、第 100 章

　　分手之后的一个星期，柴余告诉了姜国栋这个消息。姜国栋虽然表示十分地震惊，但是还是决定陪柴余度过艰难地分手断舍离。

　　这几天柴余的妈妈也觉得奇怪的很，每天小姜都不陪自己那个漂亮女朋友，反倒天天跑到家里来找柴余打游戏，两个人一玩就是一整天。

　　直到哪天柴余妈妈借送水果的名义进去的时候，才依稀听见柴余应该是和董陆离分手了。

　　柴余妈妈很震惊，看着自己儿子分手后竟然还不如前段时间整天哭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等柴余的妈妈出去之后，姜国的陪柴余双排，还闲不住地问他：“鱼宝，你伤心就哭出来啊，我虽然不能还你一个男朋友，但我能给你一个依靠。”

　　柴余被补位到了一个辅助的位置，他挑选了一下自己的辅助英雄池，拿出了一个称手的英雄，点了确认。

　　“鱼宝，这英雄你会吗···就算你失恋了，你要是演我排位，我还是会举报你的。”

　　姜国栋担忧地看着这个从来没见柴余用过的辅助，撇去一个眼神。

　　好家伙，那个人正在仔细地研读技能说明，还在调整自己的出装——零熟练度英雄实锤啊！

　　“啧，这个技能被动和我之前想得差不多。之前看别人玩的时候我就有点感兴趣了，谁知道我什么时候玩过这个英雄，竟然把它练到绿了，正好来把排位试试。”

　　柴余看完了技能介绍，又开始观赏这个英雄稀少的皮肤，还是觉得原皮更好看。

　　“柴余，你别吓我啊···你伤心一点不可以吗？”

　　姜国栋着实被柴余现在冷静清醒过头了的状态吓到了，一边打游戏还一边盯着柴余，观察他有没有表情上的波动什么的。

　　但结果很奇怪——真的是毫无波澜，柴余专心地练英雄，全场跑地图，还追着别人家打野卡视野。

　　表现得很好，好到让人想到一个人。

　　完蛋了！

　　姜国栋一拍脑子，突然想起来这是那个人的拿手英雄，就赶紧趁柴余游走的时候抢来了他的手机，把自己的手机塞进了他手里。

　　“你不是要断舍离吗？断就断干净。”

　　柴余没有正面回话，只是看了一下姜国栋此时的战绩和经济，一个法师，等级都升到六级了技能还这么刮痧，他除了嫌弃也真是找不到更好的词了。

　　“你这什么破伤害，还给我！”

　　柴余看着地图上此时姜国栋正和自己站在一起，两个人一顺一逆的原地转圈，好像谁转得更快就听谁的。

　　“柴余，你跟我说个实话，你到底伤不伤心？伤心你就哭出了，像个男人，别藏着掖着。”

　　姜国栋最后还是和柴余换回了手机，但他还是不放心柴余，总觉得他又陷入了一个人的情绪里，默默地处理着作废的感情。

　　“姜国栋，你别担心我，我没事的。”

　　柴余玩着游戏，最后还是和姜国栋把话说开了：“我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伤心，而且···我也长大了，不会再什么事情都藏着掖着了。”

　　柴余觉得，一个人在长大的路上，要学会合理地处理那些年少时冲动对待的感情。

　　而在他分手后一个星期的反思里，他也逐渐发现了事情的端倪——好像在他第一次被网络群嘲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变味了。

　　相互牵制着，探寻着，不管怎么贴近，都好像隔着一堵墙壁，让他们总有那几个时刻只能浅尝辄止。

　　被迫浅尝辄止的爱情，终究拖累了两个深爱对方的人。

　　“那行吧，我们再开一把？”

　　姜国栋陪着柴余，一直到开学返校，柴余每隔几天就会删除手机里关于董陆离的一点信息，终于舍得清空了所有的相片。

　　九月开学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彻底走出来的人了。

　　而微博和论坛里都发现柴余的社交平台里关于董陆离的消息都被清空了，断定他们分手了，在得不到任何人的回应之后，那股子困扰两人好几个月的流言蜚语，终于消失了。

　　又有了新的话题，新的槽点，柴余终于逃脱了那一阵吃人的风口浪尖，但等他上岸的时候，却也只剩下一个人了。

　　原本在海上漂流的他，偶遇了一个溺水的人，可谁知就在他载着那个人准备扬帆远航的时候，一道巨浪打翻了他们的船。他们执着地相拥，执着地死守着那条带他们到通向未来的船，但却快要沉进海底了——那艘船根本就没有载他们去未来的能力了。

　　而为了活命，能做的只有弃船，各自安好。

　　柴余找回了自己的生活，每天努力地学习，积极地参与社交活动，结识了很多新的朋友，也重回了专业第一的位置。

　　但当他每每回到宿舍，都会很好奇——那个隔壁宿舍的人，到底到哪里去了。

　　柴余从分手那天再也没见过董陆离，听别人说董陆离应该是申请了出国学习的机会，要去外国深造几年。

　　也好，两个人都在努力地生活，努力地变得更好。

　　柴余在课余时间里还是在直播，因为和平台签订的合同还没有到期，不过到期了之后他可能还是就不会续约了，但也还是会偶尔在在平台上以野生主播的身份再时不时直播几场。

　　有一天，柴余中午正在食堂吃饭，突然姜国栋朝他跑了过来。

　　“鱼宝，快看！董陆离今天竟然要直播了！”

　　柴余看着屏幕里那条平台发布的董陆离即将开始的直播预告，脸上的笑容滞留了几秒，推开姜国栋的手，说：“别人直个播有什么好稀奇的？我下午还要去图书馆，先走了。”

　　柴余还了碗筷，离开了食堂，走在金秋时节的路上，一切仿佛回到一年前他第一次出现在校园直播的时候，每个人都很友善，每个人都很有爱心。

　　那个时候的他像一个从没有尝过败绩的人，觉得什么事情自己都能硬扛。

　　这一年里，他的盔甲被人击碎过，践踏过，又最终被拾起，修复，却只是珍藏起来。

　　那份骄傲只属于十七岁以前，现在的他，只需要自信就好。

　　柴余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地掏出了手机，登陆了小号，打开了直播平台，正好赶上了董陆离的直播。

　　直播间里的人没有露脸，但声音从耳机里传来的第一瞬间，柴余还是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大家好，我是光怪，我现在是在国外，所以天还没有亮。”

　　董陆离迟迟没有开游戏，而是沉默了很久。

　　“我想···跟大家说一件事情。”

　　“今天，应该是我的最后一场直播了。”

　　柴余听见董陆离的话，打转的泪水瞬间止住了，大过悲伤的是错愕和惊奇。

　　而不出意外，他果然在弹幕里看见了自己的名字，没想到自己和董陆离分手后时隔一个月的第一次同框，竟然是在他的告别会上。

　　“弹幕里先不要着急，原因我会说的。其实退出平台这件事我也考虑了很久了，因为在之前我和我的朋友就因为被平台消费而有过很多不愉快的经历，这也是我直播频率降低的原因之一。但选择提前解约，主要是因为我这几年都会在国外交换学习，甚至没有多余的精力玩游戏，就更不说花大量的时间来满足平台规定的直播时长了。”

　　董陆离娓娓道来，而柴余抓着手机的手却已经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因为他把屏幕的亮度调到最低，他能看见手机屏幕里自己的倒影——还是悲伤。

　　只不过这种悲伤用惋惜来形容就好。

　　弹幕中依旧有人在刷柴余的名字，董陆离就缓缓说：“感谢有些观众，十分关注我的感情生活，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在关注的同时掌握好尺度，不要太深入了就好。然后我还想说一下，我和他呢···确实已经分手了，也没有网上之前说的那么多理由，而且是我先提出来的，他被动地答应了。”

　　柴余听着董陆离的话，自己在他的生活里，好像也就变成了一个“他”。

　　“所以我希望，也是恳请大家，不要再做一些无谓的猜测了，因为我们都在开始新的生活了。”

　　董陆离说完，就没有再理会弹幕里那些直呼“泪目”的粉丝，而是开始他最后一场直播的正式内容。

　　“大家把想看我玩的英雄发在弹幕里。”

　　董陆离说完，弹幕里就有了很多董陆离曾经的招牌英雄，也是他当时刚刚做主播时，因为辅助打伤害而出圈的那几个英雄。

　　董陆离一盘接一盘地打着游戏，几乎玩遍了整个辅助的英雄池，直到最后有一个头号老粉哭哭啼啼地在弹幕区里喊了一个非常冷门的辅助名字，就又有一群人把“爷青回”打在公屏上。

　　柴余之前在逛董陆离超话的时候也见过这个英雄，这应该是他做主播第一回直播，第一个使用的英雄。

　　“你们还真是首尾呼应啊。”

　　董陆离轻轻一笑，锁定了英雄，最后进入峡谷，取得了胜利。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弹幕里一群人发着“初心”这两个字，他心里却浮现了一个英雄的名字。

　　一局结束，弹幕里有很多人又在刷其他英雄的名字，而柴余却低下头，动了动手指，发出去一条弹幕。

　　：兰陵王。

　　这是第一次他在峡谷里和杜拉拉见面的时候，两个人抢野位，董陆离选择的英雄。

　　当时双打野，抢野怪抢的也是不可开交，气得他直接把评分十一分的董陆离举报了。

　　“兰陵王？”

　　董陆离挑了挑眉，露出一声笑，不知道为什么，柴余突然觉得有点心虚，像对面就从这个英雄认出了自己。

　　弹幕里一片哗然，一群粉丝嘲笑柴余是新粉，不知道董陆离是一个只玩辅助的主播。

　　“好啊，好久没玩了，这可是我以前的本命呢。”

　　董陆离开了排位，选了兰陵王，最后进入峡谷后，也已宝刀未老的操作秀了一波自己的本命英雄。

　　柴余看着屏幕里的董陆离，一股电流再次从他的脊背滑过，眼角有点模糊了。

　　那个人的操作和几年前第一次在峡谷里遇见时一样惊艳了柴余，流畅丝滑，杀伐果决却又有理性的思考——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去一手举报。

　　换做是现在的柴余和现在的董陆离，应该都不会有从那以后的愚忠了吧。

　　但这局因为董陆离的其他队友都比较拉垮，所以在二十分钟后，董陆离这边的水晶还是爆掉了。

　　“那···直播就到这里吧，我也要去上课了。”

　　董陆离看着弹幕里粉丝们的哀嚎，声音明显沉了许多，而屏幕前的柴余也跟着心脏悬了起来，暗戳戳地期待着董陆离的声音再次出现。

　　可沉默至此，董陆离依旧没有出一声，直到直播间的页面突然跳转到了结束的画面。

　　董陆离又是不辞而别的，就像柴余十七岁生日当晚，他只是托人祝他的那一句生日快乐一样。
　　···

　　又过了几天，柴余去清空自己的信箱的时候，突然发现了这其中自己的铁粉给他发来的图片消息，他点开一看——这是在杭州时，自己和董陆离在游乐园里拍下的那一张。

　　菜鱼：小林？

　　加特林：是我，我前几天知道你们分手了，纠结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把照片发给你···

　　菜鱼：纠结什么？

　　加特林：感觉你会很受伤，这段时间也没直播。

　　菜鱼：这段时间在搞学习，没抽出时间，过段时间会直播得勤一点。

　　加特林：鱼宝不要太难过了，初恋没有在一起很正常的。

　　菜鱼：嗯，没事，我还好。你这照片拍的真不错啊，可惜了。

　　加特林：你们也不容易，每次看到直播间里那些骂人的话的时候，我恨不得拿着刀直接把手机劈开，但即便这样那些人也受不到应有的惩罚。

　　菜鱼：息怒息怒，现在我已经是过气流量了，再说了，他不也退出平台了么，没人会来骂我了。

　　加特林：那菜鱼你会退出吗？

　　菜鱼：嗯···可能会吧，因为之前平台确实和我们都有过一些不愉快的交流，我应该不会续约，就随便播播的那种。

　　加特林：没关系的，我们都希望你能前程似锦，过好自己的生活比任何事都重要。

　　菜鱼：谢谢啦！

　　柴余和小林发完消息，再次点开了那张充满回忆的照片，照片里董陆离和自己依旧是幸福的模样，那个时候两个人眼里还有光，还有对前程的希望。

　　不过，一切都归于各自安好了。
　　···

　　又过了几个月，柴余的小日子也越过越滋润，他继任了话剧社社长，承担起了这次的新年年终汇演的话剧节目的责任。

　　他深夜写剧本，可苦于脑袋里实在没有什么狗血的剧情可以活跃气氛，就只能打电话咨询了一下祁衍。

　　“喂？”

　　柴余打过去，对面有人接了电话，柴余一听，却不是祁衍的声音。

　　“您是···”

　　柴余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好像···

　　“我是路文省，祁衍他这几天不上戏在家休息，所以睡得比较早。”

　　怪不得柴余觉得耳熟，没想到···

　　祁衍这花蝴蝶，夜深人静，竟然爬到自家邻居哥哥家里睡着了。

　　“啧，你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祁衍他可能···比较奔放，你平时要注意保护自己，千万别把他再当邻居家三岁小孩儿了。”

　　柴余苦口婆心，生怕路文省这么儒雅成熟的男青年惨遭祁衍的毒手，可没想到···

　　“知道了。”

　　路文省回答的十分平淡，就好像丝毫不把柴余的劝诫放在眼里一样。

　　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

　　“你还有什么事要找他吗？”

　　路文省的声音透出一股文弱的不悦，而柴余也听见电话那头十分不对劲的窸窣声。

　　好像有个花蝴蝶在哼哼唧唧的。

　　“·····”

　　柴余顿时明白了什么，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劝慰好像有点多余了。

　　“小帅哥···你挂一下电话会死吗！”

　　祁衍的声音突然从那边蹦了出来，柴余顿时面红耳赤，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限制级。
　　机密文件。

　　“你还有事要说吗？”

　　路文省直接无视了祁衍的声音，继续祥和地问柴余。

　　“没···没有了···你们···尽兴。”

　　说完后，柴余满脸通红，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小贼，吓得赶紧挂掉了电话。

　　——妈呀，我知道了当红小鲜肉和他的超牛画手邻居哥哥的不正当关系！我该不会被暗杀吧！

　　没办法，柴余只能继续想自己的剧本。他还是决定不按祁衍以往的套路，去哗众取宠地运用一些魔改的套路，还是走一些话剧的内涵比较好。

　　他想做一个中国国代神话的新编，对故事的结局进行一些新的遐想——假如嫦娥最终跑下了月亮，假如后羿没能成功射下天空中的八个太阳，假如女娲也是一尊他人的泥塑，假如盘古开天辟地时留下了一条密道，假如···

　　就在柴余构思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他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划开了微信消息消息，突然看见了消息的主人是——董陆离。

　　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发了一个应用消息，那是来自于很久以前他们还在谈恋爱的时候，他用来记录自己心情的日记。

　　他在那个日记里每天会用文字跟董陆离表一次白，因为董陆离曾经说过，要他不能忘记好好地去喜欢他。

　　柴余做到了。

　　他每天都会记下自己的喜怒哀乐，但无论是悲是喜，都不会忘记——我喜欢你啊。

　　柴余觉得难堪，自己删光了手机里关于董陆离的所有内容，却唯独忘记了关掉软件里定时半年的推送。

　　他当时为了给董陆离一个惊喜，设定了软件自动在半年后将全部日记打包发给董陆离。

　　他不舍得点开自己曾经写下的文字，却看到屏幕上董陆离发来的消息。

　　董陆离：早点休息。

　　董陆离：晚安。

　　时隔几个月，柴余内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还是被戳痛了。他趴在桌子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当晚不算明亮的月光模糊了他的眼睛，让他超乎意外的伤感起来。

　　即使觉得自己不在意，那毕竟也是自己从前拿命喜欢过的人啊。

　　柴余默默地拿起手机，觉得有点点不甘心，在屏幕里赌气似的打字。

　　柴余：不好意思，忘删了。

　　柴余：其他东西都删光了，怎么唯独忘删这个了。

　　柴余关上手机，继续思考着他的剧本——可是在那么多假如当中，他也不会奢望在自己这段仓皇结尾的感情前面，加一个卑微的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