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入春》六拾一

4、你跟我一起吗

　　同样盛开的生长在花圃里的花，同样的瓷砖上的花影。秦修远拿起凉棚里的洒水壶，喷出的水珠在空中亮眼夺目，像碎钻从空中倾倒而下，最终落在舒展开的花瓣上。少女告别的声音传来，秦修远放下洒水壶。
　　“看来我妈今天不用浇花啦，你都帮忙照料好了。”刘唯一打趣道。
　　“我没有阿姨那么懂园艺，只是突然想到了。”话毕，秦修远迈开步子，示意刘唯一跟上。
　　清晨的太阳是柔和的，不热烈的，打在人的肩上暖暖的。初三紧凑的时光里，无话走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路线，看着鞋面上接替移动的树叶阴影，刘唯一鬼使神差的开了口：“真好。”
　　“什么？”秦修远偏头，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感到不解。
　　刘唯一急忙解释，有些慌乱：“没有没有，我是说天气很好，这样很好。”不自觉的躲避少年的目光。
　　“嗯，我也觉得，这样真好。”轻声传来，但音量能让身旁之人听的清清楚楚。
　　刘唯一抬眼，秦修远早就移开视线，少女不知道这句话代指的到底是什么，却希望后者能读懂自己所指。一瞬间大脑混乱，思绪不再安宁。
　　他说的到底是天气还是我们？是天气吧，是我们吗？一大堆问题蹦出来，刘唯一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最近时而暗喜，时而忧郁，好像一切因为身边的人。但自己却不由怀疑是自己一时自作多情还是长久的相处下错误的把习惯转化为喜欢。况且现在的节骨眼上不容许刘唯一分出不在于学业上的注意力。

　　阳光在天边一点点淡漠，尽力发挥自己余下的光辉，将湖蓝色的边界染上深深的橙色，就像教学楼中的白炽灯，就像书写自己青春的毕业生。
　　“好了，大家现在也知道，距离中考时间不多。我们的志愿学校也要抓紧定下，有些同学目标清晰，但肯定还有同学摇摆不定，一定要确定好自己的目标院校，现在不得不紧张起来了。等到市二模后，我们就要开始根据二模成绩去填志愿了。”班主任停顿下来，把手边的一沓表格按分好的份数下发，继续话题，“这张志愿填报表发下去以后，回去和父母商量清楚，确定下来。后续呢，我会收上来看，帮填报不合理的同学再分析清楚。拿到表格的就可以收拾一下回家了。”
　　刘唯一看着手中的表格，老师不止一次问她的志愿学校，她每次的回复都是没有想好。望向身边正在收书包的秦修远，想开口，话到嘴边问又咽回去，自己也开始收拾书包。收拾完毕，抬头正好对上后者的目光，“走吧，我好了。”
　　路灯撒着暖黄色的光，天色已暗，秦修远跟着刘唯一进入庭院，两家人今天约好在刘家吃晚饭。伴随着开门声，刘唯一换了鞋子，秦修远熟练的在鞋柜找到串门时自己固定的穿的拖鞋换上。刘唯一冲着餐厅喊：“妈妈，我们回来啦！”看见沙发上熟悉的背影，眼睛一亮随后跑进客厅，“爸爸！你今天回来啦？”
　　“哎呀，他们回来啦！我算的真准，刚好上菜！”罗芸端菜上桌，笑着看向秦修远，“小远呀，今天可多亏了你妈妈呢，要不然这红烧鱼就做不出来了。我可不擅长厨艺，还是文姐更擅长。”秦修远还没来得及说话，厨房里探出一个脑袋先发话：“人各有所长，小远你说是不是？”秦修远点头附和母亲的话，不忘打趣：“你说的对，文姐。”
　　文琪娜笑笑，“儿子，你怎么也跟着叫文姐？算了算了，赶紧给你爸打个电话，我把你手机拿过来放在客厅里了，问他怎么还不到？”
　　秦修远走进客厅，目光对上刘父，在沙发上坐下，对方先开了口：“小秦又变帅了诶，我上次给你的锁你解开没？”修远无奈笑笑，一边在通讯录里找父亲的号码一边回应：“老刘，你别开我玩笑，你给的东西在我家里，你刚出差那天我就解开了，那天晚上来找你，结果唯一说你已经出发了。”
　　“诶？你怎么就花一天时间，那么快就解开了？我花了三天才解开。”刘臻业叹口气，摸摸眼前的茶杯壁，“还是年轻人脑子转的快。”
　　“爸，我不想看这台，你换成频道九吧。”刘唯一看着电视开口。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接通画面，对面的声音顺着听筒传来，“我在停车了，你们先吃，我2分钟后到。叫老刘把酒开好等我！”秦修远看向刘父。“知道啦知道啦，你快来吧，我们这先畅饮了！”刘父对着听筒回应。

　　饭桌上两个酒鬼一杯又一杯，一会聊着棋法一会又跳转到其他话题。窗外妇人交谈，抚摸花朵，传来笑声。
　　“你有想好去哪个高中吗？”秦修远开口，手上摆弄着老刘新给的鲁班锁。刘唯一没想到对方会问自己，惊讶后抬头：“我觉得前面的学校都可以，分数都差不多，有点纠结。你想好了？”秦修远摇头，看向刘唯一，“没有，我跟你想法一样。分数大部分都够，但要冲更前几所的话还差点。”两人成绩不相上下，平时的考试排名年纪前二十中都有二人的名字，班级排名第一第二轮流霸占。
　　刘唯一脑海中闪过一所校园的风景，“我想好了，我要去深大附中。”顿了顿，吸口气，少女转头对上秦修远的目光：“你跟我一起吗？”
　　眼前的人眼眸中闪着灵星的高光，耳前垂着碎发，满怀期待，脸颊上的酒窝点缀其间，可那双永远湿润的眼眸又总给人淡淡的忧郁，藏着少女从来都有的，下意识的自卑的一面。
　　“嗯，我和你一起。”
　　少年怎可能拒绝着份笑容，满含期待，又藏着无法言说的那份悲哀和忧愁。这份笑容伴随了自己十多年啊，自己却总是看不腻，只希望这份笑容可以更加明媚，更加肆意，希望它可以胜过那份悲哀、那份不自信。“如果我和她拿的是一模一样的录取通知书，她会很开心吧。”少年低下头看着手中复杂交错的鲁班锁，心里不由得溢出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