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之声》原切猪肉脯

3、第三章

　　晚间，夏日余留的燥热惹得许奕如久久不能入睡。

　　消息框弹出的声音让她心中莫名踏实了些。

　　是许母发来的语音信息。
　　“丫头，怎么样，还适应吗？”

　　熟悉的声音温和而轻小。

　　许母不会用键盘打字，所以总是给她发来语音消息。

　　“嗯，都挺好的。”她眼中有些许湿润，就连喉间也涌入许多生涩感。

　　她知道，是她暂时没办法完全适应新环境的一个过程。新的面孔，从未接触过的性格。也许是性格使然，这样的挑战，许奕如一向是选择退一步的。

　　“...”
　　“我们都相信你可以的，早点睡吧，明天你还要早起哦”

　　许母的话宛如一碗安神汤，让她逐渐安心下来。

　　每一次她都能奇迹般地被一些毫不起眼的话给治愈。

　　许奕如擦干眼泪，闷闷的答了一声。

　　一夜无梦。

　　。。。

　　和那些新高一一样，许奕如渐渐对班级和同事熟悉起来。抛开她发现老班成为了高一年级主任以外，没什么事情是更难以让她接受的了。

　　随时间流逝，许奕如已经成为附中教师一周多了，和叶可可的关系也更近一步。

　　原因无他。
　　只因叶可可太爱投喂她了...
　　“哈哈哈，阿如，你吃东西的样子好可爱！”
　　“一个月，让你折服于陕西人的热情。”
　　“看来不出一个学期，阿如就要被我喂胖十斤！”

　　面对叶可可“恶毒”的投喂，许奕如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每每在校外买到好吃的东西，她总留心给叶可可多留一份。

　　许奕如知晓叶可可最喜欢吃椰奶小方。
　　那天，许奕如特意买了一盒带着椰蓉的椰奶小方。

　　“可可，这个给你吃。”

　　叶可可伸出手拿了几个，头微微偏下，眼角弯弯：“呀，谢谢啦。改天咱们一起出去吃餐饭？”

　　“唔...好啊。”

　　“就明天怎么样，你没晚课，我也没晚课。”
　　“对了，到时候把我男朋友带来，给你看看。嘻嘻。”叶可可低头尝着它，轻飘飘来了一句。

　　“诶？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怎么认识的？”对于叶可可的随口一提，许奕如愣了一下，连指尖上的椰奶小方都不知何时滚落在地上。

　　“啊？我忘了说嘛？”她歪过头，满脸惊异。
　　“嗯呢，你没说过。”许奕如委屈起来。

　　叶可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哈哈哈，我这个人就是容易忘事....”

　　“。。。”

　　“我和邓添在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他是个很好的人啊。他也是林槐本地人，现在经手他爸妈的酒店，就在月华路那边，叫什么“月华酒店”。。。”

　　许奕如打心眼儿里对叶可可的男朋友充满好奇。
　　毕竟能够拥有这样一个性格好，长得好的女朋友的人，怎么都让人想知道知道。

　　第二天比想象中的来的快了许多。

　　叶可可特意约好，晚了放学时间半个小时，期间还去厕所补了个妆。
　　最后，叶可可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到了预定好的餐厅。

　　一进餐厅，许奕如注意到了那个向她们招手的高个男人。
　　棕灰的短发，发尾卷曲而长，皮肤很白，戴着两颗耳骨钉。一股艺术文人的气息，穿着讲究。

　　“可可，在这边。”
　　“阿添！”

　　叶可可带她坐到了邓添的对面，看着早已点好的餐，叶可可颇为满意地冲邓添笑了笑。

　　“这是我男朋友，邓添。”
　　“这是许奕如，我好朋友。”

　　许奕如感受到邓添投向她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自在。

　　“许小姐，很高兴认识你。”邓添凑近，向她伸出手。
　　许奕如有些犹豫。

　　她总觉得这样怪怪的，就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打探一遍似的。

　　瞧见叶可可毫无察觉地用茶水涮着碗筷，她冲邓添讪讪一笑，飞快的握了一下手。
　　也许只是她太敏感了吧。

　　“可可，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许奕如为了缓解尴尬，顺口提出了一直都想问的问题。

　　邓添拨弄了一下筷子，没出声。

　　“我记得那时候我在林槐大学的生命科学学院，阿添在我们隔壁那栋楼学经济与工商管理。”

　　说到这，叶可可停下手头上的动作，微微仰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红晕就连眉梢间都能瞧见她的喜悦。

　　“那时我和朋友们玩一个大冒险，我输了。找第一个经过拐角的男生要微信。刚好，那个男生就是阿添。后来我们交流渐渐多了起来，我觉得阿添就是我的理想型。”

　　叶可可刻意停顿了一下，随即开口：“于是乎，在我的不懈努力下，我们在一起了。哈哈哈哈哈。”

　　许奕如有些震惊。

　　这。。。好有勇气啊。

　　她垂下眸来。

　　好在有叶可可从中调节气氛，否则按许奕如这样，遇到不熟的人一句话也不说的性子，怕是连半个小时都坐不住就直接跑路了。

　　一餐饭下来，许奕如尽量多问一些关于他们那对小情侣之间的问题。只是叶可可回答的时候比较多，相较而言邓添就显得寡言了点。

　　另外，她注意到了邓添手上戴着和叶可可同款的编制红绳，都是带着细小金线的款式。

　　许奕如摸不透邓添的性格，索性也就不再想了。

　　。。。

　　也许是因为许奕如是新老师，又没有主动要求做班主任，校领导理所当然地安排了其他在学校教过两三年甚至从教更久的老师当班主任。

　　其中让许奕如印象最深的当属366的班主任莫绪。

　　莫绪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古怪，在来到附中之前，唐苒特意提醒了她：“阿如，之前有一个叫莫绪的男老师和我搭档过，性格有些...那啥。不过你不要太害怕他，其实人还是不错的。按惯例，估计到时，他会和你搭档。。。”

　　据唐苒的说法，莫绪作为一个年轻的物理老师，没有秃头！相比起同组的其他物理老师，头发显得异常茂盛。皮肤相较他们偏黑了些，一口亮白的牙齿好似在发光。由此，学生常常笑着打趣他：“老师，你用什么洗发水和牙膏？”
　　对此，他只是一笑而过。

　　莫绪似乎对物理有着异样的痴迷，每每同学们去到图书馆，都能瞧见他在原子理论书籍前看地津津有味。
　　他也是林槐市民，大学在全国最高学府就读。虽然莫绪不是师范生，可他教学能力出奇地好。他这人奇怪的点在于，明明经常玩手机，却感觉总是联系不上他。放养式的管理学生的办法，总让一些老一辈的教师心中暗暗不耻，可又对他无可奈何。

　　谁让莫绪可以把平行班的成绩教出清北班的水平呢?

　　而同学们问起为什么不留在华京，回林槐这个二线城市干什么。
　　他露出他的一口白牙，眼中的柔情仿佛能溢出来似的：“我回来好照顾父母啊。”

　　听闻关于莫绪的种种，许奕如不禁产生了一种佩服之感。

　　这样又孝顺又有能力的人，不知道是多少人心目中的好男人首选。

　　然而至今都没有女朋友。。。

　　本来许奕如和莫绪没有多少交流。然而就在那次，莫绪去隔壁市出差三天，她老班就让她先暂时代替莫绪管理班级事物。

　　对于老班的这个决定，许奕如一开始还是觉得挺好的，毕竟可以多观察观察这样“学习好又玩得开”的班级的机会可不多得。

　　直到莫绪走的第二天的大课间，许奕如正在办公室里备课，有个扎着高马尾，长相清秀的女孩面色苍白地冲到她办公室。

　　她认出了那个女孩，叫任含桃，是366班的班一，经常在课后问她超出课本的问题。

　　“老师，我们班有同学。。。他出血了！老师快去！”

　　那一瞬，许奕如的脑袋嗡嗡地响。

　　一片空白，她的身体莫名的开始发抖，变冷。

　　在赶过去的路上，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谁，怎么出的血，在哪出的？”

　　对于她一连抛出的问题，任含桃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声线颤抖着开口：“老师，是温扬，别人说他好端端的，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没想到后脑勺出了那么多血。”

　　等到许奕如赶到明志楼的时候，温扬捂着往外冒血的头，尝试着站起身来。

　　她立马让那些围在温扬身边的同学回到班上坐好，随后蹲下身查看温扬的伤势。

　　在少了同学们闹哄哄的声音后，没等许奕如开口，少年微微沙哑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老师。。。我只是没看到路，脚一滑就摔了。”

　　“我知道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什么事。”他声音轻小无力。

　　少年脖颈上的刺眼的一抹红色落入许奕如的眼里，被血水侵染成暗红色的头发，堪堪撑着的身体，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她果断的拨通了120.

　　值周老师和许奕如的老班都来找她了解了情况，随后便忙于疏散凑热闹的同学们。

　　“等会你陪着温扬去医院吧，我看了你今天上午最后两节不用上课。到时候告诉我检查结果。”

　　想起老班的嘱咐，许奕如心中慌乱无比。

　　明明莫绪才走两天，怎么就发生这种事情了。

　　许奕如刻意和温扬隔开了一些距离。

　　也许这样可以让他稍微自在点，她想。

　　事实证明，的却是这样的。虽然两人彼此间没有说一句话，但温扬的躯体明显没有之前那般紧绷。

　　好在林槐市最好的医院就在附中附近，要不了多久，救护车便到了学校。

　　许奕如跟着上了救护车。

　　过了会，她忽然想起什么，开口说道：“温扬，你家长电话是多少，我通知一下他们。”

　　“他们出差去了，不在市里。手机关机的。”

　　“那别的亲戚之类的呢？”许奕如明显地感觉到少年周围的低气压，分明感受到了他的不情愿，她也不得不再次发问。

　　一阵沉寂过后，他终于吐出了一串数字。

　　“我哥，表的。”温扬补充道。

　　“嗯嗯。”

　　“你好，请问是温扬的哥哥吗？”

　　电话那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是这样的，他今天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出了一些血，等下会到林槐市立医院那里做检查。麻烦您到医院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好。”

　　简短的一声的应答后，对方没再多问些什么，许奕如便挂断了电话。

　　她觉得这声音有几分熟悉之感，可她没再多想，一心只关注温扬的伤势。

　　那通电话再拨过来时，温扬已经在急诊部止住了血，躺在病床上等着做CT。

　　“您现在在哪边？哦好，我们在急诊部这里。”许奕如匆忙间嘱咐了温扬一声，随后跑向急诊部门口。

　　当她马上就到急诊部大门时，迎面撞到了一个男人的肩膀。

　　“ 不好意思。”

　　话音同时在许奕如耳边和右侧响起。

　　她吃痛地扶着肩膀，抬起眼，不可思议地望向身侧的那个男人。

　　许奕如万万没想到，相隔十年后再次见面，是以这样的方式。

　　温柏禾比记忆中又高了一些，还是原来那般，黑眸乌发，身上仅仅戴着一条毫不起眼的护身符。
　　可他又变得更加疏离了些，半挽起的白色衬衫洁白如新，嗓音也让人听不出多少情绪。

　　见许奕如打量着他，温柏禾察觉到手机里响起了他声音，往前走的步子停住了。

　　“你是温扬的老师吧，我是他哥哥。他现在在哪里？”他问道。

　　她抿抿唇，指着温扬的病房，先一步走到了温柏禾前头。

　　许奕如脸色发白，手心的口纸被汗水浸透了。

　　她知道，温柏禾没能认出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