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守则》七根卤大肠

23、Artemis（4）

　　斯卡曼德家有一个漂亮的小院子。

　　院子里养着许多奇奇怪怪的草药，看起来有点儿杂乱，但莫名的在凌乱中有那么些微妙的秩序。

　　一只红色的猫头鹰急匆匆的飞来，蒂娜远远的便瞧见了，拄着拐杖赶紧拉开了窗子。

　　近几年的魔法界不算太平，有名叫伏地魔的人频频带来祸乱。据说就连一向安宁平和的霍格沃茨，都缕缕遭到攻击。

　　蒂娜·斯卡曼德实在担心他们在校的孙子。

　　猫头鹰来自七年级快要毕业的罗夫·斯卡曼德，信里说他在霍格沃茨一切都好，同级的救世主、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毫无意外的打败了那位伏地魔，蒂娜松了口气。

　　她揉了揉眉头，多日来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虽然纽特早就告诉过她，罗夫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为什么会这么确定？”蒂娜问道。

　　“因为......”年迈的纽特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开来。

　　他轻轻蹬了蹬地面，竹编晃椅一前一后的摇摆起来，显得很是惬意。

　　“因为有人，会一直的守护着斯卡曼德家。”

　　“你又在开玩笑。”蒂娜将信将疑。

　　纽特瞧着屋外透进来的几缕阳光，不予置否的摇了摇头。

　　他记起了多年前他和蒂娜的婚礼。

　　他们的婚礼也借用了雅各布的面包房，因为那块小小的地方，承载了他们太多的回忆。

　　雅各布准备了巨大的蛋糕，奎妮照顾好他们漂亮的宝宝后就把蒂娜拉了进去说要好好打扮一番。纽特本也想去帮忙，却被他们生气的拦在了店外，死活都不让他参与。

　　“你帮忙收拾好自己就行了。”奎妮说。

　　纽特支支吾吾的答应了。

　　这么些年过去了，纽特依旧会在想起心爱的人时紧张得面色通红。他坐在面包店外马路对面的长椅上，不停的绞着手指。

　　——他马上就要和最爱的女人结婚了。

　　一想到此，他就被巨大的幸福感冲昏了头脑，更加的感到呼吸不畅。他低着头，撑着腿，好像只刚跳进滚水里的虾，面色泛红，坐立难安。

　　“需要一颗速效救心丸吗这位先生？”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头顶响起，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看起来非常精致的小短靴。

　　这双靴子看起来是牛皮的，经过了很好的处理，漂亮的打了孔，用了打毛工艺的编织鞋带，系了个非常完美的蝴蝶结。

　　“怎么？很喜欢这双鞋？”那女孩儿笑着问道。

　　这声音......有点耳熟。

　　纽特惊诧的抬起头，眼前的人儿却让他更加的不知所措。

　　他有一瞬间似乎忘记了怎么呼吸，过久的闭气叫他的脸色更加的通红，就好像一只被巨大的人类吓到了的松鼠，委委屈屈的缩在长椅上。

　　“亚、亚奎尔？”

　　“嗯。”女孩儿道。

　　有着橘金色渐变短发的女孩儿一如多年前他离开霍格沃茨时的模样，稚嫩的脸上有一双过圆的杏眼，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像里面总有些怪点子，机灵得很。

　　纽特禁不住的心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就连他都已经长高了好几公分，身上也多了许多探寻神奇动物时留下的疤痕，可这个女孩儿却好像从未变过。

　　不管是身高、长相、亦或是年龄，甚至她看起来更像是二三年级的学生，比他离开那会儿还要更加年幼。

　　“你怎么......”

　　刚想发问的纽特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他的表情从震惊到不确信，再而到了坦然。

　　他笑了笑，说道：“我忘记了，你是魔女。”

　　“嘿嘿。”女孩儿笑了，她拍了拍衣角，一屁股坐在了纽特的身旁。

　　座椅很长，她挑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了。纽特张了张嘴，却也说不出什么。

　　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又好像一切都不太应该在此时发生。

　　这个距离就好像包含了这么多年缺席的时光，不是亚奎尔的，而是他的。

　　可是......

　　可是这距离若放在过去，又好像刚刚好。

　　带着些生分，和不愿揭开的懵懂。

　　“你现在倒是信了。”女孩儿道。

　　“我也不想。”纽特笑道，“可是我没法解释你现在的模样。”

　　亚奎尔一如以往，翘起脚来回晃动着，好像心情很是愉悦。纽特也不知为何，这女孩儿的出现让他莫名的觉得不再那么紧张了。

　　女孩儿哼了几句听不出调的曲子，正当纽特在仔细的想着这到底是哪儿的乐谱时，她却忽然停了下来，冷不丁的问道：“你爱她吗？”

　　“我爱她。”纽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如此回答了。

　　他转而又觉得自己好像回答的过于仓促，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女孩儿，看见她依旧挂着不变的笑容。

　　那笑容像是从来没有消失过，却又好像层厚厚的面具，阻挡着一切外人看透里面的真心。

　　“你呢？亚奎尔。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纽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忽然这样发问，他只是、他只是......

　　有些好奇罢了。

　　“啊、我忘记了，你是魔女。”他转而自嘲道，“魔女都活了很久很久、会觉得我们都是无聊的人类吧。对不起，是我冒昧......”

　　“有过。”

　　亚奎尔忽然如此答道。

　　纽特惊诧的转过头去，却刚好瞧见女孩儿看过来的目光。

　　女孩儿的脸上挂着笑，可那双圆眼睛里写满了太多情绪。纽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否是会错了意，可她却在他马上就能揭晓答案之时，忽然转过了脸。

　　她重复了一遍：“有过。”

　　纽特一时间又忘记了呼吸。

　　夜很寂静，秋天的晚上总有些凉意，吹得人脸颊干燥，恨不得把头埋进水里。

　　风吹过耳侧，带来了一小股伦敦特有的阴潮味，纽特止不住的想要深呼吸几口，就好像这奇怪的味道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似的。

　　长久的静默让纽特忍不住又绞起了手指，他瞧瞧看了女孩儿好几眼，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我......”

　　“所以，我要祝福我曾经喜欢过的人......”

　　突如其来的一阵带着水汽的狂风吹迷了纽特的眼，他没有听清女孩儿说了什么，却只依稀间看到她一如既往的笑了。

　　也不知可否是水汽弥漫在四周带来的潮湿，亦或是这位正儿八经的魔女玩弄的小把戏，纽特·斯卡曼德莫名的觉得，女孩儿那听不清的话语里，带来了好似来自深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那感觉好似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黑湖水底，四周是一片漆黑的冰凉，明明是一月的寒冬，却没有刺骨的寒冷和被水包裹的沉重，那儿唯一有的、是无尽的温柔。

　　那感觉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女孩儿的话语忽然间在他身体的不知道某处，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契印。

　　——牢固、坚不可摧，带着令人安心的温暖。

　　“你......”

　　“嘿！纽特！你在和谁说话呢？”

　　奎妮的呼喊将纽特召回了现实。他揉了揉眼，试图看清面前的一切，可长椅的那头却空无一人，唯一留下的，只有一小摊快要干涸的水渍。

　　他掐了掐眉头，整理好自己的领结，迎着众人的欢呼，推开了面包店的大门。

　　是的，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因为他此生最爱的女人，在等着他。

　　……

　　在很多年后，直到他们的孙子罗夫·斯卡曼德总能刚巧的避开那场漫长的救世主之战时，纽特才终于意识到，那天晚上，女孩儿所说的究竟是什么。

　　——水之魔女，Aqua。

　　庇佑斯卡曼德家族，包括他们爱的人、他们的子子孙孙，生生世世，远离灾厄、远离战争，永远、永远的幸福下去。

　　那是从来不愿插手任何世事的魔女们所能给予的、最美好的祝福。

　　———水之梦女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