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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 69 章 ...

  •   花天禄看了眼壁上的山水,轻笑一声,看向蒋小福。
      蒋小福原本跟在他身后,此刻接了花天禄的眼神,只当看不见,客客气气地上前一步,引着他往前走。
      花天禄不让他再送:“过几日等三宝忙完了,我再带他来谢你。”
      蒋小福止住脚步,点头。
      花天禄抿着嘴一笑,又道:“好啦,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再会吧!”
      严鹤在旁,先是被视若无物,再是见这两人拉拉扯扯没完没了,忍不住插了一嘴:“病人我们自会照料,不劳花老板担心。再会吧!”
      花天禄本来就已经转身准备下楼了,听他忽然插这么一嘴,显然是故意的,于是也不答话,翻了个白眼,施施然下楼去了。

      蒋小福目送花天禄的衣摆消失在视野中,随后扭头,一眼瞪向了严鹤。
      严鹤背着手,很含蓄地朝他一笑:“瞪我做什么?”
      不知怎么,蒋小福现在就是见不得他笑,好像是吃定自己了,胜券在握似的。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相较于他,严鹤就显得很和气了:“上来怎么了?自己的地方,还不能上来看看画么?”
      蒋小福头一次见他如此厚颜,一时惊讶成了个结巴:“你……你……你这是偷听!”
      “讲了什么话听不得?”到了此时,严鹤才显出一点讽刺神色:“还是,做了什么事儿,见不得人?”
      蒋小福冷哼一声,用反击代替心虚:“我们情投意合,与你何干?”
      严鹤从方才就一直站在画前,直到此刻,他顿了顿,往前走几步,在距离蒋小福一臂之遥的地方停住了,清晰地问道:“再合,合的过你我?”
      蒋小福疑惑地看着严鹤,忽然就回过味儿来了!
      他之前分明已经负气冷淡了,这时又来横吃一笔飞醋,还要吃得拿腔拿调,试探多过质问——明显,是有点示好的意思。
      方才对着花天禄那一番剖白,一定叫这人听了去。
      他在戏里唱过许多含蓄多情的词,连理比翼,天长地久,情深不绝,一往而深……唯独方才那番话,太过直白袒露,缺乏修饰。说的时候不觉得,此刻一回想,比戏文还肉麻。
      蒋小福自认见过世面,不是个薄面皮,这时却也害臊起来了。
      “你不要胡乱栽赃,我们不是这样的关系。”
      严鹤一愣:“什么?”
      “我和花老板——”蒋小福瞪了一眼:“不是这样的关系。”
      严鹤叹了口气:“你这么想,他也这么想吗?你别让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蒋小福见他视自己如傻子,立刻反驳道:“就你知道?你才不知道!他和小卿——”
      “他和小卿?”
      “你甭问!我不能告诉你。”
      严鹤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哦,他和小卿啊?”
      蒋小福理直气壮:“总之,跟我没关系。”
      “没关系还动手动脚的?”严鹤倒是很讲道理:“那以后他再来,就带上你师弟一块儿来。”
      蒋小福见他先是表演了一番厚颜无耻的言行,现在还敢命令自己,气得说不出话。
      两人胡乱吵了几句,这时候都含怨带气的板着脸,然而彼此都感觉许久不见了,一时不舍得分开,只好斗鸡似的互看半晌,直到周麻子进来招呼开饭,才各自分飞。

      蒋小福吃了顿食不知味的晚饭,神游一般回到屋里。
      “他都听见了。”蒋小福忍不住想。
      想到后来,害臊的感觉淡去,委屈的心情漫出。好像战场相见,对方横刀立马走到眼前,还没做什么呢,自己先投诚了。这当然不是一场战争,可不由自主地,双方都较上了劲儿,为的不过是验证对方的心意。
      现在稀里糊涂的,自己先将一颗心捧出去给人看了。
      这些话也没法同周麻子讲,真要讲了,不知要惹出什么老生常谈的话来。他只好独自闷在屋里,万千情绪像烟花一样在脑子里绽放一遍,脸上是一点儿不显。
      等到夜幕低垂,他躺在床上,还在想。
      严鹤说的话,说话时的语气神态,在黑暗里浮现了。
      蒋小福看出了其中蕴含的示好意味,这让他稍感安慰,同时,也感到了思念——两人好了这么些日子,形影不离的,还从来没分开过呢。想到此,熟悉的眉眼轮廓仿佛近在眼前,指尖微微发热,是不知何时残留的肌肤的温热。
      蒋小福难耐地挪动了身体,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叹了出来。
      这都怪花天禄,白天让他挨挨蹭蹭地撩拨,心里起了一簇火苗,摇摇曳曳的,不肯熄灭,到了此时竟然趁虚而入,愈发燎得人躺不住。

      严鹤也有点失眠。
      蒋小福那番话,平心而论,让他受到一点刺激。
      刺激之余,还有一点窃喜。
      在床上翻了个身,他感到精神十分清明,即使不能入眠,也并不难捱。他索性点上灯,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喝了,又躺回床上,枕着手沉思。暖春的夜里十分舒适,微风送来枝叶颤动的沙沙声,每一声都是一句叩问。
      “上楼去?”严鹤如是想。
      尚未想出答案,静夜里响起了叩门声。不多,只咚咚两下,就停了。
      严鹤愣了一下,确认不是自己脑中的想象,即刻挺身下床,光脚走出几步,打开房门。
      蒋小福裹着件家常的袍子站在门口,身后是暮色沉沉,月光皎皎。
      在幽暗与清辉的交融里,严鹤总觉得蒋小福脸上有着白里透红的娇艳——当下这个暧昧光影里,其实瞧不出白也瞧不出红,不过是一种感觉,或是一种诱人的幻觉。
      幻觉般的蒋小福朝他轻轻一昂下巴。
      他后退一步,几乎同时,蒋小福擦身而进,站在了屋子中央。
      严鹤转过头,心跳声强烈起来,让他无法思考应该如何开口。
      然而蒋小福并没有给他斟酌的机会。
      仿佛只是顷刻间,两个人已经纠缠着滚到了床上。

      深夜,蒋小福有气无力地推开严鹤,说了进屋以来的第一句话:“不行了。”
      严鹤翻身躺在他的身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精神不再是清明一片,而是被某种失而复得的眩晕充溢着。身体感到了累,心却依旧亢奋,甚至还想再战,可惜不敢,怕又把蒋小福给惹急了。
      谁能料到他会从天而降、投怀送抱呢?早知他这个人有点阴晴不定,可没想到阴晴不定也有这样的好处,别有一番趣味。
      胡乱想了一会儿,严鹤听蒋小福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开口道:“还生气吗?”
      蒋小福不理他。
      然而严鹤在回味之余,酝酿出了一番话。
      “生气也是应该的。”他自顾自地说:“你说得对,我不该自己瞎琢磨。”
      蒋小福简短地做出回答:“哼。”
      得了这一个字,严鹤自认是领会了蒋小福的意思。
      “可你也不算有理。”他继续道:“你看啊,我连你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
      蒋小福一撩眼皮:“我气的就是这个!”
      “这就不对。你想想,我有什么打算,没有告诉你,你就要生气,那么你生气了,没有告诉我,我是不是也该生气?哎,你做什么?”
      蒋小福趁着短暂恢复的力气,一掀被子坐起来,开始往身上套衣裳:“上楼。”
      严鹤撑起半个身子看着他,很是不解:“大半夜的,还上去做什么?”
      蒋小福三两下就胡乱穿好了衣裳,然后埋头开始找鞋。他一时冲动跑下来,唱了出夜会情郎的戏,自觉已经很豁得出去了,谁知道这厮得了好处还要卖乖,竟然数落起他来了!这样下去可还得了?
      严鹤见状,也跟着套了件衣裳,不过动作比蒋小福慢些,眼看着蒋小福已经找着了鞋,他伸手去拉蒋小福的衣袖,没拉着:“哎,跑什么?我跟你上去?”
      蒋小福走出几步,听闻此言干脆一回头,威胁道:“少跟着我!我还没原谅你呢!”
      言毕,他一甩袖子,打开门走出去了。
      严鹤穿着半截衣裳坐在床边,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

      翌日早晨,周麻子伺候蒋小福吃早点。
      蒋小福撑着头,感到昏昏沉沉,压根没睡够,周麻子说话的声音一会儿远一会儿近,颇有助眠的功效。
      “要不咱请个高人来瞧瞧?”周麻子端着盛了半碗的粥,捏着汤勺,因为发愁而停止了动作,迟迟没能添完这碗粥:“之前听人碎嘴,说王老板的鬼魂藏在西南角,我只当人家胡扯,可昨儿晚上院子里真的有脚步声,我听得真真儿的!不骗人!我就又想啊,说不定还真是王老板惦记着堂子,惦记着我们,执念太深,徘徊人间,不肯去投胎转世呢!”
      蒋小福叹了口气:“粥。”
      “哦!粥!”周麻子回过神来,总算给蒋小福摆上一碗粥。
      随后他大嘴一张,正想继续讲话,就见蒋小福用一根手指点着自己,脸上的神色有点诡异,像是羞,又像是恼,随后听他呵斥道:“你再说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儿,我就给你请个喇嘛!”
      周麻子人随其主,讨厌喇嘛,只好一撇嘴,改换话题。
      “今儿早上,我去街口子上那家摊子吃包子,碰见两个人,看打扮是营里的,听他们说有人在京里的寺庙内私藏军器,官兵正在彻查——”说到这里,他放低了声音,同时瞪大了眼睛:“猜猜看说的是谁?”
      蒋小福一脸茫然:“谁呀?”
      “广修!”
      “广修?那个……那个僧人?”
      “可不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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