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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   佛荪偶然在蒋小福这里受过几次冷待后,就留了心。
      他从出生那天起就活得顺遂无忧,家族是正儿八经的旗人,他自己也算得上英武机敏,在宫里是一名尽忠守职的高等侍卫,出了宫,更是一位权力与武力齐备的小爷。所以,最初抢来蒋小福,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因为觉得他有趣,继而也就顺理成章成了个捧戏子的老斗。这也很好,摆酒吃饭办堂会,都有蒋小福作陪,平日里得了闲,也能无顾忌地和小戏子吵个嘴,依然算是有趣。
      然而时间一长,他还是觉得不够。
      尤其这几日,他和蒋小福吵上几句后,总有些意犹未尽,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足之意。这份不足之意,究竟“不足”在哪里,一时还不得而解。
      这日,他偶遇了几名纨绔浪子。
      原本他是瞧不上这些人的,认为与自己不是一路,然而凑巧他那日喝了不少酒,受了这几人的恭维,越发飘飘然,也就放下姿态,与他们凑到了一张饭桌上喝酒。
      这几名纨绔浪子中,凑巧又有那么一位姓宋的小兄弟,也是喜好闹小旦的,几杯酒下肚,讲起了一桩烦恼——他相好的那位,叫做小寿喜,是个不走运也饿不死的普通戏子,近日却在他面前端起架子,摆上了谱。
      小宋兄弟,偏于浪子而非纨绔,才貌和口袋都是轻浅一路,正好配那位小寿喜,若是没了小寿喜,恐怕也捧不了什么像样的戏子了,故而十分苦闷。
      有人问:“莫非他最近新攀上了什么老斗?”
      小赵兄弟肯定地回答:“没有。”
      “那么,是你在开销上,克扣人家了?”
      小赵兄弟犹豫地摇头:“也没有,在此之前,我们正是好的时候。”
      “怎么个好法呢?”
      “嘿嘿。”小赵兄弟伸出拇指一翘,遥遥指向旁边休憩所用的床榻:“好不容易,让我得偿所愿,尝了个鲜!”
      那人听出门道来了:“哎哟!这么说的话,赵兄,你怕不是……功夫不到家,惹出闺怨来了?”
      此话一出,一桌人都认为疑案已破,顿时哄笑起来,那赵兄满脸通红,又羞又愧,只好借着酒劲儿强装无事,请教起闺房之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佛荪旁观着小赵兄弟,不发一言,默默地也受了启发。

      月色如洗,佛荪带着酒意走在樱桃斜街上。
      方才那位小赵兄弟,显然是在床上力有不逮,才招了人家小旦的嫌弃,他以小赵兄弟为镜,反省自己,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一名合格的老斗,是个只会花钱的莽汉。
      仔细一想,他为蒋小福花了那么多银子和功夫,比起付出,得到了什么呢?养只阿猫阿狗,还懂得来舔一舔主人的手呢!难怪他总觉得,自己和蒋小福之间差了点儿什么,原来不是差在自己身上,是差在蒋小福身上!
      想通这一关节,他豁然开朗,唯独还剩一个小问题。
      他佛荪洁身持正,并不是沉溺床笫之事的糊涂蛋,要说经验嘛,当然也是有的,不过是和女人。
      要论男人……他实在没有这样的经历。
      虽说现在闹小旦已经是京城里的风气了,不过怎么个“闹”法,又有很大差异,多数人闹小旦,无非是打茶围、吃酒、摆饭、听戏,再资深一些的老斗,为了捧戏子还会花费巨资置办装束,作为回报,戏子也是形影相伴,既唱堂会,也做私谈。
      这其中,又只有小部分人,会真正和戏子闹到床上去。
      佛荪显然是没有过。
      他思索半晌,实在也没有结论,于是在心里告诉自己:“事儿都是那么回事儿,男人女人都一样!”
      随后,他又缜密地进行了补充:“总之先试试!不成就算!能有什么大不了?”
      经过此番严密的思考,走进蒋小福的屋里时,他已经踌躇满志,再无犹疑了。

      蒋小福正在屋里和周麻子说话。
      主要是周麻子说,他听。
      周麻子是好意,专程来提醒他,自家这本账现在不大好看,一则是当初支援王小卿出师,一次性拨出去大把银子,二则是现在蒋小福生意不大景气,来源单一,先是董老爷,后是佛荪,不像当年有大把的客人来此销金,三则是在大烟上的开销实在太大。几桩事儿加起来,蒋小福的家底已经快要掏空了。
      蒋小福听完,却是不放在心上:“想这么多做什么。”
      “可是,这样下去,日子就要过不下去了哇!”
      蒋小福还是无动于衷:“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过一天算一天吧。”
      周麻子看出他有些心灰意冷,正要劝几句,佛荪就裹着一身酒意进来了。一进来,就朝周麻子挥手:“你出去!”
      周麻子低头一撇嘴,依言离开。
      蒋小福则是随口道:“这么晚还过来,坐会儿又得走,也不嫌累?”
      “不走了。”
      “嗯?”蒋小福没听明白,抬头看过去,就见佛荪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含着精光,正琢磨什么念头似的。他虽然不懂人情,但懂得察言观色,立刻就觉出不对:“什么意思?”
      天气热,佛荪在说话间已经脱下了长衫,然而此刻他动作不停,一面朝蒋小福走过去,一面伸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扣。
      蒋小福先是怔住了,在佛荪的手搭上他的肩时,才惊醒似的站起来,后退几步,蹙着眉头问:“你发什么疯?”
      佛荪见他这个反应,疑惑地暂停了动作:“又不是小媳妇儿,害什么臊?”
      这话说完,他自己却是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他又继续逼近,口中不耐烦地催促:“把事儿办了,省得你成天给我脸色看。”
      蒋小福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然而这不是讲道理的时候,他的一只手臂已经被佛荪紧紧拽住,只好一面挣扎一面试图稳住对方:“那你也别着急啊!什么也没准备!”
      这话当然有理,可惜佛荪根本就没有和男人做过这回事儿,哪里会思考要什么准备呢?再者,他做事向来果断,既然决定了要试一试,那就谁也阻拦不了。
      蒋小福开始还心有不甘地挣扎,可到底比不过佛荪的武艺,所有挣扎都成为徒劳之举,也就认命了。
      这时候,两人已经纠缠在了床上。
      佛荪目标明确,也不懂得什么旖旎手段,简单直接地剥光了蒋小福,俯身压了下去。而蒋小福因为已经认命,行动上并不如何抗拒,单只是间隙地喘息两声——因为惊惶。
      片刻后,佛荪却是大骂一声,光着身子跳下了床。
      光脚踩在地上,他脸黑如炭,心跳如鼓——因为懊恼。
      他万万没有想到,过不去自己这一关。
      只要一想到手中摸着的是男人,他就觉得古怪,简直下不去手。
      平日里他也没少对蒋小福动手动脚、搂搂抱抱,然而那些时候,他更像是逗弄猫猫狗狗,单只是觉得有趣,忍不住就要亲近,没有别的心思。如今陡然意识到这是个男人,和自己并无区别,他就觉得万分怪异,甚至还有点恶心。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在心里问自己:“再试一次?”
      随后他又在心里做出回答:“要是再不行,就要丢人了。”
      想到这里,他虽然还皱着眉头思索,但手中已经捡起了扔下的衣裳,默默穿了起来。
      另一边,蒋小福从仰躺改为侧卧,蜷缩着一动不动。他处在劫后余生的大悲大喜之中,暂时失去了反应。

      蒋小福回过神来时,放眼一望,屋里空荡安静,佛荪已经走了。
      他忽然要哭似的抿了嘴,眉头跟着也是一蹙,然而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神态,并没有真的哭出来。
      他对佛荪没有抱有希望,所以发生一切事情也都可以接受,纵然难过,也难过得有限。今日这一出,他也没明白佛荪是怎么回事,但总算是有惊无险,暂且过了一关。
      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他甚至还迅速思考了一个问题,佛荪这回是自找的受挫,但是会不会恼羞成怒,怪罪到他身上呢?
      再一个,周麻子先前讲的话,他是听明白了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如果佛荪从此就不捧他了,他蒋小福失去依仗,又要如何立足,如何生存呢?
      直到周麻子试试探探地进屋,他也没有思考出什么结果。
      周麻子方才躲在走廊里,连偷听带猜测,大概想到了屋里是个什么情形,然而很快就见佛荪黑着脸冲出来,竟然就此离开了,这叫让他摸不准头脑了。
      这时他端着脸盆拿着手巾进来,立刻打量着屋里的情况,见蒋小福光着身子但神态自若,只好上前一步问道:“小老板,擦一擦?”
      蒋小福“嗯”了一声,泰然起身穿上了衣裳。
      周麻子站在旁边,脸一红,一双眼珠子简直不知道放哪里好,由于自己先害了臊,所以到最后也没能试探出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

      周麻子留意着蒋小福,而蒋小福则等着佛荪的下一步动作。
      然而两日后,他才从别人口中听说皇帝出宫前去木兰秋狝的消息,佛荪也跟随圣驾,跑去山林里围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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