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七十八 迷雾重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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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陌道：“妖怪？”琴娃与孙芳姑两人都认真点点头。林陌道：“那几个人死的惨，许是她手段恶毒，却未必是妖怪。”琴娃道：“可不光是这……”孙芳姑忙抚胸干咳了两声。琴娃道：“妈妈，我们又不是胡说的，何必……”孙芳姑厉声道：“你晓得甚么！不管这事是真是假，若是哪一日传扬出去，入了郡主娘娘耳朵里，知晓是我们说的，立刻就要脑袋搬家！”琴娃一骇，红了脸，低头敛眉不语。
林陌道：“二位尽管放心，我绝不向旁人提起此事，怎么也不会叫那小郡主知道。”琴娃斜眼偷觑孙芳姑，满心不甘，嗫嚅一会，但孙芳姑眼睛向下看，只是不理。林陌叹了口气，轻声道：“不说也罢，只是真可惜……”慢慢捡起那串祖母绿宝石项链，塞回怀中。孙芳姑从方才起，目光便在那项链上兜来转去，见她竟要收回去，大吃一惊，急道：“等等！”林陌抬起头，故作茫然道：“唔？”孙芳姑紫涨了脸孔，低声道：“你保证不会传扬出去？”林陌笑道：“一百个放心。”
孙芳姑看了看她，面色犹疑，可想到那些珠宝，终于咽了口口水，小声道：“仔细自己的性命，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林陌郑重点点头。孙芳姑想了一想，低声道：“我们雇用的那许多人，原是以为全死在了大兴，不料有一天，有一个人竟又来到了咱们店里。当时我就把他堵住了。”琴娃道：“对，妈妈当时就说：‘收了钱不办事，还好意思回来见咱们！’”林陌忍不住噗嗤一笑，孙芳姑两条细细眉毛蓦地竖起，瞪了琴娃一眼，说道：“我等定要向他问个明白，当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然此事总悬在心里，半夜梦里也不得安生。”林陌笑道：“那是自然，您请继续说。”
孙芳姑道：“他们一行六人，到了大兴之后并没立即去救人，头一天四处打听了打听。这独孤道塔乃是先皇御赐给独孤家供奉祖宗灵位的，但不知什么原因，独孤王府另有家庙供奉，那道塔反倒不用作此用途，倒是听说那小郡主常常去那里。”
琴娃道：“她去那塔里作甚么，谁也不知，但他们多方探听，得知了一些传闻。”孙芳姑点点头，续道：“传说那塔里半夜里常常有哭声传出。”林陌疑道：“莫非是月娃姑娘的哭声？”孙芳姑冷笑道：“这你可就猜错了，并不是女子的哭声，而是……”放低声音道：“小孩子的。”她说完此话，屋内半点声响也无，只听得几人心跳声咚咚直响。
孙芳姑又道：“为了谨慎起见，他们商量了一番，当天晚上，便由其中两个轻功最好的去摸摸情况。那道塔就在城外不远，按理说，要不得一个时辰便该回来，不想那两人到天亮方回，反把其余人急了一整夜。对了，你也是个会武功的，可知有些秘术是练在人耳朵上？”林陌登时想到比武大会上的萧道宗，点头道：“嗯。”孙芳姑道：“那两人中有一个便是练的这种顺风耳的功夫，敢情他们是趴在草丛里听了一夜。果然有稚龄孩童的哭泣惨叫声，足足杀了有十七八个孩子。”
林陌惊得站起身来，说道：“还有这种事！”转念又想：“那两人竟能听一整夜如此惨声，心肠也是真硬。”孙芳姑又道：“另外还听得些只言片语，模模糊糊是有女人在说话，似乎讲到什么洗澡洗脸的，又说什么羊眼，提到了好几遍，事后他百思不得其解……羊眼？羊的眼睛又是用来作甚么的？但同我们几个女人一说，大家立刻就明白了。”琴娃接道：“什么羊眼，男人果然笨得很，不消说，那位郡主娘娘是割了男童血来养颜的！”
孙巧姑道：“所以说她一定是妖怪么！常人哪会想到这种伤天害理的法子！”说罢心有余悸，喘了喘气。林陌道：“那后来呢？你慢慢说。”孙巧姑道：“他们六个人里有五个人义愤填膺，立刻便要去救人，只有一人打了退堂鼓。”林陌道：“便是还能同你们说话的那位了。”孙巧姑道：“不错，另外五个隔日便变作了尸体，到阎王殿报道去了。也不能怨这人胆小……实在是……啊，这厮害怕受到牵连，不敢自己去埋那几人，便寻了些乞丐流浪汉，给了些铜板，叫他们把那些残缺尸首收起埋了。却在一人手心里发现了一样东西。”扭头对琴娃道：“你去找云娃把那物取来。”琴娃答应着去了。
林陌道：“是何物件？”孙芳姑道：“也算不上是个物件，不过是张字纸，叫那死人团团握在手里。胆小鬼取了出来，大家都看不懂上面的字，后来他说留之无用，便放在云娃那处。我们却觉得这物好似十分要紧，一直没有扔掉。”林陌点头赞道：“正该如此。”
不一会，琴娃便款款走回，林陌接过那纸片，那纸不过巴掌大小，又黄又皱，似乎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正反两面都稀稀疏疏写着几组蝌蚪样的细细文字，墨迹已有些消退。孙芳姑问道：“上面写了些什么？”林陌摇头道：“不认识。”琴娃疑道：“这……是不是西域的文字？”林陌又仔细翻看了两遍，说道：“我虽不识得西域文字，但看形状也不太像……”沉吟一会，说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比西域更远的地方……”孙芳姑奇道：“比西域更远的地方，是哪里？”林陌道：“传说那里比西域还要远的多，在云和山的尽头，也有很多国家，住在那儿的人便是使用这样弯弯曲曲的文字。”
她拈着那纸片，忽觉指腹间触感有异，心念一动，将那纸片迎着烛光举起，琴娃与孙芳姑也站在她身后跟着一起去看，果见纸上影影绰绰有些无色凹陷，书写之人仿佛十分用力，上一页的字样力透纸背，到了这一页上。三人眯着眼睛辨认，却非字迹，而是残缺不全的四五道线。
琴娃奇道：“这人有意思得很，在书上画起画来。”孙芳姑道：“你说他画得是什么？”琴娃支着腮，说道：“这两个角尖尖的，好像是两座山头。”孙芳姑道：“你说是山头，我看像倒是菱角。”二人你一言我一句，正自讨论，忽见林陌神色大变，都吃了一惊，讷讷不敢言语。
林陌心如乱麻，寻思：“这哪里是什么山头，明明就是……还有那些文字……这个小郡主，她究竟是什么人！”当下收起那纸片，便欲离开，忽听身后闷声大作，猛然想起静律朵还被缚着，略觉抱歉，忙挥刺把他身上绳索都砍开了，转头对孙芳姑二人说道：“多谢二位，我们就此告辞！”便头也不回推门而出。静律朵掏出口中麻核，一面捡衣衫穿上，一面瞪了孙芳姑一眼，忙不迭跟在林陌身后，笑嘻嘻地道：“你来救我，我真感动……”林陌打断他，说道：“不在洛阳住店了，连夜赶路，去大兴。”静律朵心内奇怪，刚想再问，却见她步伐急促，边走边擦脸上灰泥，好像真有急事，只得应道：“哦。”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怡春院，祈六已欢天喜地迎将上来。静律朵点点头道：“收拾东西，这就走。”祈六瞧了林陌一眼，知晓多半是她的意思，连忙答应了，忽见十来个汉子打长街那头走来，好像正是冲着自己几人而来，不由又吓了一大跳，心里直打鼓，想道：“祖宗保佑，可别又捅什么篓子，不然我这颗脑袋迟早给断送了……”
林陌也看见了那十来个人，正觉一个也不认识，有些奇怪。须臾众人已至身前，却都躬下身子，为首一人示出腰牌，抱拳道：“在下太师府校尉杨栋，我等奉太师大人之命，护送王子殿下返回天山。”静律朵惊道：“啊？回去？谁让我回去的？我不走！”祈六却大喜，小声道：“王子殿下放心，有这几位大哥随行，该当无碍。”静律朵骂道：“你懂个屁！”转过脸去瞧林陌，却见她抱臂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看着别处，不知在想什么，好像自己走不走同她全然无关，心内登时一酸。
杨栋又对林陌道：“林姑娘，他们几个护送王子殿下，我们这里五人随行保护姑娘。”林陌道：“不劳诸位费心，我一个人就好。”杨栋却道：“太师大人有命，让我等务必把姑娘您带回太师府。”他说得极是坚决，林陌不由得吃了一惊，厉声道：“什么意思？若我就是不同你们走呢？”杨栋道：“太师大人话说得极明白，请林姑娘莫要让我等为难。”林陌听他话中竟有几分胁迫之意，显然若自己不从，便要用强把自己带走，登时火起，想道：“当初你弃我而去，也就罢了，反正是我自己要走，如今却叫一群手下来抓我？”冷笑一声，轻轻道：“那就免不了要伤些和气。”
杨栋大感头疼，正自盘算如何再行劝说一番，身边一人已经嚷道：“杨大哥同她噜苏什么！弟兄们何时见太师大人待个女人如此上心过，对她这样好，叮嘱说她身受重伤，你们须得小心照料她。见着面才知道，半点伤也没有，还同别的男人出入烟花之地。要我说，这种女人，长得再好看又怎样？还不是不知自重！”杨栋怒道：“住口！不得胡言乱语！”
林陌胸口一阵烦恶，盯着口出恶言那人，冷笑道：“那好，麻烦诸位替我转告他，托他的福，我确实好得很，用不着太师大人来操心。但我没念过几年书，涵养不大好，你再胡说八道，休要怪我不客气！”说罢转身便走。
杨栋急道：“林姑娘！”心念急转，寻思：“看样子她同大人是闹了什么别扭，他两个少年情侣，床头打架床尾合，现在吵得再厉害，等见上一面，再好生哄上一哄，八成就什么事也没了。少不得由我来做做这恶人。”说道：“既然如此，便得罪了。”哐啷一声抽出佩刀，击向林陌后心，他无心真打，只望制住林陌，刀上自留了五分力，不料林陌一个侧身，亮出钢刺，双刺在他刀刃上一别，他虎口陡然又痛又麻，心下大惊，晓得这少女看似娇怯怯的，武功却绝不在自己之下，适才原是大大小觑了她。
杨栋打个手势，众人一拥而上，林陌向后纵身一跃，钢刺倏地插回鞘中，只以空手对敌。她近来心无旁骛，只修炼那琴曲中内功心法以疗伤，加之她天资本来甚高，武功进境神速，与之前竟不能同日而语，连她自己也未曾十分明了。这时交手，众人只觉她身法内力均十分怪异，招式也难破解，自己这许多人虽仗着以众击寡之利，居然分毫奈何她不得。
静律朵见林陌被围攻，亦是大怒，心想：“这个宇文拓，当真没半点良心，她究竟有什么对你不起的地方？明明是你先不要她，现在反倒叫这许多人一同来砍砍杀杀，跟她这样过不去。”胸口大有不平，陡然激起一阵血气，大声道：“我来助你！”拔出马刀便不管不顾冲上前去，他武功虽然平平，可人人顾忌他王子身份，不敢同他硬碰硬，一通乱砍之下，也搅得众人手忙脚乱。林陌乘隙连出数招，指消掌打，近身几人立时各自中招，跌开一旁。
杨栋越发惊讶，也知道若是强要带她走，非得刀尖歃血，两败俱伤不可，要是真把她打伤了，到时太师大人怪罪下来，绝对不是办事不利这么简单，想到此处，背后一阵冷汗，忙打了个呼哨，示意众人退开，说道：“今日同姑娘交手，非我等本意，望您莫要往心里去，我等这就告辞。”林陌也退开一边，站定笑道：“好说，好说。”
杨栋抱拳施礼，便欲率众人离开，忽见林陌嫣然一笑，纤手向静律朵招了一招，说道：“你那天同我说甚么来着？”静律朵奇道：“甚么？”林陌道：“你不是说要带我回天山，还说你们那有蓝天白云，有牛羊什么的……你娘也是汉人？”静律朵惊讶过后，狂喜如巨浪般涌上，点头道：“是，是！我要同你一起回天山，娶你当我的王妃！”林陌微微一笑，只斜觑着众人。
杨栋急道：“姑娘请三思！”他身后有些年轻沉不住气的，方才在青楼门前找到林陌，已大有不忿，这时更骂骂咧咧起来。林陌半侧过身，双手背在身后，唇角微勾，闭口不言。杨栋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们走。”不一会，十余人便尽去了。
眼看众人走远，静律朵难抑心中激动，立时要张臂相抱。林陌向后一退，冷声道：“作甚么！”静律朵笑道：“没想到，你，你会答应我。”林陌奇道：“我何时答应过你？答应了你何事？”
静律朵道：“哎？刚才不是……说要嫁给我……”林陌道：“嗯？我只不过是问问你那天说了甚么而已，你回答了，这便很好，谁要同你回天山？快死了这条心。”静律朵惊道：“啊？”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登时满心失望，一片沮丧流露于表，大声道：“原来你……你就是为了气一气宇文拓，那家伙有什么值得你这样！”林陌不理他质问，说道：“立刻就动身去大兴，对了，还得小心避开刚才那些人。”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七十八 迷雾重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