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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玉玺之祸 ...

  •   宋俊之离开,狭小的房间中只留下谈风谣一个人,靠着床脚,手脚都被紧紧锁着。
      太阳已经升起,透过小小的窗洒进房间,清风摇曳着桌上那一支葱翠的竹枝,带来门外大街上蒸包子的香味。
      谈风谣闭上眼睛靠着床榻享受了片刻难得的宁谧,屋外远远传来的小贩叫卖声音,反而觉得这闹市之中的陋室,有一片格外的清净之感。
      他真的很想依宋俊之之言在这里好生休息,已经好久未有这般心中踏实的感觉。但心里却清楚这里并非长留之地。

      于是只得叹了口气,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双腿弹至头顶,仍然可以活动的手指很快解开捆绑在脚踝上的布条,又褪下脚上的鞋子和袜套,脚勾住古琴的一侧,打开琴身的机关,摸出一枚修长锐利的小刀,用脚趾夹着,割开缠绕在手上的布条。
      起身整理好褶皱的衣服,映着放在书桌上的一枚小小铜镜,沾着残留在木盆中的水,谈风谣很耐心又细心的为自己梳妆打扮,理顺长长的黑发,重新用银色丝绸带子束在身后,抹掉脸上的灰尘,拍拍有些红肿的眼睛,完全看不出一夜未眠,仍是光鲜亮丽的模样。
      然后从琴身中找出个细长的铜丝,从两指见宽的门缝中穿过,试探了几下,咔嚓一声挑开了宋俊之刚刚扣好的门锁。

      刚准备离开,谈风谣想到什么,收回已经迈出门槛的右脚,嘴角一笑,转身回去,把床上的被褥拖到地上,用刚刚束缚自己的布条扎紧四角,捏造成自己刚刚被俘的模样。
      左右打量,怎么摆弄也觉得过于重意境而无形似,于是停下手来,又跑到书桌前磨了墨汁,用毛笔在洗得泛白的被褥上书:

      “吾乃谈风谣是也”

      拍拍手,满意地点点头,将一切东西归为原位,出门之时尚不忘依宋俊之所为,将门锁锁上。

      刚刚走出宋俊之家的小院,一个身材矮小,身着普通灰袍的中年人已经迎了上来,鹰眼薄唇,声音嘶哑,低低道,“公子,属下在此恭候已久。”
      “薛都尉,你跟踪我?”谈风谣明知故问,这人本就是自己的影子,能找到谈风谣的地方,必然有这名叫薛鹏的家伙。
      “请您息怒,属下只是担忧公子毒发,所以不敢离您太远。”说着,薛鹏从怀中摸出一枚白色的小药丸递了上去,“请您速速服下。”
      谈风谣没接,自嘲笑笑,用佯装轻松的口吻道,“给我另外一枚。”
      说者看似轻松,听者却已经惊诧万分,瞪大了眼睛看着谈风谣,“任务……失败了?”
      “你说呢?依命给我另外一颗。”谈风谣命令道,见薛鹏没反应,将他整个人扯了过来,顺手从对方怀中摸出个红色的小药丸,一仰头便吞了下去。

      “公子!”薛鹏见谈风谣身子已经软了下来,仿佛瞬间失去力气,眼尖伸手抱住他的腰肢,将人揽入怀中,“此处狭窄,马车无法通行,您再坚持一会,我们这便回住处。”
      “等……等等……”谈风谣拉住薛鹏的衣袖,气息不稳满头大汗,“我还想……买样东西……你……”他抬手指着街角的一家店铺,颤抖着几乎连抬臂的力气也没有,嘴唇颤抖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
      “去……记得……要上好木头做的……”

      宋俊之赶到东宫之时,宗昀正在由仆从服侍着穿上金线镶边的玄色长袍,用热毛巾刚刚敷过脸,皮肤因为热力而红扑扑的透着光,重新恢复了活力的精气神。
      侍女将他的长发束在头顶,外罩金冠,用一枚玉簪从中插入固定,再沾上香油抹平鬓发,显然是准备正装去想王上请安。
      “殿下,宋俊之求见。”太监在一边高声通报,但宗昀却似并未听见,对着铜镜整理着自己腰间别着的圆形镂空玉佩,理顺着鲜红的流苏,却显然怎么摆弄也不满意。

      宋俊之没得到命令,只能这么跪在地上,冰冷的地板让膝盖生疼,腰际沉甸甸的玉玺硌着大腿,心头因为紧张怦怦跳着,不舒服到了极点。
      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便是将来龙去脉如实告知。这天宗国是当前天子的,未来则是面前这个少年太子的。
      而现在自己怀中的玉玺是属于当朝王上的,但未来,则是属于面前这个男子的。
      贸贸然呈给陛下说不定会太子带来麻烦,若呈给太子殿下,或许便能万无一失,毫无风波的将玉玺物归原主。

      但此事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应该如何告知太子?宋俊之跪在地上不断想着,心中竟然对关在自己房间中的谈风谣的未来有些忧虑。

      “你来了。”宗昀终于理好自己的衣物,走下台阶,站在宋俊之的身边,“起来吧,坐吧。”他声音冷冷的,淡淡的,还没忘记今天早上兴冲冲地奔向宋俊之的住所,却悻悻回来的郁闷之情。
      “玉牌找到了么?”宗昀见宋俊之侧身坐下,明知故问的开口道,见他一脸死气沉沉,必然是尚未找到。
      “一定会找到的,殿下!”宋俊之慌忙拱手道,“请殿下切勿心焦。”
      宗昀摸着腰际的玉佩,看着宋俊之眼下的青黑,一副没有睡好的憔悴模样,神色也不若以往那般精神.
      让朋友借宿一宿真的会有这么累么?宗昀心中嘀咕着,口中没出息的开口发问,“那借宿的朋友可回去了?”
      “尚……尚未……”宋俊之结巴道,想到谈风谣还五花大绑在自家的床上,又担心太子前去看见,又不敢撒谎,只能如实汇报。
      宗昀摸着玉佩的手突然一紧,越发觉得手中这枚新玉佩让自己极不满意,不单质量微重了几分,沉甸甸的扯着自己的腰带,色泽也不若曾经那枚那般温润透亮,洁白之中竟然带着一丝绿意。
      干脆一把扯了下来,丢给站在一侧的侍女,“收回去吧,今日不带了。”
      “是。”侍女诺诺,慌忙收拾。
      “殿下肩膀的伤可好些了?”宋俊之见太子态度反常,意识到是自己所作所为令其心中不快,委婉着开口。
      见宋俊之表示了关切,宗昀心中终于有些喜悦,“御医医术高明,虽然完全康复尚需时日,但已经不太痛了。”
      “殿下应该好好休息,为何如此匆忙就前去向王上请安?”宋俊之诚意道,真心心疼太子殿下。
      “陛下命我每隔一个时辰就向他汇报搜寻谈风谣之事。”宗昀无奈道,“真不知道此人究竟是何能耐,居然让父王如此在意。”

      只怕王上在意的是玉玺而非谈风谣此人,宋俊之心中想着,听见宗昀又道,“父王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伤了他,真让我恨。”太子一掌击向茶几,桌上青瓷茶盅翻落在地,烫水洒了一地,清白的瓷片散落地到处都是。
      宋俊之刚想着王上或是对谈风谣念及旧情,而想要为其掩饰偷窃玉玺之事,刚刚为了那不厚道的琴师放了点心,见太子这般语气和愤恨,心中又悬了起来,试探道,“太子如此恨谈琴师?”
      “男色祸水,霍乱朝纲,更让人不得不防。”宗昀冷道,“此人终年神出鬼没,每年仅有两个月在京城小住。只要他觐见陛下,总会让陛下做出些非常决定。”
      “非常决定?”宋俊之这是第一次听说此事,留意追问。
      “此事旁人并不知晓。”太子叹了口气,看了宋俊之一眼道,“我也不想瞒着俊之,五年前天宗国与图努国重新建交之事,父王此前从未提过,直到谈风谣前来宫中小住三日,离开之后陛下便宣布与图努国重新修好,并每年用两百箱东海珍珠和五十枚蓝田美玉换取图努国的三十匹血汗宝马。”
      “我也听得许多人对这桩交易有微词。”宋俊之回忆道,虽然不知道此事的内部,但表面上流传的说法却明明白白,“当初说是图努国的大皇子喜好天宗国宝物,因此愿用价值连城的上好血汗宝马与天宗国交换。”
      “那些血汗宝马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千里马罢了。”宗昀叹道,“可惜了我们送去的珍珠与美玉,每此都是父王亲自过目,一颗颗检验了才锁箱出发。”
      “此桩交易真的是谈风谣促成?”宋俊之不敢相信此人竟然会做出如此之事。
      “父王从未亲口证实,但除了此人以外,还有谁会唆使陛下做出这等决定?”太子揉揉太阳穴道,“此事不过是个开始,此后每年,只要谈风谣出现在宫中,陛下总会做出些让人匪夷所思的决定。”太子长叹一口气,声音似乎是因为疲劳过度而低沉了下去,“还不知道今年此人究竟做出了什么事情,真是难以想象。”

      的确难以想象,想到今年谈风谣入宫竟然是为了偷玉玺,宋俊之突然想到那人在后花园中对王上说的一番话,“没有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前,我不会走。
      结果他是真的如愿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现在如何解决此事的重担,竟然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心中便一紧,突突地狂跳起来。

      “若此人真做出点什么事情,殿下准备如何?”宋俊之撇着太子咬牙切齿的脸,小心翼翼问。
      “杀。”宗昀站起身决然道,“往日是父王包庇此人,我才不得不听从皇命,若让我抓到此人一点一滴的证据,我宗昀必定将其当场斩首,以断王室后患,让此祸水今后不能再霍乱朝纲。”
      殿下说得凛然,宋俊之则听得惊心,手一颤,杯中烫茶便滚落在自己的身上,疼痛钻心,却没让宋俊之叫唤半分。
      腰间那没玉玺沉甸甸的提醒着自己此时此刻的两难境遇,冰冷钻心的感觉,让他半边身体几乎麻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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