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浮生录》江祈榆

3、白相回京

　　这日一下朝，季奉之就急急忙忙带了个太监就赶到了官道。韩孜临前段时间，就传了信回来，说亲自护送白相回朝。

　　“你说，白相他们怎么还不到？”季奉之站在树下，频频看向官道，眉眼间都是焦急。
　　过了一会儿，季奉之身旁的小太监踮了踮脚，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对季奉之说道：“陛下，好像有一架马车正往这边走呢。”
　　“哪儿！”季奉之一听这话，立马转头迎着阳光，眯起眼睛看向路的那边。树荫的斑驳树影打在他的脸上，他望了一会儿，却发现前方只有光.他就那么看到眼睛出现了酸涩感，才真切的听到哒哒哒的马蹄声。长达两个月的思念，让季奉之不由自主地迈步出去，却又因为某种原因的矜持而选择停下。
　　身边的小太监看到季奉之这样就懂得他家陛下这是近乡情怯，便很有眼色的跑到路中间等着韩公子驾车过来。

　　直到韩孜临将马车停在树前的位置，季奉之才不慌不忙的从树荫下走出去。他的目光停留在马车的帘子上，手都伸过去了，才恍然的将手收了回来。
　　“勤渊，辛苦你了。”季奉之拍了拍韩孜临的肩膀，然后就打算上马车。
　　韩孜临踉跄了一下从马车上下来，他的腿更加僵硬了。季奉之这才分出一分心神给韩孜临。
　　“腿怎么了？”在季奉之的印象中，韩孜临就像是一个不会受伤的铁人，几经沙场都是冲锋在前，或是挡在自己身前。各种需要他做的事，都能很快做好。
　　虽然一开始说着报恩，总说自己有恩于他，却如何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和他见过，让他欠下这么几次还了命都还不起的恩情。
　　“不妨事。师父带着师娘回去吧。这一路舟车劳顿的，赶的路急了，师娘也累得慌。此番铲除安定王以后，我对您的恩情就算报完了，是我离开的时候了。韩孜临拱了拱手，行了个礼，只是他的关节僵硬的就像是订了钉子在里面。视线停留在自己的手上几秒后，飞快地把手收了回去。
　　“离开？”季奉之撩开帘子的手顿了顿：“大功臣这是打算去哪儿？立了这么大的功…”

　　对季奉之而言，韩孜临不能离开，除却是帮助自己的大功臣，出于人道而言，不能放他走。更主要的是，韩孜临跟自己的时候，自己还是个皇子，一路从皇子到君王，他见证了自己太多太多，掌握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如若轻易的放他离开，对自己和朝廷都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师父，我大限将至，活不长了。”韩孜临跟了季奉之很久，自然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什么性格。在他这里，唯有死人才能够真正的做到全身而退。而自己，此刻与死人又有何异？
　　“勤渊你…”季奉之看着韩孜临乌紫的双唇，那抹青色已经消退，此刻的双唇衬得脸上是苍白的，甚至带了些灰败之色。刚想在说些什么，帘子里就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将季奉之的话摁在了肚子里。
　　白涧生虽对韩孜临的来历很是不解，但本着别人的私事终究是别人的这一原则，再加上性格原因。这段时间与韩孜临朝夕相处，他发觉韩孜临对季奉之好的超过了一般徒弟的程度，一心一意，甚至做事还十分狠厉，威胁到季奉之的人和事，他韩孜临一定会为其铲除。
　　而眼下的这番话，一定是真实发生的，韩孜临才会这么说出口。本着韩孜临叫自己一声“师娘”叫了这么久，在西北又是各种保护自己，他便出手拦下了季奉之继续问下去的话。

　　韩孜临向季奉之躬身行了个礼，后又向马车里的白涧生行了个礼，就踉跄着离开了。白涧生从帘子里看了看，身板笔直，像个在行伍待了多年的人。
　　白涧生在心底默默的念了一句：望君一路安好。
　　虽然他明白，韩孜临此番离开，应当是一场永别了。

　　季奉之急不可耐的挤进了车厢，坐在白涧生身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相顾无言的看了一会儿，季奉之丢下一句：朕去赶车。就离开了车厢。

　　他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却连句话都不知道如何好好说，更何况自己满腹心事，韩孜临的离开，安定王死去的惨状，还有在京郊大营的安定王的幕僚，一档子事在等着他去处理。
　　“奉疏。”驾车的季奉之突然开了口。
　　“你说勤渊他，是不是当真时日无多？”
　　“陛下觉得是便是，不是便不是。臣也不清楚。”白涧生在车厢内闭着眼睛，正在梳理此次平反的思路，离京两月有余，他已经不知道这朝堂之上究竟是何等模样。

　　“还记得，几年前初见他的时候，好像就是这样。骤然离开，朕心里空落落的好不适应。”季奉之望着前方的路感慨道：“好像他看着朕从一无所有，走到坐拥天下，成为一国之君。一路走来，却没和朕走到最后。”
　　“勤渊他是个，很好的徒弟。朕知道。”
　　安静了许久，季奉之听到车厢里传来一声轻声的“嗯”。他的心突然就安了下来。
　　是啊，白涧生还在自己身边。
　　未来，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走。

作者有话说

　　韩孜临这一章开始就要暂时下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