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慢》月色印我

2、第一章

　　隆冬之际东风误吹，腊雪寒梅随风欲坠。

　　中京今日的雪十分的大，林府的庭院中堆满了雪，大雪皑皑铺满了路，下人们正拿着扫帚清扫，不时有说话声传出。

　　“今天的雪好大，中京按理说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雪吧。”

　　“是啊，也不知道老爷怎么样，咱们这都这么大雪了。”

　　......

　　林清许也觉得今日中京的雪过大了，前两日林诺来信，言明自己即将到达凉州，他为此不免担心林诺那边的境况。

　　凉州位于大周的西北，与漠北相邻，是昭王楚守郁的封地。说来奇怪，昭王是当今皇子封王后第一个被赶回封地的。世人皆知萧贵妃受宠，可她唯一的亲儿子却被扔去边疆，皇帝此举实在是耐人寻味。

　　“少爷，天冷，还是进屋待着吧。”林清许的思绪被管家的话打断。

　　“段叔，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这点冷不算什么。”林清许笑着说。

　　“那可不行，这老爷刚走，万一少爷冻着了，我可没法向老爷交代的。

　　林清许最怕对方来这一句，没办法和他爹交代，“走吧。”

　　段溪跟着林清许进屋，随着年关将近，他一边走一边问林清许，“快过年了，今年怎么过？”

　　“还能怎么过，照常过。”林清许说，“今年不在爹的院子了，搬到我的院子吧，就我一个人，没必要那么麻烦。”

　　林清许幼时丧母，又是家中独子，林诺一走，这个年注定只有林清许一个人过。

　　段溪知道林清许的习惯，也没多说什么，等林清许一进屋他就走了。

　　今年过年格外冷清，不过林清许早已习惯了。林诺不在，林清许便成了闹年对象，第一次被闹的林清许不太习惯，于是所有人都得到了丰厚的压岁钱。

　　正月初五，晴。

　　连落了几日的雪停了，但林府却迎来了噩耗。

　　这日一大早，林清许便被召进了宫。

　　进了御书房，椅子还没坐稳，林清许便被李公公的话中过重的信息砸中。

　　“刚刚得到的消息，林大学士于凉州九合县十日前遇刺，随行人员无一生还。”李公公说完后就退下来。

　　“是...真的吗？”林清许表面上看十分镇定，可语气中的微颤却暴露了他。

　　“清许，节哀。我已经派人去了凉州，去将林大学士的遗体带回。”楚修远说完就停下了，似乎是在给林清许反应的时间。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停下的真正原因，在王位上待久了，无情已是本性，他找不到安慰对方的话，虽然他自己也未曾料到林诺此行会遇刺。

　　“陛下，臣请命前往凉州。”林清许走下座位，跪于殿中。

　　“好，朕将程辞派于你，他是大理寺卿，朕派他彻查此事。”楚修远说着便从桌子上的木匣中取出一枚令牌，“朕将这金玄令赐予你，到了凉州你可持此令行事。”

　　林清许收下了令牌，向楚修远告辞。

　　林清许回了府中就立马收拾包裹，凉州在西北边境，他本不欲带上予生的，可对方却说林清许身边没有个伺候的人，一定要去。想来也是，自己去了凉州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带上予生也算是有个照应。

　　收拾好包裹，林清许就打算立马走，可程辞迟迟不来，林清许只能在府中焦急的等。

　　用了午膳后，程辞才匆匆来迟。

　　见程辞到了，林清许当即就决定出发。程辞带的人不多，总共十个，原本给林清许准备了马车，可当他见到林清许利落的上马，就把马车留在了林府。

　　从中京到凉州，本需要半个月，但林清许心急，要不是程辞看他的架势还没到凉州准要出事，按林清许的走法，七天就能到。

　　在路上程辞找各种方法让林清许歇一歇，饶是如此，一行人十天就到了凉州。

　　行路途中予生也总是来找程辞，问他能不能慢一点。程辞只能回答他自己在想办法。

　　楚守郁在得知林诺遇刺后就觉得要出事，事发在凉州，自己这个“土皇帝”是如何都逃不过。好巧不巧，在出事现场竟然发现了自己的亲笔信，楚守郁自是知道自己没有写过，可看字迹又确实是自己的，这下楚守郁就算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将事情报给中京后，楚守郁就派人开始查，可此事最重要的证人曹县丞却凭空消失了。

　　林清许跟着程辞来凉州，楚守郁一早就收到了消息，原本打算在半个月内细查一下，可还没查出来什么，程辞就来信说他们快到了。

　　林清许一行人在第十日下午便到了凉州城外，凉州刺史崔亦如早早的就在城门候着了。

　　楚守郁带着江禾，隐在了一群路人中。

　　到了凉州，林清许心中紧绷着的弦有些松动了，他有些头晕，在程辞下马向崔亦如问好时他并没有下马。

　　程辞上前做礼，“崔大人，我是陛下钦派的官员，程辞，此次前来一为迎回林大学士遗体，二为彻查此次林大学士遇刺案。”他转过身，准备向崔亦如介绍林清许。“这位是林大学士独子，林......”

　　“少爷！”还没说完，便听见予生一声惊呼。

　　在程辞上前时予生看自家主子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前，于是他下马站在程辞身侧，以便在崔刺史看向林清许的时候向对方解释自家主子身体不好。

　　不说楚守郁，就连江禾都看出来林清许现在的身体很虚，在林清许倒下马的一瞬间他已经做好了接人的准备，但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快。

　　林清许还没掉下马便被楚守郁接住了，接到林清许后楚守郁便朝城中走，“大冬天的在城门口寒暄，也不怕老寒腿发作。”

　　冬天天冷退就疼的崔亦如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也不看看是谁拉着我呢，我还一句话没说呢。

　　虽然崔亦如心里的小九九直冒，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程大人，天冷，不妨我们进府说？”

　　　在林清许倒下的时候，程辞也做好了接人的准备，他自诩武功高，可在看到楚守郁那一瞬间的反应，他从心里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楚守郁一路把林清许抱到了刺史府，随便找了个房间把人放下后就走了。

　　予生跟着楚守郁一路小跑才跟上，到了房间，他人生地不熟的，见楚守郁走了，就把视线转向楚守郁身边的江禾。

　　“你好，可以给我们公子请个大夫吗？”予生开口问对方。

　　江禾也觉得自家主子做的不仗义，都把人抱回来了，也不给人家请个大夫。

　　“我现在就去。”江禾急急忙忙的去帮楚守郁善后了。

　　林清许是在晚膳前醒的，予生见他醒了就领着他去了前院。

　　在林清许昏迷期间程辞也没闲着，楚守郁同他说了自己所查到的消息。

　　“昭王怕是还有什么证据没同在下讲吧。”

　　林清许刚走到前院就听到程辞质问楚守郁。

　　程辞早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林清许的到来，但是保险起见他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毕竟凉州是昭王的地界，同对方聊这么久，程辞又不是傻子，怎么听不出来对方在敷衍自己。

　　“林大公子。”楚守郁的语气中明显带着笑意。“林公子请坐，江禾，上茶。”

　　林清许刚坐下，楚守郁又开口了。

　　“不知林公子的身体如何了。”

　　对方又换了种语气，似乎真的很担心林清许的身体，林清许却觉得对方很虚伪，“不劳昭王挂念，就是小风寒，现下已无碍了。”

　　“诸位连夜赶路，我在府内备了晚宴，请各位大人赏脸前往。”崔亦如的到来打破了屋内的暗流涌动。

　　“我想去看望父亲，不知崔刺史可否带路。”用完膳后林清许问崔亦如。

　　“林大学士的遗体存放于昭王府，现下天色已晚，林公子要去看望，怕是要歇于昭王府。”楚守郁说。

　　“正如昭王所说，林大学士的遗体确实不在刺史府。”崔亦如看林清许面露难色，以为他不想去昭王府，“现在天冷，林公子明天前往也是一样的。”

　　林清许想尽快将父亲的遗体送回中京，最后还是答应的楚守郁，前往贵昭王府。

　　虽地处边疆，但是昭王府建的十分宏伟。一进大门便是前厅，汉白玉柱，木质屋檐。府中小路，皆由鹅卵石铺成，不时有下人清扫雪迹。

　　程辞跟着林清许来了昭王府，但是在林清许进入房间时并没有跟上去，他想给他们父子二人独处的时间。

　　“程大人，为时尚早，不妨到我的书房谈谈？”

　　“好。”

　　没人知道那晚两人在昭王府的书房聊了什么，但是自凉州之行后中京的众人便发现大理寺卿和昭王的关系不同寻常。

　　“爹，今天是上元节，你还是没能如约。”林清许小心翼翼的掀起林诺身上的白布。

　　他事先问过程辞，得知所有随行人员皆死于箭下，可他将林诺身上的白布全部掀开后也没能发现箭伤的痕迹，林诺的身上只有胸前的刀伤。

　　刀伤极其细小，更像是匕首所伤，他记住了伤口的形状，准备回京找人推测出凶器的形状。楚守郁的人，他信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