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徒的悔罪》千纸鹤鹤

25、圣徒与第二道星系（二）

　　经上说：要勒住自己的舌头。

　　但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使信任中的蕾莉雅在这一条上大大犯罪。

　　我们回到这个灰蒙多雾的蚕月早晨通往训忆厅的这条广阔马路上。

　　易怒的诺丽斯说出她心中的委屈之后，蕾莉雅也几乎瞬间被点燃了。因为它知道那件事的原委经过，所以对碧汀搬弄是非的行为大为理解接纳。

　　蕾莉雅问：“你呢？你怎么做的？”

　　诺丽斯说：“我走出去，直截了当地说：‘这条裙子我看很适合我们母亲这样年纪的人穿，我将店铺告诉你你可以买一条给阿姨。’你猜她怎么着？她还没脸没皮地说：‘可以噢，你答应了别人，反悔就是不对。’”

　　这里补充一点：周五她们既然闹得不愉快，周六她们就一直没说话。直到周六晚上，碧咕忽然说：“明天出去瑞莎跟我们一块儿出去。”瑞莎是碧汀新认识的一个女生。诺丽斯就说：“那蕾莉雅也去吧，我不认识瑞莎，到时候恐怕会尴尬。”“但你认识我啊。”碧汀说。“那你同时跟两个人说话不太方便吧？最好蕾莉雅也去，这样我还心安些。”“她不会去的！”碧汀突然有些不耐烦地说。“那我也不去了吧。你们两个一起去吧。”诺丽斯说。于是第二天，碧汀就和瑞莎出去了。诺丽斯则和蕾莉雅留在蒂弗拉。

　　蕾莉雅站在车边等候诺丽斯。但还没有说什么。到训忆厅之后，她们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那个位置靠窗，蕾莉雅扭头，看见天上墨云翻滚，像要下雨的样子，就进入信息箱，在里面找到她们刚认识时创建的一间只有她们四个人有钥匙的信息空间，在里面留言说：天快下雨了，大家记得收拾衣服——这是作为寝室长的蕾莉雅一直保有的热心的习惯。

　　当一间这样的信息空间里有了留言之后，信息箱会闪光的，人们会在第一时间找到留言的房间，并看到留言。可过了许久，墨点般的雨珠都淅淅沥沥地滴落下来，那间信息空间里还空荡荡的没有回应。她陡然开始鼓励起这个寝室来——也许这种情绪从一开始就埋藏在她的心里，但在此时终于很受支持地翻涌出来了，并达到情绪的巅峰。

　　恰好这时，她想起路上诺丽斯跟她说的那件事，义愤填膺，再度留言说道：当一个寝室开始在背后互道是非的时候，基本的信任就已经瓦解了。当时手一点就发出去了。鲸归鲸溟，龙归龙渊。江湖偌大，各自为安。最后，送大家一句话：搬弄是非、说三道四、挑拨离间都是贬义词。

　　之后，她在那间信息空间里摧毁了自己的信息钥匙，残骸留在里面，表明自己永远不再进来了。

　　诺丽斯进入信息箱看见她的留言，又看见她的钥匙残骸，就钻出来，问蕾莉雅：“蕾莉雅，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蕾莉雅说：“你喊我出来到这里一定是有很重要的话要跟我说吧。我听你的看你如何行动。”

　　这时，诺丽斯的信息箱再次闪起亮光。料想是她们寝室空间里的留言，蕾莉雅就跟着一起钻进了诺丽斯的信息箱去一探究竟。

　　“蕾莉雅离开了？”碧汀留言。

　　“。”碧咕留言。

　　“我把我的信息钥匙给你。”碧咕对蕾莉雅说。

　　“阿雅，你跟我们在一间信息箱子里嘛。”塔拿亚留言。

　　“我去找你。”碧咕对蕾莉雅说。

　　蕾莉雅静静地看着，不知作何感想。诺丽斯则在一旁啧啧摇头，慨叹道：“这就是所谓的好朋友！”

　　如果将良友比作金玉的话，蕾莉雅本以为碧咕是可爱的绵羊，后来发现她是有君尊的祭司。蕾莉雅感到认识这么一个人自己是亏大发了。蕾莉雅又想到碧汀之前玩笑时说出的一句话：“我今天请你喝紫米粥，记得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碧汀做到了。连蕾莉雅这样唯利益至上的人也没办法从她身上发掘出有用的价值，反而屡次证实对自己有大害。蕾莉雅这天为诺丽斯点赞了。从某个方面来说，因为蕾莉雅这天的天蓝色天翼鱼拍着鱼鳍忽闪忽闪着金光出现在诺丽斯面前，蕾莉雅的天翼鱼上回出现在现实世界中还是一个月前，蕾莉雅的天翼鱼鱼鳃鱼鳍鱼尾周围有一圈金色，会在现实世界中吐出珍珠来——那是她思想世界的礼物。（），正像一堆草一样，因为不显眼即便持续地散发出恶臭，也不被人注意。到最后辱没的，却是带着它的那个人的声名。因为它本是一坨（，也不在意什么声名。如果想与它长久相处，除非自己也变成一坨恶臭的（。

　　诺丽斯叹道：“唉，我该怎么为你挽回呢？塔拿亚大概以为你是在说她。她很敏感。”

　　蕾莉雅说：“我指着碧汀说的。这样，盖瓦吧，说我是指着你说的。（，我的桌上靠墙位置还摆了一些书而且桌上还有亮光是灯发出的。”

　　“可以。”诺丽斯说。

　　诺丽斯就在那个空间里留言，说：我刚在训忆厅遇见蕾莉雅了，问了她退出空间的事。

　　塔拿亚留言：她怎么说？

　　诺丽斯转向碧汀那边，说道：碧汀，你最近是不是和蕾莉雅发生矛盾了啊？她怀疑我在你们中间挑拨离间。

　　塔拿亚说：是太敏感了啊。

　　碧咕那边停顿了一下，问道：她这么跟你说的？

　　诺丽斯带着笑意回道：是，她质问我。

　　碧汀无话可说。

　　这样一来，就完全将碧汀对蕾莉雅狠心退出空间而仗义执言的攻击动机转化为碧汀因私人恩怨背刺蕾莉雅的攻击动机，好让她伪善的皮抹掉一层。不过，这些只是保守做法，对碧汀在背后对自己的诋毁与辱骂略施小戒而已。蕾莉雅知道，到了这时候，必须先狠下心摆脱这包（。

　　碧咕将蕾莉雅的手工玩偶绵羊穿上她亲手织的粉红色毛线衣，还在绵羊的角上系了一朵亮紫色绢花，哪怕别人揭去她一层皮，也要使出吃奶的劲儿讨回来——毕竟，她可曾为了一个人向她借了一元钱而纠缠着人家苦苦讨要的三年。

　　不久，在与塔拿亚、碧咕她们聚过之后，诺丽斯回来，告诉蕾莉雅：“碧汀今天在我们面前解释说是你不搭理她。还拿那天我们去什锦街的事说事。”

　　蕾莉雅问她：“你怎么说？”

　　诺丽斯说：“我说：那天去什锦街蕾莉雅问你去不去，你拒绝了呀？当时她问你，肯定是希望你跟我们一起去啊。看着你一个人回寝室，她也很难过啊。”

　　蕾莉雅笑道：“还得是你，诺丽斯。”

　　蕾莉雅退出寝室信息空间后首次碰见碧汀是在碧汀为自己辩解之前。那时，她刚出了训忆厅。这天天气晴朗，她就看见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金色的阳光，翠绿的树木，一切都是朴实和美的样子。她深吸了一口空气，心中计划着接下来要做些什么。这时，她就看见碧汀远远地向她走来。走得近了些，她才发觉碧汀脸上居然还挂着笑意。

　　“嗨！”碧汀伸出手臂向她摇了摇，显得一副很热络的样子。但蕾莉雅看着她那弯成两道细缝的四白眼，看着她紧抿着上勾的苍白的嘴唇，看着阳光下她更显惨白的面皮与那面皮上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蕾莉雅心中如爬满了蛆一样恶心，近乎作呕。

　　蕾莉雅也伸出手向她随意地招了招，算作回应，不过笑的时候眼睛却瞟向了那些青翠的树木，而没有看向碧汀。

　　碧汀说：“你待会儿去哪里。”

　　蕾莉雅说：“回寝室。”

　　碧汀就将一只手臂搭在蕾莉雅肩上，热络地说道：“噢，我也回去。我们一起吧！”后一句话她说得很轻快，仿佛很开心的样子。蕾莉雅却开心不起来。

　　路上，碧汀却没有谈到蕾莉雅离开信息空间的事，而只是一直说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的话。有一时，她不知说了句什么，蕾莉雅就象征性地附和了一句，碧汀就再次将一只手臂搭在蕾莉雅肩膀上，面带笑意，不无谄媚地说：“蕾莉雅啊，你真是我的知己啊。”

　　蕾莉雅只觉得她惺惺作态，心中感到安慰，却还没有下定决心此时跟她翻脸。就将计就计笑着说道：“是啊，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一次擦肩而过。我们这样同行数载、无话不谈，是多少世攒来的缘分啊。”

　　听了这话，不知为何，碧汀讪讪地收回了手臂，悄悄地与蕾莉雅拉开了一段距离，也没有再说什么。

　　蕾莉雅意识到她这些变化，就在暗中）立刻回复了她的信息。

　　后来那段路，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说的都是些泛泛之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