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徒的悔罪》千纸鹤鹤

19、圣徒与星系

　　葭月的一天清晨，寝室几个人相约去蒂弗拉集训营外游玩。碧汀在出门前精心打扮了一番，因而有些迟延，到后来，几乎是所有人都在等她。蕾莉雅站在她座位旁边，看着她把有些发油的黑色头发梳到脑门后扎起来。蕾莉雅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笑说道：“碧汀，你有美人尖啊！”

　　碧咕点头，说：“是的，我有美人尖。”

　　蕾莉雅笑道：“有美人尖的一般都是美人啊！”

　　碧汀说：“除了我，我有美人尖，但我不是美人。”

　　蕾莉雅在心中认同这话。但塔拿亚忽然说：“我觉得你长得挺美啊。”她说这话，抱着支撑着碧鸪床铺的铁杆子，一脸痴迷地看着碧鸪那张精心装扮过的脸。蕾莉雅就笑了，想起之前藤花架下，碧咕跟自己说过的话，就更不喜悦了。但她不露声色。

　　碧咕咧开红唇，笑道：“没有‘四大美人’那么美，但也算对得起观众。”

　　她们就一起出去了，但这事使蕾莉雅厌烦。

　　巡营节是冰月仅有的一次阖岛欢庆的节日，从葭月起，蒂弗拉的预备者们就翘首以盼，期待着这一天了，蕾莉雅她们寝室的四个女生也不例外。但这天早上，出现了一点意外。

　　大概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蕾莉雅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忙活声、一些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和一片忽明忽暗的台灯的亮光弄醒了。她在床上睁开惺忪的睡眼，默默听着她们三个在底下交谈的话语，大概知道了一些情形。

　　碧咕说，声音有气无力：“可能是前天海鲜吃多了，回来又喝了冷饮。今天肚子开始痛了。”

　　塔拿亚说：“你喝点热水暖暖。我去给你烧一壶。”

　　诺丽斯说：“这样可不行，还是去医务室看看吧。”

　　碧咕说：“不用，它过阵子应该能好。”

　　但后来，碧咕时不时就捂着肚子喊疼。她们最终还是决定陪她一起去医务室。

　　蕾莉雅带诺丽斯、碧鸪还有塔拿亚一起看电影，并提供葡萄、橘子还有香蕉等给室友们吃。蕾莉雅还买了饮水机以及纸杯供应给室友们，饮水机可以调换冷热水、蕾莉雅想到一个安排就告诉室友们：“我们应当孝顺父母，从这个寒假开始每天帮父母做家务然后在群里拍照打卡。”尚是凌晨，天亮还早，寒风呼啸，她闭上眼睛想继续安眠。不过很快，她意识到一件让她很不悦的事，这使得她很难再安然将眼睛闭上了。她想到：塔拿亚正陪着碧咕一同出去，根据她的直觉，塔拿亚最近和碧咕很有些（）的痕迹，倘若在这一次，塔拿亚照顾病人、碧咕被照顾的过程中，她们关系进一步发展——这是可能性很大的，而这岂不是对她的羞辱吗？即便她对塔拿亚的感情有利用的成分，她也不允许自己的东西被旁的不三不四的东西染指。

　　想到这儿，她就安分地在卷纸的左面卷纸的右上边写上她自己的所属阵和姓名，蕾莉雅也告诉诺丽斯自己曾顺服训练营的驯长而将信息箱交给驯长保管了足有一个月，也好暗中监督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恰好这时，她们离去时关上的铁门上重新传来开锁的声音，不久，诺丽斯进来了。诺丽斯进来后，随口喊了声蕾莉雅的名字。声音很低，语气很平静，像没指望蕾莉雅会回复似的。但蕾莉雅买了一袋厚本子分发给室友们，让室友们可以看怎样好就怎样用：“嗯？诺丽斯，你在碧咕那儿做什么？”

　　诺丽斯立刻道歉说：“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我们送碧咕去医务室，但没想到外面这么冷，我来给碧咕拿件外套下去。”

　　蕾莉雅坐着手中仍握着原本在写名字的笔诚实地（）：“碧咕怎么了。”

　　诺丽斯说：“她好像是吃坏了肚子。从凌晨起，一直肚子疼。”

　　蕾莉雅装作仗义的样子，说：“我也去！”说着，立刻下了床，快速将衣服穿好，就跟着诺丽斯下了楼层，来到一楼大厅与等候在那里的塔拿亚与碧咕集合。

　　看见她们的第一眼，蕾莉雅注意到塔拿亚的手挽在碧咕的一只胳膊上，搀扶着碧汀。她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对待病人理当如此。但她急忙装作关切的样子快速来到碧汀旁边，替她将外套披上、拢好，扶住她的另一只胳膊，又细致地整理了一下她凌乱的发丝，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同情的光芒，仿佛照顾她的不是她一个普普通通甚至怨憎着她的室友，而实在是养育着她的母亲。

　　那时，塔拿亚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蕾莉雅一眼。但蕾莉雅没有在意，也没有细究她眼睛里的光蕴藏着怎样的心灵色彩。她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打断塔拿亚和碧咕一切可能独处的机会。

　　如果她们真有暧昧的嫌疑的话，那她的到来与无比主动热情的付出一定会让她们感到厌烦，但她不在乎，凡是让她感到尊重的人或事，她不介意以多倍的分量关心回去。就像塔厄亚当她的面表现出与碧咕的敦美和睦，引起她的嫉妒，她自然也不介意当塔拿亚的面表演与碧咕的姊妹情深，引起她的尊重——即便她不为她蕾莉雅嫉妒，也一定会为碧咕嫉妒——她会感到自己是一个无足轻重甚至多余的存在。这就是蕾莉雅回敬给敌人的关心。只是便宜碧咕了。不过无所谓——碧咕只是工具人而已。

　　而对于可能存在的其它可能性，蕾莉雅已经完全抛之脑后了。她根本体会不到，在她设计的这种种场景中，塔厄亚的感情可能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巡营节那天早上八点钟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巡营节活动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开始了。那时在没有开门的医务室外等了三四个小时的四个人也终于等来了医务室里面传来开锁的声音。

　　开锁人将门一打开，她们立刻涌进了温暖的医务室里——她们原先没想到医务室的门会开得这样晚，不然也不会莽撞地从凌晨就离开寝室，又在寒风中的一个破棚子里等到现在。

　　塔拿亚对诺丽斯说：“我想回去了。巡营节快开始了。”

　　诺丽斯说：“那我们先回去了，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记得通过信息箱告诉我们。”

　　她们就离开了。蕾莉雅心中松了一口气，她仿佛在她的“情敌”面前得到了一次小小的胜利。但是她想起塔拿亚在离去前，仿佛看了她一眼，只是她没有回看她，连一眼也没有，仿佛自始至终只当她是存在于她们周围的空气。但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那个眼神，印象中，那是含有哀怨、责备与期望的眼神。不过，蕾莉雅很快忘记了。她心中再次原谅来时的路上有一刻塔拿亚仿佛与碧咕是手牵着手，不过当时她走在碧咕的另一边，没有确实的考证，只是这种疑心使得她怨恨难绝。

　　蕾莉雅带大家去进行探访。探访所在地需要坐车才能到达是由蕾莉雅付一行的车费的，而这就是那所谓的爱情带给她的，使得她越来越瞧不起自己。她实在开始想摆脱这段饱含折磨与猜忌的感情泥沼。蕾莉雅送诺丽斯回家，途中蕾莉雅跟诺丽斯讲道：“我对这条路感到熟悉。”两难的境地将她撕扯，她仿佛悬在空中的一块幡布，两端分别系在相对的两棵树上，上下左右，哪里也到不了。她体会到骑虎难下的煎迫感。

　　在那难熬的煎迫感中，蕾莉雅告诉诺丽斯有四个，她几乎想出了一个大胆的方法：跟寝室其他两个人公开她们的真实关系，名正则言顺，她就可以不用再躲避他人目光与塔拿亚亲近，也不必再顾及第三方的侵扰与威胁。实在是——太累了。

　　但在她下定这番决心以前，有人已经将结局仓促地摆出来——这压抑的关系，终究是对方忍受不住先行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