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晚风凉》夙念生漓

5、NO.5

　　“儿砸，儿砸！”千定江吼道，“聋了？”

　　“嗯？哦。”千重云回过神来。

　　千定江一本正经地道：“看着小彦，有什么古怪的地方，打给我或你妈。”

　　千重云嘀咕道：“他哪有不古怪的地方？”一抬头，千定江已经挂了。

　　——

　　天将黑，分不清是黎明还是黄昏。橙黄色的光穿过窗子，透到白瓷地板上，空气中大大小小的尘埃轻盈地舞动。

　　静的落寞。

　　彦雨闻倚在宿舍楼后的红砖水泥墙上，也顾不得什么脏不脏了，长发不知何时被散了下来。眼帘还如刚才一般垂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红皮金字的“中华”，随手夹出一根。

　　一吸再一吐，烟雾缭绕，编织着惆怅与凄凉。

　　无人问他，更无人解他。

　　“哟，大学霸怎么躲在这儿抽烟啊？”千重云一手抵在墙上，另一只手则揣在兜里，头上的几根毛桀骜不驯地支棱着，在晚风的吹拂中给人一种二臂的感觉。彦雨闻含着烟，眼里淡然的如静水，瞅了瞅他，又重新低下头，随口吐出两个字：

　　“闲的。”

　　千重云没有过多追问，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劣质水果烟，捂住烟头点上了火，仰起头，吐出一丛白烟。

　　“唉。”他挺起身子，回眸对彦雨闻说：“走啊。”

　　“做什么。”彦雨闻一脸疑惑。

　　“吃饭啊，傻批。”

　　彦雨闻咧咧嘴：“想死？”但身体还是诚实地跟上去。

　　“呵呵，口是心非的男人。”

　　“滚。”彦雨闻撞了一下他的肩，走在了他前面，黑发在身后追逐打闹。

　　吃过饭，天算是彻底黑了。

　　靛蓝色的天显得空洞无比，万里无云，苍茫且遥远。不时有几颗银星点缀其中。千重云躺在床上，寻找月亮那银亮的微光。

　　月光照在他的手背上，很好看的，却又是冰冷的。比起投入的月光，他更寄希望于身后的橙光。他不时转过头徘徊，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卫生间的门开了，他忙转向窗户那边，来掩盖自己怕黑的事实，极力避免与过来人的对视。

　　“睡了没？开灯了。”彦雨闻穿着白色的衬衫，盖住了下半身黑色的短裤。发顶干了，发梢还湿着，滴滴答答滑下几滴水，沾透了衬衫，显露出几片原有的肤色。

　　“开呗，关我屁事。”千重云没有回头。他听见书桌前的椅子与地板摩擦发出“呲——”的一声，他所盼望的，那片橙色的光投过来了，便下意识地往那边靠靠。

　　彦雨闻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笔尖还在纸上写着，轻笑一声：“千重云，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啊？啥事？”千重云动都懒得动一下。却还是侧了侧脸，仿佛要把自己完全融入到台灯发出的暖光之中。

　　彦雨闻把手中的数学拔高卷翻了个面：“我出去打电话之前，让你写作业，可你没一会儿就下来了，吃完饭回来就直接躺着。那么请问，你的作业写完了吗？”

　　这短短一句话，对于千重云来说杀伤力极强。

　　“不想写了，今天太晚了。”他神色有些慌张，好像故意逃避这件事而转移话题似的。

　　“晚？”彦雨闻转过身，望望墙上的钟表，“这才八点啊祖宗。”

　　“老子就是不想写，爷傲奈我何？”

　　“奈你何？”彦雨闻嗤笑一声，冲电话那头叫道，“千叔，你听到了？”

　　千重云一个激灵，扑了上去。

　　手机黑屏，锁都没解。

　　“艹，你特么耍我。”

　　彦雨闻捂住嘴，极力克制自己的笑意。过了半响，笑着板起脸：“你要是再不写，下次就真打了。”

　　千重云无奈。

　　其实这样也好，就可以彻底在灯光的笼罩范围内了。

　　就这样，千氏集团的继承人被敌对公司的少爷按着头补了一晚上作业。

　　——

　　敞亮的天空呈现出湛蓝色，云雾早已散去，唯有几片薄如蝉翼的还飘在临御的操场上空。

　　“集合！”哨声吹响，教体育的王度是个退伍兵，剑眉星目，令人望而生畏——可即便如此，也治不了三班这群疯子。一个班里的人稀稀拉拉地挤成一团，这个挨一下，那个碰一下，像一锅沸水里的肉丸子，显得毫无秩序。

　　王度撒开嗓子：“今天——我们测八百米和一千米，女生先跑，跑完——自由活动！跑不完——下节改上自习！”

　　“啊——”顿时哀声一片。

　　“感觉哭爹喊娘，哭完了——继续跑。”王度双手交叉背在身后，面部表情很生硬。

　　能有什么办法？全班人零零散散地散开，在起跑线上站成好几排，开始活动手脚，等着王度的口令。

　　张讯杰手指比划着，脸皱成一个包子：“跑完这趟，兄弟们，黄泉路上见啊！别忘了给兄弟烧纸。”

　　闵俊阳拉着他的手，一脸苦相：“逊哥啊，跑完这一千米，兄弟都自身难保了，咋给你烧纸啊？”

　　“璇姐——”二人拜托似的看向夏锦璇。那场景，好像是去壮烈赴死似的。

　　璇姐转过头，微微一笑：“放心吧，明年烧纸少不了你们，姐亲自点火。”她摆摆手，像是在掩饰自己的忍俊不禁。

　　“别忘了戴个孝字，再磕几个头。”

　　“闵俊阳，你他妈想死直说！”夏锦璇抡着拳头扑上去。正准备开打时，口令响了。

　　她把闵俊阳一推，撒腿冲了出去，长马尾在身后飘着，快到带起了一阵极速的风。

　　“额……至于吗？”

　　几分钟后——

　　“夏锦璇，三分二十八秒。”

　　她回眸，冲一行人眨眨眼，比了个“耶”的手势。顺势接住了跑完了扑过来的祁念熙。

　　俩人手拉手，到草坪上聊天去了。

　　“废了废了。”他们一群男生站在起跑线上活动着手脚，个个一脸悲哀。

　　千重云瞥瞥彦雨闻，做了一个“秒杀你”的动作，一脸得意。

　　彦雨闻不理他，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也学着璇姐的样子，把乌黑的长发在脑后绑成一个高马尾。

　　哨声响起。

　　千重云冲在最前面，如似一阵风，把其他人远远甩在身后，唯有迎面而来的风与他同行。

　　他不时回头望，体力明显已有所不支，但见拉开差距，终点又近在咫尺，自然也是有所懈怠。看上去极为潇洒。

　　“白白了，兄弟们！”

　　一股风从他身后飞过，他还没反应过来，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可知‘大意失荆州’的故事？”

　　正是刚才还在身后的彦雨闻。

　　“我擦，你怎么……”

　　彦雨闻得意一笑，两腿一蹬，冲过了终点线。

　　“彦雨闻，三分四十四秒。”

　　就这样，千大少爷的第一没了。

　　他是故意的吧！

　　——

　　“怎么？不服？”千重云正坐在篮球场边看张讯杰他们打球，彦雨闻突然凑过来问。

　　千重云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废话！到手的第一没了，是你你高兴？”

　　“哼。”彦雨闻挑衅般地笑道，“既然你不服，那再比一次？”

　　“奉陪到底。”

　　千重云，有了教训，点头示意他先跑。

　　彦雨闻跑时，长发在身后浮动，富有弹性的腰肢微收，像一只轻盈的雨燕。千重云则是使出来了全劲儿跟在后头。

　　“这俩人在干嘛？”那边中场休息了，闵俊阳大汗淋漓地抱着球，打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眼早已跟着二人飘去了。

　　于之源很兴奋的样子，摇摇头，扶住他的肩：“他逃他追，插翅难飞。”

　　“……”闵俊阳是直男，明显对这种变态言论不感兴趣。

　　——

　　彦雨闻大概是方才消耗了太多体力，速度减缓，千重云追上来，扯着他。

　　“我赢喽，小短腿。”

　　“哈？小短腿？”彦雨闻很是不满，“我起码比璇姐长吧？”

　　“璇姐多高？”

　　彦雨闻的目光在满操场寻找夏锦璇：“171吧。”

　　千重云不屑地把自己的身高用手和他的比了比，嘲笑道：“那璇姐也是小短腿。”

　　“二位在聊什么呢？”夏锦璇黑着脸，半笑半恼地出现在二人身后。“我跟了你俩大半个操场就为磕个CP，差点累死我。不是你俩搞就搞，扯我干啥？简直就是盐吃多了——闲得慌。”

　　“cp?什么cp？”

　　千重云秒懂，撅着嘴：“老子可是直男，怎么可能？”

　　“哎呦~”夏锦璇一脸“猥琐”，“你见哪对情侣在学校里公然承认关系的？姐懂。”

　　“夏锦璇，你是不是欠揍？”彦雨闻掰掰拳头，关节摩擦发出“嘎嘣嘎嘣”的响声。

　　“懒得管你俩，姐要去找我家小熙熙了。”夏锦璇转身，用一种怜悯单身狗的眼神向二人表示再见。

　　她又突然来了个“回马枪”，道：“老彦，老千，你俩就没发现你俩名字有点关联吗？”

　　彦雨闻：“什么关联？”

　　“奔流下杂树，洒落出重云。日照虹霓似，天清风雨闻。”

　　“这有什么？巧合而已。”

　　夏锦璇对他的“无趣”到底还是不适应：“懒得管你，姐要去写‘云雨’cp的同人文了，哈哈哈哈……”

　　她笑的好恐怖。

　　“？”

　　“傻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