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晚风凉》夙念生漓

4、NO.4

　　千重云再次睁眼时，天边已泛起了红光，大片橙黄色的光投在桌子上，投在走廊上。

　　彦雨闻的半边侧脸沐浴在落日的余晖中，从鼻梁处分割开，白皙的手握着笔，在试卷上写着选择题的答案。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就这么趴在桌子上望着他，脑子里是空白的，如同一片苍茫的海。

　　“呦，醒了？”彦雨闻挑挑眉。

　　千重云搓了搓眼，把身子伸直，挺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我睡多久了？”

　　彦雨闻也不看他。

　　“也没多久，一下午吧。”

　　“那你为什么不叫我？”

　　彦雨闻有些不耐烦：“叫了，叫不起来！”

　　“啪！”教室里开了灯，郑曲华把批完的作业卷在桌子上理了理。拍了拍手。

　　“都停一停啊，我说一下。”她一手撑在讲桌上，身子前倾，“明天呢，我们要进行高三第一次摸底考试，主要是看一看大家的预习情况。今天晚上回去好好复习，争取明天考一个好成绩。”

　　不出意料，她话一说完，班里便“听取哀声一片”。

　　“刚开学就考试啊？”张讯杰趴在桌子上，一副要死的模样。

　　“怎么样老彦？”夏锦璇把手肘拄在椅背上，微侧过身，冲彦雨闻邪魅一笑，“应付的了吗？”

　　彦雨闻停了笔：“当然，你这次肯定又是老二。”

　　“嘁。”夏锦璇不屑地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定要把你拉下来。”她说着站起身，朝坐在位子上吃瓜的祁念熙伸出手，“走，吃饭去，不理这几个傻缺。”

　　祁念熙愣了一下，笑了，把手交给了她，两人肩并肩地出了门。

　　“璇姐，等等哥几个！”刚才还有气无力的张讯杰忽然跳起来，一手闵俊阳一手于之源，跟着出去了。

　　“璇姐这是……”千重云看着几人的背影，托住腮，问道。

　　彦雨闻面不改色，好像见多了似的：“她一向这样。”大概是意识到千重云问的不是成绩的事，转了个话题，“她偏爱祁念熙呗。”

　　“偏爱？什么鬼？”千重云猛地一转头。

　　“就是偏、爱！懂不懂？”

　　“她俩难道是……”他一脸茫然，好像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彦雨闻放下了笔，一本正经地说：“她俩是什么都无所谓，恋人也好，闺蜜也罢，都不是我们能有资格评判的。”

　　千重云愣住了，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什么恋人闺蜜的？

　　“啧。”彦雨闻站起身，“榆木脑瓜子。吃饭去了。”

　　——

　　“来来来，都把和考试无关的东西放起来，咱们……第一节考数学，考不好的，奖励试卷一套。”吴岳端着保温杯和一个牛皮纸袋进来了，他穿着一套七零后经典款的“主任装”，头上涂了发胶，使本就寥寥无几的头发显得更少，谁看了都得笑上一笑。

　　试卷传到了最后一排。

　　彦雨闻大体扫了一下试卷，会心一笑，手中转动的笔停了下来。他一按笔芯，开始飞速答题。笔尖扫荡之处，皆被飘逸洒脱的字体所占据。

　　更引人注目的却是千重云的操作，他揉搔着自己的头，转着笔，腿抖个不停。忽然叹了口气，双臂伸直，望向彦雨闻，吓了一跳。

　　身边的那位学霸，五分钟的工夫，选择题已经全部做完了，脸上还挂着笑。

　　千重云把笔尖杵在答题卡上，龙飞凤舞地做起了题。

　　不过看他的效率便知，与其说是“做”，更不如说是“蒙”。

　　……蒙的速度的确很快……

　　半个小时过去了，教室里几乎同一时地响起两个声音。

　　“老师，交卷。”

　　周围的目光聚集过来，包括吴岳。他们都极为好奇，到底是那位大神能这么早交卷。彦雨闻倒是不稀奇，但是另一个居然是那位打架不留情，成绩全校垫底的千少爷。

　　这可是个大新闻。

　　两人面面相觑。

　　千重云os：这玩意不会这么神吧？三十五分钟一套试卷？还是说……他和我用了一样的计谋（蒙）？

　　彦雨闻os：父亲不是说他很拉吗？怎么这么快？璇姐都还没做完，不会是蒙的吧？

　　吴岳平静了下来，低下头，挥手示意二人吧答题卡交上来。

　　两人同时起步，谁也不让谁。交上卷后，神情却出现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彦雨闻明显比较平静一些，相反，眸子中还带有几分自信。

　　千重云逐渐开始坐立不安，毕竟他自己心里也明白——蒙不是一个好办法。

　　有什么用呢？交都交了，总不能厚着脸皮再要回来吧？抛开作弊嫌疑不提，叫他“千大少爷”的脸往哪搁！

　　摆烂了。

　　——

　　“来来来！时间到了，都把笔停一下，再写就不要了。”考试的铃声响起，吴岳站起身，开始从第一排收卷。

　　“怎么样老彦？”夏锦璇把答题卡交给吴岳，转过头，“最后一道题好难！我全部功底都使出来了，就是没做完。”

　　彦雨闻用余光瞥瞥千重云，又转向她：“那你废了，那题十二分。如果你前面基础题都对的话，顶多考个138。”

　　“第三题你们都选的神马。”张迅杰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吓了千重云一跳。

　　少时，他缓过了神。

　　“我选的c”

　　“第四题呢？”

　　“c。”

　　“五。”

　　“c。”

　　“咋全是c？”

　　千重云邪魅一笑，打了个响指：“蒙神的绝技。”

　　“......”

　　“呵呵。”

　　“呵呵哒。”

　　彦雨闻和夏锦璇转过头，冷冷地笑笑。

　　闵俊阳站在一边：“老彦自称学神，你自称蒙神，咋？咱三班成天庭了？全是神。”

　　“哈哈，学神vs蒙神。”于之源笑得直不起腰。

　　彦雨闻抽了抽嘴角，说出了一句话。

　　“下场考语文，看你怎么蒙。”

　　沉默了。

　　“算你狠，等着吧！孙悟空还有个师父收呢！”千重云瞪了瞪他，禁闭上嘴。心里无声地咒骂道。

　　——

　　打脸总是来得如此之快。

　　“怎么了？上午不还一脸牛叉地自称蒙神吗？现在这是觉得自己太狂了？”彦雨闻不露喜色地掏出钥匙，打开了宿舍的门，看上去心情不错。

　　千重云呆滞地跟在他身后，并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对于学渣的他，考砸再正常不过了，但考试前夕，千定江来过电话。他要是再考倒数第一，他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不笑话我能死啊？”千重云一头栽进枕头里，没好气儿地问身边的“好同桌”兼“好室友”。

　　彦雨闻正坐在床上，看那本从璇姐那儿借来的那本《学霸是怎样练成的》。听了这话，他抱住双膝，一本正经地答道：“你爸让我看好你。”

　　“他让你干吗你就干吗，咋那么听话？”

　　“……”彦雨闻把《学霸是怎样练成的》盖在脸上，吐出一句话，彻底转移了话题。

　　“你作业写完了没？”

　　“哈？”千重云像是很吃惊的样子，爬起来，捋捋头上几根支棱起来的头发，“作业？这辈子都不会写的。”他调整了一下表情，一脸自恋地说：“再说了，我这么帅的人，怎么会因为没写作业挨骂呢？”

　　彦雨闻无语。

　　他打开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精神病院吗？我这里有一个患者，情况紧急，你们赶紧过来。”

　　千重云眯起眼：“你唬谁呢？”又举起自己的手机，在他面前晃晃，“你要是真打，我当场把手机吃……”

　　“您可以把具体位置报一下吗？”彦雨闻开了免提，冲他挑挑眉。

　　“卧槽，你他妈玩真的啊？”

　　千重云无奈，懒洋洋地站起身，又极不情愿地坐到书桌前。

　　彦雨闻笑笑，道：“不用了，他自己治愈了。”

　　“……”

　　“我□□□。”

　　彦雨闻刚要开口，手机响了，看了上面的备注，他皱皱眉：“我出去接个电话，你好好写。”

　　见他出去了，千重云自然有所懈怠。

　　正想开一把游戏，千定江“海阔天空”的网名暴露在屏幕上。

　　“艹。”

　　——

　　空旷的走廊布满了夕阳西下的暮色，彦雨闻倚在冰冷的瓷墙上，一手插兜：“父亲……”

　　“老千家那小子转过去了？”彦纪古板的声音伴着嘈杂的电音传来，隔着屏幕，能感受到他冷峻的目光。

　　“嗯。”

　　“考得怎么样？”

　　“正常发挥。”

　　“正常发挥？哼。”彦纪冷笑，“但愿吧。”

　　滴——滴——

　　彦雨闻眼帘微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空虚寂寞冷。

　　他的痛终是无人知晓。

　　千氏父子那边完全是另一种画风。

　　“儿砸，考得咋样啊？”

　　“超常发挥了。”千重云眼神飘忽不定，挠挠头。

　　“把腿准备好哦。”

　　“……”千重云对自己老爸实在是无语，忽然想起似的，问：“老千，你前几天刚和我说叫我离彦雨闻远一点，怎么还让他盯着我？”

　　千定江很疑惑：“有吗？”然后又不知看到了什么，立刻改口：“哦！那是因为你爷爷那几天叫彦纪气着了，说的气话……气话……”

　　“……”千重云表示百分百不信——肯定是自己老妈在旁边。

　　又瞄向门口。

　　天色渐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