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祷黎明》第五侃

52、-52-

　　夜半，灯光虚浮，曲终人散。
　　……

　　客厅传来声响，严颂知道是沈芳洲回来了，这时候差一刻钟就十二点了，不知为何，严颂的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待卧室的门被打开时，她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睛。

　　沈芳洲原本只打算在门口瞧上一眼，确认严颂睡着了他便去浴室洗澡，然而视线掠过严颂盖得不算严实的被子，就跟老妈子似的操起了心。
　　男人走近，轻手轻脚地为严颂掖好被子的边角。

　　床头柜上那盏小夜灯，散发着一团温暖的光芒。
　　沈芳洲便借着这点儿醺黄的灯光仔细端详着严颂的睡脸，却发现她卷翘的睫毛在朦胧的光亮中微微颤抖。
　　沈芳洲便了然严颂是在装睡，心内腹诽了一句：坏丫头。

　　陡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沈芳洲微勾着唇角，食指指腹重重的搓揉上严颂那两瓣柔软饱满的嘴唇。
　　他倒要看看这坏丫头能忍到什么时候。

　　某种意味太重，热气难以遏制地漫上严颂的脸颊，她思考着能不能装作被他吵醒，却又怕演技不过关而被瞧出端倪，一时之间，表情几度变化。
　　沈芳洲没忍住轻轻地笑了下，稍松了松领带，消去了那股子被束缚的感觉，男人俯身想要嘬咬严颂的唇。
　　严颂这时也才后知后觉自己被沈芳洲戏耍了，豁然睁开眼睛。

　　即将落下的嘴唇被严颂用手掌一把捂住，她皱眉嫌弃道：“臭。”
　　毕竟是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沈芳洲：“……”

　　轻咳了两声，消去尴尬，沈芳洲面带微笑地询问严颂：“这么晚还没睡是在等我吗？”
　　他们近在咫尺，严颂能看清他眼底隐藏的雀跃和期待，也轻易能嗅出他身上尼古丁与酒精混杂的气味，除此之外，隐隐约约夹杂着女人的香水味，他此刻垂首觑她，眼波流转间有被酒意浸染的浮浪，领口松散，裸露着两截白皙的锁骨，怎么看都像是从声色犬马的场所里出来的，严颂心里更加不是个滋味。

　　“才不是呢。”她将脑袋蒙进被子里。
　　沈芳洲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叹一口气：“别别扭扭。”
　　又说：“我去洗澡。”

　　过了差不多有一刻钟的时间……
　　严颂感到柔软的床垫因为受力而下陷，身上所盖的被子也被迫分出去一半，脑海里不禁闪过沈芳洲刚洗完澡回床上的念头，紧接着后背便贴上来一具滚热的身体。

　　“睡着了吗？”
　　静寂的黑暗里响起沈芳洲的询问声，严颂暗暗屏息。

　　沈芳洲深深嗅着那属于严颂的清新干净的气味，一时便特别想要抱一抱她再亲一亲她。
　　他知道她的身体还不舒服，所以不敢失了分寸，也真的就是单纯的抱一抱、亲一亲。

　　严颂却在沈芳洲双唇即将触及额头时想起了那若有若无的香水味，抗拒地用双手抵着沈芳洲的胸膛轻推。

　　沈芳洲早就习惯了严颂稍有些别扭的性格了，而且在床榻之间也可堪是一种情-趣，便未往心上放。
　　血液激涌。
　　沈芳洲动作霸道地撬开严颂闭合的唇齿。

　　口腔被占领，津液被掠夺。
　　舌根发麻舌尖生疼。
　　严颂讨厌沈芳洲吃人似的作派，兼之心有不甘，便气咻咻地咬了一口那作乱的蛮舌，沈芳洲拧眉轻嘶，又被她半空中挥舞的手臂打到脸颊。

　　为庆贺新年，严颂新做了美甲，还是沈芳洲陪她做的呢。
　　甲片纤长薄锐，初见时沈芳洲便觉得惊心，现如今更是在他脸上留下三道清晰的痕迹，

　　严颂缩起脖子大气不敢喘一声。
　　沈芳洲冷笑一声，眸光渐暗。

　　他一个翻身。

　　严颂已是囊中物。

　　那盏床头灯也早就灭了，四下幽暗。

　　严颂挣扎过，奈何力量悬殊。
　　最终没有逃脱被压制的命运。

　　“颂颂是不是喜欢和我这么玩？”
　　沈芳洲微笑着，却令严颂生寒。

　　杏眼娇娇地含着一泡眼泪，严颂本想说才不是，然沈芳洲根本不给她机会，自问自答道：“颂颂若是喜欢的话，尽可以直言，我自然愿意相陪。”

　　说罢他俯身……

　　严颂备感屈-辱，却又毫无办法。

　　眼泪就跟决了堤一般落下来。

　　果然吓一吓就老实了，沈芳洲心想。
　　任由严颂哭了一会儿，沈芳洲的嗓音平静无波道：“想来是记住了，下一次应该不会随随便便使性子了。”

　　之后他又用手抚了下严颂的脸颊：“睡吧。”

　　沈芳洲翻下来，背对着严颂在床榻上躺下。
　　他的心头也不好受，其中有得不到纾-解的烦躁，但更多是被心爱之人拒绝的委屈。
　　男人阖着双眼，强迫自己抽离此间情绪，转身复盘起今日来。

　　可以报警，但面对家暴案件，公安机关会以调解为主，调解不成功，则会按照法律程序对打人者进行行政拘留或者罚款。
　　后果严重，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家庭暴力情节恶劣，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
　　役或管制，致被害人重伤、死亡的，处二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以上是沈芳洲今日所了解到的，对此他有许多不满。
　　一来按流程走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二来回忆和面对会对严颂造成二次伤害；三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看来还得再见章循一面，沈芳洲如此想着，忽然身体被严颂跟个八爪鱼似的缠住。
　　严颂的睡相不怎么好，这是沈芳洲最近的发现，他艰难的翻个身，手臂才展开，严颂便自发地攀住，身体无意识地蠕进他怀里偎紧。
　　沈芳洲借着月色瞧了好一会严颂酣甜的睡脸，心想这次就当她哄过他了，不跟她计较了，再有下一次，他一定不会轻易饶过她。

　　-

　　新的一天到来。
　　沈芳洲决定登门拜访章循。

　　及至他登门，奉上礼物，对方始终面带微笑，不见丝毫诧异之色，就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王老师事先与我通过电话了。”章循解释道。

　　章循父亲早亡，母亲又身患沉疴，高中时日子过得紧巴，兼顾学业的同时还要打工赚钱，是王麻子在了解情况之后，拿钱资助他生活，还帮他母亲联系专家，好叫他安心学习。
　　他性情虽然淡漠，但是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得的。
　　如今王麻子开口，他自然会倾尽全力。

　　章循请沈芳洲进书房商谈。
　　然他年仅三岁的女儿，一把抱着他的小腿，奶声奶气道：“爸爸，抱抱，要爸爸，要抱抱……”
　　章循蹲下身子告诉女儿：“呦呦，爸爸要工作了。”
　　之后就见女儿嘴巴一瘪：“坏、坏坏、爸爸坏。”
　　作势还要大哭，想到女儿那媲美魔音的哭声，章循的笑容面具出现一丝裂缝，于是忙把女儿抱起来，女儿果然眉开眼笑，双手还兴奋地鼓着掌。
　　章循无可奈何地看向妻子。
　　仇邈乐得看老公被女儿整治，圆圆的脸上一团清甜的笑容。
　　自家女儿自己了解，长相生得谁不夸一句玉雪可爱，但是脾性特别折磨人，突出表现便是会黏糊人，每时每刻都要亲亲抱抱，稍有不满足便释放出魔音攻击。
　　她也很好奇，女儿那小小的身子是如何发出那么响亮的声音的。

　　仇邈：“小章老师。”
　　这是章循最怕的称呼。
　　仇邈：“我可以帮忙哄闺女。”
　　章循知道不会那么简单，便问她：“条件是什么。”
　　仇邈娇俏一笑：“知我者小章老师也。”
　　章循叹口气：“我就知道，你说吧。”
　　仇邈最喜欢看他对她无可奈何的模样，脸颊贴在他胸口蹭了蹭：“你要给我做模特。”
　　前车之鉴，章循可不敢随随便便就同她签订契约，必须得问清楚。
　　“哪种模特？”
　　仇邈捏出夹子音：“小章老师，你好讨厌，非让人家说那么清楚。”
　　章循：“……”

　　书房。

　　章循怨念地看向沈芳洲。
　　看着看着，目光就聚焦在沈芳洲右侧脸颊上。
　　毕竟昨夜才在饭局上见过。
　　如今的三道红痕清晰至极，不可不谓暧昧，章循眼底的怨念变做好奇。

　　觉察到章循的好奇，沈芳洲轻咳两声，解释道：“家里养的猫儿有些不听话。”
　　他端起茶水，悠悠地啜饮一口，茶水微烫，漫过舌尖，那昨夜被严颂咬过的地方隐隐作疼，沈芳洲不由地拧眉轻嘶一声。

　　作为过来人，章循：“看来这猫儿不仅不听话还是个脾气厉害的。”
　　揶揄过，才与沈芳洲说起正事来。

　　沈芳洲沉吟，皆因事情发生之后，他担心会触及严颂的伤口，并未刨根问底，如今无话可说。
　　章循端起茶水，浅抿一口，思索半晌道：“从前我的想法也是如此，以为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待时间长了，那伤口自然而然就会痊愈了，但现实并非如此，伤口会发炎溃烂，所以不如一开始便剜去那伤口，虽然疼，时间久了，却会长出新肉，再久一些，那新肉就和其他别无二致了。”
　　沈芳洲目露沉思。
　　章循没有打扰他，过了一会儿，沈芳洲淡淡一笑道：“多谢。”
　　章循：“不客气。”

　　之后章循针对沈芳洲的顾虑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他建议沈芳洲可以找私家侦探调查一下何铭生，看一看这个人除了家暴以外还没有其他违法乱纪的行为，如果没有的话，章循轻声道：“钓鱼执法。”
　　沈芳洲敲打桌面的指节一顿，望向章循的目光染上点儿笑意，也许他素来不羁，所以章循行事这般荤素不忌，十分对他的胃口。
　　章循亦微微一笑，无名指按压着桌面上的名片向沈芳洲所在的方向滑动：“你刚刚提到不想此事牵涉太多的时间精力，所以我猜你更多地是想出一口恶气，那这个你也许需要。”

　　沈芳洲拿起名片。
　　只见——鬼推磨，收钱办事。
　　白底黑字，简单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