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祷黎明》第五侃

18、-18-

　　周四。下班后。未安排约会活动。一段很久违的独处时光。严颂决定用来补番——《命运石之门》。
　　津津有味的看了两集，有一通电话打进来……
　　来电显示：严慧文。
　　严慧文，严颂她亲妈。
　　通话记录显示二人上次通话时间是在年初。
　　严颂任由手机唱了十多秒钟的歌儿，最终才不情不愿的接通了。

　　严颂嗓音没什么情绪的起伏：“妈。”
　　严慧文也懒得寒暄，径直通知严颂，他们一个远方亲戚家的姑娘，也就是严颂的表妹，于两天前完婚。
　　严颂淡淡的“哦”了一声，对严慧文口中提到的表妹稍微有点印象：“结婚？她才多大啊。”
　　严慧文：“十七了。”
　　严颂：“……这么小，干嘛那么着急结婚？”
　　严慧文：“她又不上学了，十七不小了，能结婚了，再说怀孕有孩子了。”
　　严颂：“……”

　　严颂无语的时候，严慧文话锋一转，问她：“谈对象了么？”
　　闫行昭的脸庞在脑海里浮现，严颂迟疑了一瞬间，最后还是说：“没有。”
　　严慧文语气有些着急了：“你这孩子，不是我说你，学习学傻了，对象也搞不来一个……”
　　严颂不插/嘴，任由严慧文不住嘴的唠叨：“妈给你说啊，你都二十七了，年纪不算小了，别挑三拣四的，矮点丑点没什么关系，对你上心就好，再大两岁，就不是你挑人家，都是人家嫌弃你了……”
　　严颂冷笑一声：“别说再大两岁，现在人家都嫌弃我亲爹不详，继父不端。”

　　严慧文顿了一顿，没接这茬话儿，反倒是情绪高涨地说：“你弟弟谈了个女朋友。”
　　严颂轻“嗯”一声。
　　严慧文：“你这孩子怎么不问问你弟谈的那个女朋友？我给你说啊，还是你弟弟有本事，很漂亮的姑娘。你弟他今年也二十二了，我就跟你爸商量着，不如让他跟那个姑娘定下来，说不定啊，能治治他不务正业的劲儿。”
　　严颂心不在焉的“嗯”着，严慧文也不在意，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你弟那个女朋友也挺愿意，就是……”
　　严慧文停住话头。
　　严颂估摸着她就要进入正题了，果然接下来听见她说：“人家姑娘要二十万彩礼，还要买套新房……我跟你爸凑了凑，钱……还差点儿。”

　　严颂彻底明白了，感情这是打算让她掏钱呢。
　　有一会儿的时间，她跟严慧文都没开口说话，反倒是何铭生粗嘎的嗓音在电话那端响起：“你给她说，拿钱……臭骚/逼，白眼狼，不要脸的婊/子，养她这么大，供她读书……长本事了，家也不回，她弟弟结婚，她当姐姐的，有多少拿多少……快给她说！”
　　周身血液几欲凝固。
　　在何铭生的谩骂中，严颂三番五次想要挂断电话，全赖严慧文的嘟囔声：“骂什么骂啊，你神经病啊，有话不会好好说啊，她说不掏钱了么？”
　　严何海：“你向着她说嘛啊，我爸说得对，她就是舍不得掏钱，没良心的臭婊.子。”

　　“哐啷哐啷……”锅碗瓢盆落地的声音清脆又混乱，严颂着急地喊了两声：“妈、妈……”
　　严慧文一边同何铭生大声对骂，一边小声应着严颂：“没事没事，你别担心。”
　　“你真的没事吧，妈，”严颂心累地闭了闭眼睛，最终选择了妥协，“你给何铭生还有严何海说，彩礼还有买房的事情，等我过年回家再说。”
　　她话音一停，电话那端也安静下来，想必是何铭生与严何海满意了。

　　“你爸他刚刚又喝了点酒，犯神经，控制不住，你别往心上放，还有你弟，他还小，有时候不懂事。”严慧文说了几句打圆场的话后，又嘱咐严颂：“一个人在外面，对自己好点，别舍不得花钱，还有，碰见合适的，好好抓住了啊，好资源太少了，你年纪也不小了。”
　　“嗯，好，妈，挂了吧。”

　　-

　　严颂没了继续看《命运石之门》的心情，人躺在沙发上，兀自失着神，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的流逝，直至，手机微微一震，严颂解锁一看，是菜鸟驿站发来的取快递的通知。
　　她趿拉上拖鞋，在珊瑚绒睡衣外面套上羽绒服，严颂想在取快递的同时顺便吹个风，散散心。

　　可能是因为心不在焉的缘故，严颂在四楼踩空了。
　　上下左右的环视一周，确定刚刚无人看到自己的糗状，严颂“砰砰砰”地心跳才恢复正常，等她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感到自脚踝处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她估摸着是刚刚把脚崴了。

　　就在严颂正预备一级一级挪下台阶时，沈芳洲双手插兜，徐徐走来。
　　到她面前，男人站定，右手伸到她眼前晃了晃，淡笑着：“老同学，你搁着罚站呢？”
　　严颂笑了笑：“沈芳洲，你又开我玩笑，我是准备下楼取快递，你呢？”
　　沈芳洲：“我正要去酒吧，一起下楼？”
　　严颂强忍着脚踝的疼痛随他走了两节台阶，额角很快沁出细密的汗芽儿。

　　沈芳洲察觉哪里不对劲。
　　“身体不舒服？”
　　他关切的询问，同时轻抬手臂，探了探严颂的额头。
　　男人温热的掌心引得严颂心尖一颤，鸦羽似的睫毛扑闪着。

　　严颂额头微凉，有一层滑腻的薄汗，视线再往下，唇瓣泛着冷白的颜色，沈芳洲望进她的眼睛。
　　自来泛笑的桃花眼雾霭沉沉：“严颂，你是打定主意要一人强撑着？”

　　恐怕，他望进的不只是她的眼睛。
　　严颂抿直了唇线，颇有些无奈道：“我好像崴到脚了。”
　　闻言，沈芳洲嗔她一眼，随即蹲下身子，动作轻柔地卷起她的裤腿。

　　女人的小腿纤细笔直，肌肤白皙滑腻，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此刻肿的跟馒头似的脚踝，上面一片骇人的青紫。
　　沈芳洲摁压了下肿胀处，问她：“疼么？”
　　严颂倒吸着凉气点点头，眼底跟着涌现一层泪花，她乍现的娇软姿态令沈芳洲措手不及，男人喉结稍稍一滚，竟然有些慌张地躲避开女人的脸儿。
　　“软组织可能有挫伤。”沈芳洲猜测着。
　　之后，沈芳洲又一次垂下浓黑的眼睫，低声道了一句“抱歉”，手掌跟着握上严颂的脚踝。
　　感觉到男人掌心滚烫火热，指腹有薄薄的茧子，严颂一张脸仿佛要烧了起来，脸颊轻漫上些红晕。

　　严颂跟着沈芳洲上下左右的指令将受伤的脚踝扭了扭，十分自如，见状，沈芳洲判断着严颂的脚应该没有骨折，心也就跟着放回了肚子里。
　　这样的情况，从前上学时，在篮球场上时常发生。托此的福儿，沈芳洲其实有一手正骨的好手艺，不过他正骨的对象从来都是糙老爷们儿，对严颂，他不敢乱来。
　　“应该没什么大碍，不过还是去医院检查下稳妥点儿。”他建议。

　　沈芳洲站起身来，问她：“能自己走么？”
　　严颂说：“我试试，应该能。”
　　忍着疼痛，慢吞吞地下了四楼，忽然——
　　严颂人脱离了地心引地。
　　“沈芳洲，你——”
　　严颂惊吓地叫了一声，下意识攀牢手中能给予她支撑的——沈芳洲的肩膀。
　　“抱歉。”沈芳洲望着她有些羞涩的脸盘儿，沉声道：“严颂，我知道你自己能走，但是时间不早了，这样效率高点儿。”
　　一句话，精准了拿捏住了严颂的死穴，同时也给了严颂一个沉溺的借口。

　　跟随导航，沈芳洲一路风驰电掣，很快便到了骨科医院。
　　严颂拍了片子，片子显示稍稍有些关节错位，医生帮忙手法复位后，又给开了些止痛消肿化瘀的药，并嘱咐严颂避免剧烈运动，做好休养，定时来复查。

　　然后又从医院开车往回赶。
　　这时已经到了晚上九点来钟，道路两旁灯光广告林立，多种绚丽色彩交织闪耀，严颂一耳听汽车喇叭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另一耳听车载音乐那流淌着的温柔旋律。

　　……
　　I don't want to think about you
　　我不能
　　More than I have to
　　比我应该的要更思念你
　　Don't wanna miss you
　　不能再想你
　　But I still do, I still do
　　可我仍然思念成疾
　　Was I a fool to walk away
　　难道我是一个转身离开的傻瓜
　　Did love slip right through my hands
　　让爱从我手中溜走吗
　　I don't want to think about you
　　我不想再思念你了
　　But baby I still do
　　可是宝贝，我朝思暮想
　　Mmmmm
　　Baby I still do
　　我思你成疾
　　……

　　-

　　红灯。
　　沈芳洲摇下车窗，点燃香烟，缓慢的吸着，偶尔轻弹烟灰，点点灰白飘落。他目光自路口掠过，又转回，短暂停留，恍然想起什么。
　　进入红灯倒计时，沈芳洲慢慢启动车辆，在附近寻了处能停车的地方，熄了火。
　　“嗯？”严颂疑惑地望着他。
　　沈芳洲边解开安全带，边对她说：“稍等我一下。”
　　车厢内光线幽暗，沈芳洲看见她点着脑袋，说不出的乖巧听话，沈芳洲简直想伸手揉一把她的脑袋，最后只是神色温柔的笑一笑：“我很快回来。”
　　严颂百无聊赖，胳膊支在窗沿上，伸长颈子看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进缭绕的夜雾中去。

　　沈芳洲大步走向路口，来到售卖鲜花的摊贩前。
　　摊贩大哥热情地推销着，问沈芳洲是送老婆还是送女朋友，是告白还是哄人？他说不同品种的鲜花所代表的寓意不同，有象征着暗恋，有象征着纯洁，有象征着真爱，有象征着唯一，有象征着永恒……
　　沈芳洲随手抓起一枝鲜花把玩，忽然发现自己有着相当贪心的胃口
　　谁不要纯洁暗恋成真呢？谁不想做永恒的唯一呢？
　　沈芳洲请摊贩大哥将剩下的新鲜花朵全包起来。
　　摊贩大哥一听今晚可以早点收工回家，笑出一脸橘子褶：“兄弟你太爽快了。”
　　又祝他今晚一定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