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时投胎[快穿]》吹着空调盖被子

113、（十四）

　　一遍一遍的生死交替，长安乐心头那股想见面的执念没有半点消退，他如此，而每一次都赴约的艾左思何尝不是如此。

　　这样的轮回不知道循环了多少次，反正长安乐已经数不清了，他身体的状况一次不如一次，却每回都能支撑着走到苦树崖，守着晨光之中的最后一次相见，也是诀别。

　　明明一直不理解母亲和姐姐对于望仙山的那份信仰，现在的长安乐却慢慢相信起来，不管身处在何方，他都会朝着望仙山的方向祈愿，希望雪山能赐下哪怕是一丁点儿的仁慈，让他能再次见到那个人。

　　轮回的次数越多，长安乐渐渐摸到了所谓规律的东西，如果他的改动越大，结局往往会比最开始更不受控制。

　　所以这一次长安乐什么改动都没做，完全按照第一次的发展进行，在晨光出现的时候，亲吻自己面前这个面目全非的人，拥抱最后一丝温暖。

　　然后不堪重负睡在枯树下，等待下一次的睁眼。

　　在他灵魂升空飘起来的时候，远方的风里带来了一声呼唤。

　　“长宁——”

　　“长宁——”

　　一声一声，似乎带着穿透云霄的力量，直击长安乐逐渐枯萎的心脏。

　　不是艾左思的声音，很陌生，却带着同样让他心悸的牵念。

　　他仔细去听，声音越来越清晰，那份呼之欲出的答案似乎马上就能揭晓。

　　碎片式的画面将他包裹，长安乐飘荡着身体一路追随，穿过涅白覆盖的黄沙之地，游离在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之中。

　　画面里有很多不同姓名，不同长相的人，但他们都有一双让人记忆深刻的眼睛，长安乐想挥开挡在身前的白雾，去一探究竟，但怎么都无法前进。

　　“……”

　　长安乐想出声喊住走远的影子，却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但他很急切想知道答案，于是喊出了一个朝思暮想的名字。

　　“左思——别走，你回头看看我，我是长宁，你回头啊，左思……”

　　画面如同梦幻泡影，瞬间化作粉末飘散，他又想起那些不同的面孔，和几乎没有任何联系的名字，他们都不是艾左思，却每一个人都能牵动长安乐的心绪。

　　这次的滞空时间很长，长安乐始终没等来又一次的睁眼，他只能独自俯瞰整个大地，黄沙滚滚，白烟袅袅，没有半点生机。

　　就连苦树崖外侧的那片湖泊里，也几近透明，没有任何生命存在过的痕迹。

　　“长安乐，你不是要来找我吗？你个骗子，你不能把我丢下，长安乐——”

　　原来变成灵魂状态之后还能做噩梦，长安乐已经连续不断梦见这个声音很多次了，最开始只是简单的呼唤，慢慢的变成了怨恨和哭诉，绝望和崩溃接踵而至，常常让身处梦境之中的长安乐无法清醒。

　　“你是谁？”

　　长安乐想知道答案，但无穷的天际却没人能给出回答。

　　这样没有尽头的飘荡让他比不断轮回的时候还要焦躁不安，一点能做的事都没有，只能慢慢看着世界逐渐走向已知的结局。

　　“长宁，我是沈嘉俞，你不记得了吗？长宁，长宁，长宁——”

　　长安乐猛地从风沙的裹挟之中抽出身来，所谓的“灵魂”状态也似乎有了更完整的形态。

　　沈嘉俞，沈嘉俞……在此前数不清的辗转往复中，长安乐的脑子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改变和艾左思的结局，把遗憾都填满。

　　也许是那颗被一层层剥开的心脏终于暴露了其原始的模样，才让最里面的东西慢慢显露出来。甚至连长安乐自己都不知道，沈嘉俞这个名字究竟是什么时候被藏进去的，他又是如何把它忘记的。

　　也许时间真的能淹没一切，长安乐突然笑起来，不知道再过很久之后，他会不会把艾左思这个名字也遗忘在心底的角落。然后再经由某一个启发点，被全盘揭开，疼得死去活来肝肠寸断。

　　不知道他到底是深情，还是薄情，长安乐蜷缩在白骨栖身的枯树边，仿若刀枪剑戟过身，利刃穿胸而过，刀锋剥削四肢为质，独余砰砰直跳的心脏不知为何还要坚持清醒。

　　“醒醒，你都浪费大半时间了。”

　　这次又是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长安乐喃喃呓语，意识有些模糊。

　　“我算是发现了，如果不是发生在你自己身上，是激发不了你这浑身上下的潜能的。”

　　前一秒身体还在因为疼痛而痉挛，下一秒就似乎被人剥离了疼痛神经，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长安乐有些懵地坐起身，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了吧？赶快起来做你的任务。”

　　长安乐下意识问道：“什么任务？”随即又反应过来，“你是谁？这个地方已经没有活人了，你也是和我一样的孤魂野鬼吗？”

　　209笑骂：你的状态叫意识体形态，哪有什么鬼魂。等着。

　　陆陆续续的记忆包被传输至长安乐的大脑，之前以为是梦境的画面又一帧一帧从眼前滑过。

　　长安乐现在的状态就跟饿了很多天的人，突然被食物强行填满胃部，食道，直至再也塞不下的地步。

　　所以在接收完的一瞬间，他是懵的，完全不知道今夕何夕自己又身在何地，以及知道这些之后自己要干什么。

　　209：傻了？

　　长安乐没有反应。

　　209：艾左思在你身后！

　　长安乐僵硬地转过身躯，满目茫然：没看见啊。

　　209：你仔细看看。

　　长安乐把自己的头几乎埋进那堆已经散架的木头渣里面，还是怎么看都没有：还是没看见。

　　209又换个方向尝试：我看错了，那不是艾左思，是沈嘉俞。

　　长安乐又埋头一顿翻找：沈老板我也没看到，而且沈老板不应该在这个世界，你是不是骗我？

　　209下结论：你这不是恢复正常了嘛，赶紧做任务，别浪费宝贵的任务时间。

　　长安乐站起身，甩了甩头，“哦”了一声。

　　他一边走一边回想自己的任务，进入系统中心之后，第一个任务好像是去帮系统找到707丢掉的一部分意识体，结果任务失败了。

　　第二个任务是和游离体相关，但只进去了很短的时间就被抽离了，按照209的说法，好像是他的很多项数值都不达标，然后直接就被送到了他生活过的时代，也就是当下的时空。

　　曾经的过往一遍遍重演，长安乐几乎是刚被投放进来就忘掉了任务和系统相关的一切，要不是这次脑子里响起沈嘉俞的声音，经历可能还会重复，直至任务时间终止，任务宣告失败。

　　“前辈，您知道沈老板现在怎么样了吗？既然系统会经常抓取不同世界的游离体投放入任务中，那能不能也给沈老板一个机会……”

　　209没应下，而是说道：你还有任务在身，现在还没到可以和系统谈条件的地步，明白吗？

　　长安乐暂时按下这个想法，回到正题：“那我这个任务要怎么开启？这个世界会有合格的游离体吗？”

　　209：稍等。睁眼。

　　世界在长安乐的一个眨眼之间变成了另一副模样，他不自主睁大眼睛，感叹道：“这些都是游离体吗？”

　　哪怕遍地黄沙，那些沙粒的缝隙里依然藏着一个个似精灵一般的透明漂浮物，形状不一，大小不一。长安乐竖起耳朵去听，甚至感觉听到了那些小精灵在说话，原来世界并不是只有荒凉。

　　“这里也有好多。”这里是曾经的苦树崖，殉情圣地，所以才会形成如此多的游离体吗？

　　209：那都是还没消散的执念。你的任务是抓取那些还有机会拼接完整的残体，至于大多数，它们会存在长短不一的时间，但终有一天会消散，无法再进行投放。

　　长安乐伸手碰了碰脚边的一个小灵体，这个并没有自主意识的小家伙竟然顺着他的手指飘到了长安乐的肩头，在肩膀上毫不客气地安定了下来。

　　“怎么分辨这些？有什么标识吗？”

　　209：这不是已经显现出来了吗？

　　“对我的动作有反应的就是还能有希望拼凑完整的吗？”长安乐又顺手逗了逗自己肩头的小家伙，这么一丁点儿意识体竟然真的能对他的动作做出反应，长安乐觉得人的意识真的很强大。

　　“我能知道他们都叫什么名字吗？”

　　209：赶紧动起来，等会儿招来的残体一多起来，你就没工夫管这个姓什么，那个是男是女了。

　　长安乐觉得自己好像获得了一种很新奇的能力，不管走到哪里，随手一挥，就能带起一群或大或小的残缺意识体，这些残体像从某个训练有素的幼儿园出来的一样，十分整齐地挤在长安乐身上凡是能容身的位置。

　　导致他现在跟个浑身浮肿了的白色半透明巨人一样，虽然不影响行动，但怎么看怎么好笑，还没体验过带孩子的长安乐，一下子就体会到了被大大小小的小家伙缠得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缝隙的幼儿园园长的感受。

　　长安乐自娱自乐，“你们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虽然这些残体不能交流，但那种近乎于沟通的波动长安乐能感受到。

　　小家伙们能听懂。

　　长安乐再接再厉：“那你们能告诉我艾左思的游离体在哪里吗？”

　　话音刚落，所有的小家伙全都动作一致地停止了摆动，甚至连大风刮过，它们都没有半分倾斜。

　　“不带这样的啊，我好歹是来帮你们的，你们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嘛，就给个小提示就好。”

　　依然没有熟悉的波动传来。长安乐觉得自己身上挂着的都是一群白眼狼，哪怕自己带着它们最终完成了任务，成功投放系统，也不会从这些小家伙那里得到半点儿关于艾左思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