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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梅雨季,京城的雨一连下了半月。阴出的浓墨柒了天,斜风细雨,带不走潮热。朱墙碧瓦,满月宫修的是金丝楠,楠木耐腐,当下却不免渗了些潮水。不见宫人,不知去到何处耍子去了。

      “咚咚”,寝宫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明兰站在殿外,恭敬的低着头,双袖攒在身前,不动。哑当了少顷,方从门内听得一阵衣衫翻动的窸窸窣窣声,殿中那人懒洋洋的开口,拉长了腔调,饶不在意的给他了一句回话。

      “谁啊。”

      明兰展眉,冉冉开口,道“仙上,是我。”

      行许这二字生疏极了,许久未曾听过,一失神。男子轻蹙眉心,那儿的一颗朱砂痣如从前般娇艳,继而迅即如常,他绵软地倚在榻上,漠然不动,眼珠向下转了转,撒目着一点麻蝇,轻轻勾了勾小拇指,开口道:“进来吧。”

      房门轻巧的打开了,真是潮的有些久了,打开后晃了几下,径直松散地垮在了地上,荡起一阵扬尘。撤身直入,素白衣裳的墨发男子轻轻趋跄入了宫内。

      殿中很阴暗,窗户拿木板都钉上了,没有一件灯盏,不见一丝光亮,屋中的物件都凌乱的散在地上,看样子应是被人摔的。门口的扶苏还在颤抖的摇晃,也是,好不容易从打开的门外顺进了一股风。

      明兰踱步向里走,抬脚轻巧地便落在缝隙里,稳当的反倒教人挑不出半分。履带上绣的素色苍兰白的发亮,宽袍大袖,里面套着白襦小褂,一尘不染,是和这风尘肮脏格格不入。

      腐肉的恶臭味在屋中弥漫,令人作呕,明兰神色如常,不过仍然低着头不肯抬眼,不急不徐的一步步向里行,榻上那人等的不耐烦了,听声儿又是将什么给碎了,明兰徐徐放缓步,却丝毫不理会他。

      他毕恭毕敬的抬手掀起拐角的最后一纱流苏,这是殿中的内阁,不敞亮,反倒是愈发黢黑阴暗。

      黄花梨的罗汉床,檀木香几,玉萱杉玫瑰椅,两张红木扶手椅,石盐木朱漆大柜,都是名贵的,殿外的却都是再庸常不过的榆木了,但都不知多长时间没护理,叫虫都给钻了。此地倒是更加阴湿,水从潮木中渗进来,屋顶零星的长了苔草,生了霉味。

      男子斜睨,撑左手支着脸,懒散的倚在贵妃榻上,一只白烛蜡泪要流干了,忽闪忽闪,摇摇弋弋,他整个人都罩在烛光里,半张脸映的赤红。

      他两指缠着一撮长发把玩着,那双手属实是真好看,手指是比一般人长上许多,中指下落着一颗小小的红痣,不说却甚是妖娆。静静地伏在那儿,样子温顺的像个羔羊。

      那人试着蜷了一下那条脱了臼的腿,依旧是没有知觉,动了动,被身上的重物压的变了型,从膝处竟向下撇了去,这种奇异的角度,见了直叫人心惊。他根本不在意,这种事不就是像起床吃饭般平常,恹恹地抬了下眼皮儿,倒是像翻了个白眼,扫了不远处的明兰一眼。

      这人眼白多黑少,随便一翻,周围便漏了白,总叫人瞧着被看不起,嘴上却不敢说什么,因此倒得罪了不少人。人们常说这种面相的人刻薄,在他脸上却是恰当正好,其实仔细瞧着,反叫人心里舒坦。

      明兰像是什么都没看见,面色如常地走到床榻边,一撩衣摆,理所当然的稽首在地。他此举倒是不妥,这清凌天受得起这遭的也只有帝君罢,明兰向来是懂规矩的人,他最明白哪些该做,哪些不该。

      那人却是看都没看他,也不叫明兰起身,受多了这哪个人不怕折阳寿。

      真是一个敢打,一个敢挨。

      嚣张啊。

      明兰开口,他的声清冷,总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面上却看不出来,他道:“真君,回清凌天一趟吧,帝君出来了。”

      而这床榻之上,正是那位青衫烟雨,琼轮未央,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满月真君——清河。

      要说现在这世间诸神魔众物,声名最亮的便是清凌天上的这两位了。如此这般,不仅仅只是说你信徒最多,声望最广,大多人是不信这神鬼之说的,都是无神论者,还扯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整日听着别人叫这个飞升了那个飞升,确实少有人见过,世道这么乱,大家都插起口袋好好做人,哪个会有空去拜什么狗屁神仙。

      神仙可以给饭吃吗?不能……

      神仙可以助我高升吗?不能……

      神仙可以让一年升俩两年生仨吗?不…不不,也不能……

      所以神仙到底有什么狗屁用……

      保……保平安?

      生活劳累奔波,没钱去烧香火……

      就算如此,他们天上的自己过自己的,大家地上的自己过自己的,大家都是清醒人,求神不如求自己,发达了好歹去看你一眼,给你个薄面礼貌一下就行了。

      天上那群,飞升便无忧,日子本清闲。而清凌天事务真的是,不少。众人要掌管着世间万物,人不多,日夜操劳,大到各地战事,小到农田旱涝,幸得飞升时脱了□□,此番怕不是要辛劳猝死。总之是每个人都忙得很,心中窝着一火气,又怕着要得罪人,哪个有空去管你那些升官抱娃。

      但这两位啊,可就不一样。

      凌元,在位期间,功德颇深,人送绰号“小郎君”,化的模样俊,她又偏偏好女色,到哪儿都叫姐儿们喜欢,可真所谓乐善好施,三天两头的往混沌世的人间跑。这人吧,倒也什么也不掩饰,做了好事儿便大报名号,我是神仙派来帮助你们的,去拜她,各位的诸事全包揽了。

      这人讲诚信,够哥们儿,那就勉为其难的去拜拜那位上神吧。她倒是轻松,飞升的那帮倒也不敢说什么,谁让人家……

      是帝君嘛。

      另一位便就是这满月真君,清河了。帝君是他师尊,他也学着师尊深入世俗,猜不透啊,以为是他师尊教的,两人却是天差地别。

      人家不敢明面上说,私底下却放开的很,说这人心眼小,眼界窄,留恋的也只有情啊爱啊什么的。也就偏偏是追着一个人跑了不知道多少年,长啊,几十辈子,没在一起多长时候。

      大家表面上和和气气,恭恭敬敬,实际上最瞧不起的人就是他。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是因为他啊,是魔族的。

      天上记事儿多,也不知是几千几百年前,凌元去了趟凡间回来,之后便带回了一个一丁点本事都没得魔界门众,帮他直接入了仙籍,收他做关门弟子,真是一路飞天,连飞升都免了。

      这整的大家心里都不太舒坦,将魔族门众带入清凌天,便是有过。将他入仙级籍,更是一大忌。一连两条。凌元被逐出清凌天,像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了。恰逢上任帝君刚刚下位,她坐这位也是八字有一撇。

      清凌散元。

      这一战来的不早也不晚,恰当好。这一下便实在坐稳了她帝君的位置。

      当满身血污的凌元当着众神之面,牵着清河的手走进清凌天时。清河便知道,是师尊,胜了。

      凌元坐镇紫微宫,刚刚上任,一时竟也忙的不开交,清河便疏忽了。那段时间啊,流言蜚语四起,他是天庭公认的窝囊菜。

      终有一天,他成了上神,师尊送他号满月,琼轮未央。诸神当着他面也不敢说了,而清河也变得沉寂了。而这时,他本该扶摇直上,继凌元之后,以他的实力,便是清凌天下一任的统领者。

      他却触犯天条,私自下界,入世,与个凡人爱的死去活来。但那凡人却又像是根本不搭理他,更像是个神仙追着凡人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似的,这传出去叫六界哪个笑话去?

      让众神最受不了的是,这这这清河,他妈的还是个断袖。众神皆道:

      “敬他清河,没有的事儿。”

      而眼下,清河就正抱着他爱的那个死去活来凡人的尸身在榻上。那人死了一个月,今年夏令时七八月溽热的不正常,人烂的快,化脓的肉里生了蛆,早已看不出面目。

      臭啊…!

      是个正常人,别说看了,拿鼻子闻了,不去吐上一兜便不正常。

      这二人属实是意志坚毅。明兰自进屋来,袒着一张脸,他平时便一直是这神情,此时也全当这二人不存在。

      清河在这儿躺了一月,一动不动,拖着条断腿哪也不去,现下死死盯着一只苍蝇,在那不知是不是嘴的嘴角趴着,清河压下眼,抬袖要把它掀走,赶了几回,却是教那苍蝇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叫旁人猜明兰应是等的不耐烦了,上前一步,拎了拎衣袍站起身来,他微微向前弓着身,一下变了嘴脸,笑眼盈盈地向清河哈腰,道:“真君,帝君请您回清凌天一叙。”

      他伸出一条右手,手掌朝上呈邀请,面上和气,像是在问他意见,实际却不容质疑。

      清河没理他,不动,还在看苍蝇。

      明兰没管他,也不动。他不会笑,拉着嘴角,

      “真君,帝君请您一叙。”

      “真君,帝君请您回清凌天一叙。”

      “真君,帝君,请您回,清凌天一叙。”

      明兰重复着这句话,一遍又一遍。半晌后,像是实在受不了他,清河吝啬的将目光从苍蝇身上抽回,干巴巴的扭头转向了明兰,沉声道:

      “明兰,现在的你比上以前,真是讨人厌。看来你还没学会怎么笑啊?是…那个人没有教好你吗?…”清河轻轻一笑,羽睫在面上打上一层深深的阴影“你肯定学不会,他也没有,你们谁都模仿不来…”大家都是表面上客气,清河说的一字一句。

      明兰僵了一瞬,眼波中荡起一丝波澜,便马上又让人看不清。他面上不动,抿了抿嘴,仍旧恭维的笑着,道:“真君,您,说的这些,明兰不懂。”

      又向他重复了一遍“真君,帝君请您回清凌天。”

      清河还在口中有些执拗的念叨着,斜眼见的苍蝇扑扇了下翅膀,飞了起来,翅上粘了那人的血肉,消失在黑暗里。

      他终于是住了口,不带任何感情的撇了明兰一眼,沉吟了一会儿,他转身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刚放下手,忽的想到什么,有些雀跃的笑了起来。他抬头,见明兰,道:“终于飞走了,终于飞走了。我怎么赶,它还一直贴着怀远不放,怀远那么…光亮的一个人,是受不了的。”清河熠熠的眸中闪着光,他善会死盯着,要把别人看穿“明兰,谢谢你啊!”

      明兰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只听得一顿,一根细细的针蹭着明兰的脸颊滑过去了。霎时,鲜红的血便淌了下来,在他白俊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扎眼。那苍蝇被死死的钉在了墙上。

      是元定针。

      明兰心中暗自苦笑,原以为他被收了神力,终究是小看了。自己以为了解他,也不过像别人一样,以为他是窝囊菜。想帝君并未收了他的法器,即使收了神力又何干他呢。明兰一动不动,也不管那血做何怎样流,不肯抬手拭一下。什么都不允许他信除了那人之外的任何人,主人的试探又如何,与他不相干。

      倏地,明兰一咂嘴,他清笑一声,倒也装不下来了,脸上再无丝毫敬意,直直挺起身来,只是干涩的再向他重复一句。

      “真君,回清凌天吧。”

      清河没听见,木呆呆的,就那么直直看着明兰出神,看他脸上的血粘腻起来,却不结痂,翻着白肉,不由生出一阵反胃。真的,此刻清河觉得,身上的腐尸却也没床榻前这人恶心,他也不忍,直直呕吐起来,干呕半天,连胆汁也没吐出半滴。刚才想起自己在这做了一个月,不吃不喝,自是什么也没有。

      他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清河站起身来,只如同丢掉一个再无用处的废物般,将他口中爱得死去活来的怀远重重扔到榻上,伸手一披外衣,他被打断了腿,还没长好,骨刺扎进血肉里,他便瘸着,收了针,直达清凌天而去。

      明兰在诺大的宫中。一柱香后,他才缓缓看向清河离去的方向。他刚才看到,清河眼中浮过的不加掩饰的厌恶,随即干呕起来。

      他知道,他恶心他,瞧不起他,但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只要那个人在就好,哪怕他也恶心他,摒弃他,明兰依旧会觉得心中欢悦。他弃不了他,不会像清河那般,抛弃那榻上可怜的,凡人。

      明兰痴狂的看向榻上那人,疯了般的狂笑起来。扛着那具死尸,弄脏了他的白衣,他走出了宫阁外,走出了皇宫,走出了皇城,在外面淋了潮雨,把皇城的痕迹洗净。他来到第一次埋他的地方,又把他埋了进去。一旁的那颗白果树长得正盛,明兰已经不记得它多少岁了,是以前他们三人一同栽的。

      风雨染青欲未滴,这银杏青了黄了,年年载载,芳雨韶华,别去经年,却终归曲终人散了,物是人非。

      皇城外,一拂手,可怜京中人,一月,动不了分毫。

      明兰站在暗处,冷淡的看着惊慌作乱的人们,有些讽刺的笑道:“也是,他再怎样,帝君也会替他开脱,犯了天条又如何?”说罢,策身离去,便不见了去。

      泱泱众城,只剩下为皇帝哭丧的声音,也不知,他们是否找到皇帝的尸首。

      清河一路直上清凌天,如同当年他第一次来一般,他直奔紫微宫。

      从天门关进入,是四千二百五十二的凌天阶,每过一年,便多上一阶,清河刚来这儿时很喜欢每天都去走一遍,他靠它才认得清时间。他在混沌世每年也算着,心里记得清楚。一开始只有三千三百二十五阶,自己在那儿竟呆了一千多年了。

      他一阶阶爬了上去,原本可以飞,他不愿意罢了。之后便到了十簿大道,是人间的十大命格,紫微宫却在最尽头。他这一路可是把众神恶心了个大满贯,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从今往后又都重新认识他了。和死人呆了一月,身上沾了恶臭,这也正常。

      只是诛众在大道上挤作一团。认识他的都灰悠悠的走了。

      “满月君回来了。他不是被收了神力吗?”

      “帝君出来了,叫他去呢,回来了就给他了。第一个就叫着他。也不知帝君念着他什么好,收他做徒弟。”

      “唉,杨兄,我消息快。听说呀,他在下面给人家皇帝当了十几年的妃子,最后还把那皇帝给熬死了。”

      “啧啧,真晦气。”

      ”唉,小点声。别叫雨竹君给听见了。又要来招事。”

      “呵呵,她再厉害也不能拉着那曲酌在这十簿大道上揍咱们一群。量她不敢,帝君刚出来,没人敢惹事。”说罢,那人回头看了清河一眼。清河一抬头便看见了他,那人没想到,便忙忙与人勾肩要走。

      却没想到,清河竟径直跟了上来。那群人却也往紫微宫方向行,清河变一步一步跟在他们身后,顺路啊!倒把那群急的焦头乱额,端着架子装模作样走了一段,便受不住了。一群人忽然站住,那位一身紫衣服的杨兄负了手,悠悠的转过身来,鬓角倒是冒着汗。他看着清河,咳了两声,便开口道:“真君,顺路吗?”

      清河走着,前头那群人忽然停了下来,紫衣服的忽然转了过来。清河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你是杨长庚啊。我记得你,雨竹也见过。上次不好意思啊。”

      这一番话倒教那杨长庚定住了,头一热,汗冒了一身。清河这时才想起他问的,道:“顺路啊,我去紫微宫。你们也去?”

      “唉,你怎么,回事…和真君很熟?”

      一群人倒也不撑着耳朵去听清河的话了,倏地转过身去堵那杨长庚。那杨长庚脸憋的通红,头顶上冒着气,搓着一手汗。“没,就上次,打过一次照面。”“杨兄就别瞒我们了,谁还不乐意认识满月君了?”“真…真没有!”

      他被挤的慌,一腿跨了出去,大喊了一声:“满月君,我真不熟啊!不顺路,我左拐!”杨长庚腿脚快,扬长而去了。那一众也跟着跑了过去,也要多谢谢他,倒也没人看清河了。

      清河一路直走,倒也走了半柱香功夫,过了天市垣,太微垣,方见紫微宫。是用玉清石造的,清河小时候便觉得这里白花花的。他走到门边,轻轻扣了扣门。

      “满月,来了。”

      清河随即俯首,道:“来了,帝君,有何指示。”

      “将你自己弄干净些,再进,衣冠不整,成何体统。”

      清河一愣,想来师尊过去也不在意这些,今日此举竟是有些奇了。便只得念咒,抬手一拂,一身空青素服俨然在身上了,随即推开门来。

      凌元一抬眸,那儒雅的青年与记忆中那英姿飒爽的少年身影重合在一起,终究是变了些。一直高高束在头顶的马尾散了下来,褪了少年人的青涩,带了几分沧桑。

      她不愿见清河落魄的模样,心中却念了,怕是又要心碎了,自己养大的孩子,本意将他把带回神界,能少吃一分苦,却又让他尝了多少不过年纪的苦难,终是开口道:“过来坐吧,让我好好看看你。”

      “是。”

      师徒二人对立而坐,灯台上烛火随风摇弋。

      凌元叹了口气,神情柔和下来,对着这最心疼的小徒弟,终究是狠不下心去。她抚着清河的鬓角,道:“这百年来,让你吃苦了,是为师的过错。

      清河低头,道:“帝君,不是您的错,是我,清河有错。您做的对啊,只不过我太倔了。”

      凌元看着清河,道:“别生分了,我是你师尊。再怎么样,也都还是你师尊,别跟着那群人一样。”

      清河点了点头。凌元打量着清河神色,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可否找到他了?”

      清河把头压的更低,墨发划下盖住了他的眼眸。他神色不晦,道:“是。”

      “如何?”

      “他…他好像不记得我了。”一顿,不知所措的看向凌元“师尊,我有些想不清楚,这到底有没有再追下去的意义了?”

      凌元想骗他,说,没意义了,不要再做下去了。她后悔自己当初,是不是那时如果不让清河去,一切就不会这样了。时间长了,小猫小狗也会产生感情,更何况,是陪伴了自己这千年来的徒弟。

      她舍不得他,她心疼清河。为他取名清河,号满月,便要他自由,要他快活,却亲手又把他关进了牢笼。她终归只是他的师尊。她不可能一直陪着他,也不可能,助他一辈子。久思量,她道出那番:

      “满月啊,凭心而论,这世间一切本没有定义。就好比玉石,爱它,便是珍宝,弃它,便是顽石。去做吧,去做吧,别在意别人,有师尊,我却不能替你回答,答案仅在你,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

      潇潇雨歇凭栏处,弋着烛光点点,念着人间戏子唱的这绵绵缠缠的长恨歌。曾经的殿语很清冷,只剩下两个打灯的御童小仙。清河踏了进去,他回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依旧是那冰冷的床榻,躺了下去。清凌天的夜很长。他好像是做了一个一样长的梦。

      “我…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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