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吉他少年（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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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ly」
「一」
风路过街道，树叶冒着绿色。
舟桐乘着六月末的暑气，匆匆赶到了广东。
他从小和父亲生活在北方，极少见到这样的夏天。
潮湿，闷热，树影匆匆。
舟爸成天赶着飞机七跑八窜，实在没多余的心力管这个刚高考的小麻烦，直接把他打包送到自己前妻那，让她照看两个月。舟妈骂骂咧咧也无可奈何，好在她也不缺钱，给舟桐报了一堆兴趣班，社会活动，还报了志愿者，义工之类的，美名其日：积累社会经验。
刚耗完自己大半辈子心力的舟桐就差点就直接跪了。
[二]
爬格子.
早上舟桐去参加了志愿者，在社区忙活了八小时。
到了晚上，舟桐已经筋疲力尽。
今夜星星不多，月亮占了主场，稀薄的云象征地飘着，遮住一点点薄薄的夜色。
他走到琴行门前，站定。
琴行的灯是昏黄色的，墙壁贴了红色墙的壁纸，有个很大的架子鼓，一面墙上都是吉他。
看着还很像回事。
他走进琴行一开门，里面就坐了个男子。
他一时有些讶异，那个男子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听见有声音，男子起头来。
他一头短发，带着天生的微卷，皮肤因常年不怎么晒太阳，很白，五官深邃，灯光打的不明显，但是个美人。
但舟桐一眼注意到的，是他手上的佛珠。
他正拿着把吉他，随手弹轻弹不成调的音符，
或低沉，或轻快。
听起来竟还格外顺耳。
他眯了眯眼，抬手示意舟桐进来。
“来了”
“不错啊，小帅哥一个”.
舟桐五官的确生得好，眉眼修长，高鼻梁，薄嘴唇。
是个有点负心薄情的长相。
他不想多言，只“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你叫什么名字？”
“舟桐”
“梧桐的桐？”
“对”
“我叫姚藜霜”
“梧桐生蒺藜，绿竹乏佳宾的藜”
舟桐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添这一句什么意思。
不待他有所反应，姚黎霜就开了口。
“现在来，过来，我先和你讲讲吉他。”
“你看，这是琴弦，这个是琴头”
“这个叫品柱，是用来…”
夜色薄的厉害，舟桐边听边看着门外。
暗淡的路灯灯光只晕染了周遭的一片黑暗，四处都很寂静，只有蝉鸣，和低切的讲解声。
舟桐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回神。
姚藜霜让他拿出吉他，让他按照姿势拿吉他拨弦。
很新奇，很奇妙。
舟他随手弹了几个音。意外地还不错。
他上手快，姚藜霜稍稍点拨，很快教会了他基本指法，虽然不完全标准，但已经相当不错。
“你先爬爬格子。这个需要点耐心，无聊了咱们聊聊天。”
从小到大，舟桐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因为他总是要等，要停留，要失望。
他的时间，是最不怕浪费的。
忽然间有人和他说“要有耐心”
他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可失笑之余，却有一点温温和和的力量化开在心里。
半个小时后。
姚藜霜拿出了小星星的曲谱，教了教舟桐如何看谱就让他自己练。
舟桐天生乐感好，加之之前学过乐器，速度飞快。
姚藜霜道:“你可以啊。”
“嗯”.
此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了。
「三」
舟桐和舟妈推掉了几个没什么用的兴班和无聊的社区活动，倒是留下了义工和吉他。舟妈自己有男朋友，并不想让舟桐介入自己的生活，舟桐于是早出晚归，经常往外面跑。
吉他课一般是早上上课，周六周日是晚上，舟桐恨不得天天住在琴行练琴。
九点出门。
阳光已经挂在了树梢上，将燥热填满枝桠，街旁叫不出名字的树各自生长着，别具一格又绿意葱葱。
背着吉他走到琴行，他出了一身薄汗。
“来了？看你热的，过来喝杯水。”
舟桐没客气，接过纸杯道声谢就一口饮下。
短暂休息后，两个人开始练琴。
今天在琴房里面练，琴房里也放着一台架子鼓，支着两个鼓架，几面墙上都是浅蓝色的消音绵。
两个小时，舟桐又学会了几首单音。
有的轻快活泼，有的悠长缓慢。
舟桐感到了一点久违的快乐。
鹅姚藜霜对舟桐简直满意得不行，除了刚上手要时不时纠正一下他的指法，几乎不用再操心。
他偶尔探身过来，用手指托着舟桐的手腕，调节他的骨节，掰正他手指下压的姿势，佛珠偶尔抵过吉他，发出轻而脆的敲击声。
他轻若风似的呼吸，会极短暂地停留在舟桐的耳畔颈肩。
像姚藜霜这个人一样，轻盈，欢快，渺远，平易近人又难以接近。
「三」
雨滴滴答答地下，绿意被淋得更浓更重，水滴拍打在树叶上，几滴汇聚成一滴，被不堪重负地叶子从叶尖抛下，“啪嗒”一声落入水诖,冒成一个“咕嘟”声的水泡,迅速浮起又裂开。
广东的大雨往往能令打伞，穿雨衣走在街上的人一样狼狈。
没带伞的舟桐听着窗外的雨声，好似听见雨用她的手在屋顶敲击着无数的砖瓦，像是抚弄着黑白的的琴键。
于是他三心二意地弹奏，将吉他的琴音融入雨声。
零零散散，还不熟练地曲调和紧密的雨声合奏出了个夏天。
姚藜霜从里间拿张琴谱出来，看到的就是如此情景，
叫他不忍心打破。
他看着那个永远神色冷淡的少年，在弹错音后微微蹙眉，无意识地望向远方，带着一点莫名的错愕。
那一瞬间流露出来的少年气，近乎是难得的了
“下雨了你怎么回家？”
等到舟桐又重头开始弹奏，他才出声问。
舟桐才发现一个大活人站在不远处，却没什么惊讶的神色，只是收敛了眉眼，不动声色地为自己穿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不知道，等雨停吧”。
可姚藜霜这个人，总是打穿他的步调，扯下他的防备。
“等要等到什么时候?舟桐，你回去家里有人在家吗?”
本来还打算开口借伞的舟桐……
半响，他回了一句:没有。”
"那行，你不介意的话，在我这儿吃行吗。”
疑问句，却设什么疑问的语气。
舟桐想想外面饭店，再想想舟妈家里……他答应了。
两菜一汤做上来。
舟桐尝了尝，意外地味道很不错，于是用带了点惊奇的眼神瞥了眼姚藜露。
姚藜霜失笑，“干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看起来像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少爷么？”
舟桐回:“没有，很好吃。”
不怪舟桐惊讶，姚藜霜生一幅好皮囊，属于“美人在皮不在骨”的类型。眼眉深邃，唇色淡红，给人天生一种惊艳又淡然的感觉，无论如何都难以叫人联想到人间烟火。
他的长相，会让人觉得，他不该会这些。
一顿饭吃的有些沉默。
姚藜霜开口试图调节氛围:“你多大来着?高考完了是不是？成年了吗？”
舟桐夹菜的手一顿，丢了个"嗯”字。
姚藜霜默认他回答了三个问题，又问:"那你是在这边上学的吗？”
本来以为应该是“成绩怎么样”“考上哪个大学”这种无意义又八卦的问题的舟桐又有点惊讶。
“不是”他想了想，又加了几个字“很明显吗?”
"那倒没有，只是能看出来不是广东人.”
“为什么?”
“因为广东人不喜欢吃辣。”
第n次将筷子指向辣椒炒肉的舟桐沉默地将筷子转向肉沫豆腐。
姚藜霜极低极轻地发出了一个短暂地笑。
舟桐回了他一个，带着一点点恼怒和无语的眼神。
“哎，你愿来会生气啊。”姚藜霜惊讶地说。
“我还以为你天生就是个面瘫呢，想着这么帅一个帅哥，真是可惜了。”
“有病”舟桐想着，到底因为不熟没骂出口。
姚藜霜看看他的神情，带着笑意说:我知道你一定很想骂我。”
“知道还说。“舟桐忍无可忍。
“好了不说了，没诓你，你真的挺帅的了，是我见过的，觉得最帅的的。”
“哦，那你还真是没见过世面。”
“哈哈哈哈”
「四」
后来的一段时间，慢慢地就是这样过来了。
姚藜霜静静地听舟桐弹吉他，时不时教他一些和弦，换换新曲子；
也经常合奏，姚藜霜的嗓音温和低沉，舟桐的嗓音清亮悦耳，两个人一起弹唱的时候，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候。
也偶尔留舟桐下来吃饭，和他讲讲自己音乐路上遇到的一些趣事，舟桐到底是偶尔露出笑容来了。
他们会交换讨论喜欢的歌曲，姚藜霜还会把自己谱的曲弹给舟桐听。
他们用不多的语言拉近了距离。
姚藜霜找到人生的新乐趣:逗舟桐。
他尤其喜欢舟桐露出那些富有生气的表情，
无论好或坏。
他总会三言两语挑起舟桐的心绪，让他着恼或愉悦。
他正在帮他，一点点捡回少年气。
这样的日子水一般的流过。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吉他少年（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