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寄人间千里雪》哈斗

4、第四章

　　这段日子，千里在府内倒是事事小心，生怕又做错事给了他把柄将自己撵出去，每每深夜入眠人静之时想到自己闯入他房内看到他赤身换衣的场面她就羞得将枕头压在脸上，然后告诉自己，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然后浅浅睡去。

　　这几日，跟家丁侍女混的也比较熟，便开始悄悄打探顾彦喜欢收藏东西的所置之处，千里一副好面容，自然深的男家丁们的欢心，便也无顾虑的告知了她平日顾彦喜欢收藏物品所在，便是阆苑院里的“逸阁”得知这个消息的千里，心中自然欢喜，这样一来神杖也极有可能会在那里，只要找到神杖，自己也能快点回去复命。

　　炎末羽携李莞筠去顾府拜访，顾彦自是设宴招待，侍女站成一排，千里站在最里间，席间，谈话不断，芙歌从外而进，炎末羽起身问好。

　　“芙歌姑娘！”

　　芙歌伸手示意。

　　“炎将军快坐，不必如此客气！”顺势坐在顾彦身旁，扭头注视他，目光满是深情，顾彦虽知却冷峻从容用膳。

　　千里看着顾彦那张冰块脸，真是不解，芙歌小姐喜欢他什么，芙歌与莞筠早已相识，两人席间趣味话不断，芙歌打趣她轻撞她的肩膀。

　　“你两都好了有一年多了，准备何时成婚呢！”

　　莞筠听她这么说，自然不好意思，毕竟是女儿家，哪经得起她这般。

　　便言道：“我可不急，等有人愿意娶我，我再考虑一下！”语罢便扬眼望向一旁的炎末羽。

　　末羽轻笑，“好，我求你嫁给我。”

　　李莞筠娇羞一笑。

　　看着从芙歌进来便一直从容用膳的顾彦，她也试探性问道。

　　“芙歌姐姐跟顾将军的好事，又是何日呢？”

　　千里听到这话，只是一怔......这个讨厌鬼脾气那么臭，芙歌小姐跟他成婚才是倒了八辈子霉，要每天对着这张冰块脸......啧......

　　芙歌闻她如此说，只是一笑。

　　“这个，就看顾大哥了！”

　　言后满眼深情看向顾彦。

　　这时他的面容才有一丝不一样的变化，他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大丈夫事业未成何以为家，楚国还没真正平定，我暂且不想谈儿女私情！”

　　芙歌早已料想他会这么说，毕竟多年来，她早已习惯，牵强对莞筠一笑。

　　宴后，顾彦同炎末羽去书房谈论要事，芙歌则与莞筠闲逛于后园，侍女们忙于收拾，千里觉得此时正是最佳时机。

　　移步至“逸阁”！

　　看着门上大大的一把锁，无一丝犹豫，衣袖轻轻一挥，只一丝灵力，锁便掉了下来。推开门，只见屋内左左右右陈列着各种物品，更多的便是刀剑器皿，还有各种诗书，屋内中央是个巨大的鼎炉，一瞬眼花缭乱。

　　得赶紧找到神杖才好。

　　书房内，炎末羽正与顾彦谈论军务要事，只闻一声轻叩房门声，顾彦应声而允，芙歌推门而入，向炎末羽点头示意。

　　“何事？”

　　芙歌应答：“顾大哥，莞筠很喜欢武学之类的书，我跟她提过你有收藏一本拳谱，今日她提起，我便来问问你，能否去逸阁取出借给她看看！”

　　顾彦轻扬眉际。

　　“自然可以，你去罢！”

　　语罢便从桌内的抽屉取出钥匙，递予芙歌，芙歌接过钥匙，关上房门离去。

　　炎末羽只是拘身言：“顾兄，给你添麻烦了！菀筠素来爱好这些”

　　顾彦伸手示意，“炎兄说的哪里话，小事一桩，李姑娘爱武，乃是女中豪杰！”

　　说完，便也同炎末羽离开房间同去逸阁。

　　这边，千里正在翻箱倒柜寻找神杖，奇剑异书倒是找到不少，就是不见那根神杖。

　　屋内早已被她整的一片狼藉，正思忖之际，忽闻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一阵慌张，如何是好，来不及多想，挥掌瞬间腕间灵力运转，肆满整个房间，所有物品立即归位。

　　千里一个飞身跃起藏于房廊之上。

　　“这门上的锁怎么就掉在地上了？”

　　菀筠只觉一阵奇怪。

　　芙歌见此状，只觉一阵不好。

　　“难不成进贼了？”

　　千里听她们如此之说，自然懊恼莫及，怎么偏偏忘了这个。

　　芙歌推门而入，菀筠怕她有危险便先挡在她身前，毕竟她有武功基础，只见房内并无半个人影，她两自然不安心，只是去各个角落搜寻。

　　见她们这般，心中难免有丝紧张，只抬头便会看见自己，慌乱之际目光停留在一角，角落的木箱旁仿佛看见神杖的一角。

　　千里心中甚是欢喜。

　　只是一惊，整个人不由得晃了一晃，不料脚一滑，身子向前一倾，失去重心便要下坠，芙歌感觉上方有动静便顺势望去，只见她整个人就要向下倾倒，此时若使用灵力只怕会被发觉，摔下去肯定又要伤的不清。

　　在她纠结下坠之际绝望闭上双眼，准备摔的龇牙咧嘴，只觉身子被人搂住靠近一个温暖的怀抱，弥漫着一阵特别的淡香，她嗖的睁开眼，对上顾彦冷若冰霜的眼神。

　　是他。

　　虽然眸中看不到半点暖意，但也突然觉得此刻的他不是那么讨厌了，反而有点好看，在空中回旋一阵，落地，看着旁边目光早已满是怒意的芙歌。

　　千里回神推开他垂下头。

　　“少......爷”

　　顾彦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炎末羽随后进来。

　　“还好顾将军进来的及时！姑娘没事吧？”

　　千里慌乱摇头。

　　“我没事！”

　　顾彦看着她，冷言道。

　　“谁让你进来的？”

　　千里无措......

　　“我......我............”

　　芙歌甩袖行至顾彦身边。

　　“顾大哥，我方才同菀筠进来之时，逸阁门上的锁就在地上，而她刚刚又鬼鬼祟祟藏于沿廊之上，我想她一定是进来偷东西的！”

　　说完不忘撇了她一眼，那充满怒意的眼神仿佛要吞了她一般。

　　千里闻她如此一说更是心虚，自己本来就是为寻神杖而来，如今芙歌小姐这么说......她也并不想撒谎，顾彦看她沉默的表情便知。

　　“行了，都无须多言，我看就算她想偷东西也并没得逞，芙歌，你在这给他们找拳谱，你............”

　　他指着千里，“跟我出来！”

　　梅树下，点点残光，时而飘洒着点点花瓣，顾彦指中沾着梅花，岳峙渊渟，气宇轩昂，像极了初遇他的那个清晨，只是现在............

　　顾彦背立于树下，身后则是将两只手捏的死死的千里。

　　千里不说话，顾彦也不吭声。长久的沉默令她觉得尴尬，她不敢抬头，只看到他的一角白袍随风而动，动的她心慌意乱。

　　“虽然了解不深，但觉得你并不是个会偷东西的人！”

　　顾彦转过头，白衣随风浮动，眼神带着一种坚定，他居然相信自己，千里怔怔看着顾彦，心里一暖。

　　继而言道“所以，你为何会去逸阁？有什么目的？”

　　千里死咬着嘴唇，自己要如何言说才好。

　　“若你不告诉我，我想芙歌会以盗窃的罪名把你赶出去，更甚将你收押官府牢房之中！亦或施以刑罚。所以你还是说出实情，我若觉得情有可原，也会从轻处理。”·

　　什么，牢房，刑罚，自己不过想拿回神杖罢了，为何如此艰难，如若不告诉他实情，自己真的会如他所说，会被赶出去送进人间的牢房吗，可是若告诉他实情，他会相信那个是自己的东西然后给自己吗，她一阵迟疑，不知该如何。

　　思忖片刻，她抬起头，缓缓走到他面前，对上顾彦深究的眼神。

　　“若我告诉你，我确是在里面找东西呢？”

　　“找什么？里面既无钱财，也无宝物，若你是要这些，怕是白跑一遭了。”

　　“我并非贪财之人，自然也不会要那么些个俗物，既然我已经承认自己............“偷”......东西了！要送我去见官的话还请便了！”

　　自己成盗贼了，真是可笑。

　　就算自己跟他说了又有何用，自己不过刚来不久，想来他也不会相信自己，，如今看来，自己只怕是在顾府呆不下去了。

　　顾彦见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神情恍惚，忽而也皱皱眉。

　　“什么东西？”

　　顾彦复言，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千里见他这般，赌气撇过头不看他。

　　她如此尽心想入府，想来若轻易出去，怕也是不服的，便也想了一招。

　　“你还不愿告诉我？既如此，那我也不强求了，本想着保你一次，奈何你不领情，我便也不再多言，早日打发你出去。”

　　初设红尘的千里听闻他又要将自己打发出去，一阵心慌意乱，哪里知道这是他的激将法，便也不在隐瞒。

　　“我......是为了......。自己的东西，才......进去的！”

　　试探性看他，只见他眼中并无异样眼光，继而言道。

　　“就是......战捷时楚王赠予你......的那个像....像，擀面杖，对，擀面杖一样的东西！”

　　顾彦闻她如此一说，思忖片刻，好像是在记忆里搜寻关于这个东西的痕迹。

　　许久......

　　“那物件做工材料乃是极好，虽是战场所得，但你如何证明就是你的？”

　　千里不想再瞒，在人间的历练，自己已经受够，做活也就罢了，手刑也罢了，如今还有什么官府牢房，统统见鬼去吧！

　　“它原本就是我的！”

　　千里不由脱口而出。。

　　“哦？”

　　顾彦挑眉看她。

　　见他依旧不信，一阵委屈。

　　“若非为了它，一开始我便也不会来你府上的晚宴之上，也不会想法设法想当你们顾府的侍女，更不会因犯错受罚，如今也不会被人当成贼！更不用此刻在这里跟你解释这一切！你以为我想法设法想留在你府里是为了什么？为了钱财？还是为了像那些外面的女人一样想当上将军夫人一世荣华？”

　　灵动的眸子闪着不明的情愫，温热的液体在眼眶打转，却又生生憋了回去，表情亦是认真异常。

　　分明感到她言语中的难过与心酸，听到“将军夫人”顾彦心中一阵微颤，看着她那般委屈的样子，心中突然不忍，奈何话到嘴边却又变了味，好像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便是为了给人从内而外一阵透心凉。

　　“我......可以相信你所说的！但你偷进逸阁，亦有偷盗意图，就这一点，你可知我就可以把你赶出去。”

　　千里自知犯错，努力挤出一丝笑。

　　“自然知道！你便要赶我出去我也认了！给将军带来困扰，始终是我错了！既然如此，明日我就走，不必你们动手赶我！”

　　心乱席卷顾彦心里的每一寸，从未觉得这类事情会这般棘手。

　　思忖片刻。

　　“一个月的时间，你，做我的贴身侍女，如若你这一月不犯错，我也满意，那我便无条件将它送给你！反正对我来说那个也不是什么重要之物，你若能安分守己在府内一个月，便也了了。”

　　千里听他如此说自然诧异，他该是讨厌自己的，为何还要留着自己，还收做他的贴身侍女？一阵不解，缓缓吐出几个字。

　　“你......你......怎么会......？”

　　“不要误会，那东西于我而言只是件摆设罢了，无任何价值，况且你这脾性，要你一月不错，怕也是极难的，结局如何，看你自己罢了，我也不过是想在你这当次好人，仅此而已。”

　　虽他言语依旧那般淡漠，但此刻对他全无之前的抵触感。

　　她也突然觉得眼前这人其实并不像之前她所感到的那般无情，至少他体谅了她。

　　黄昏的余晖快要褪尽，夜间的冷风早已迫不及待的欲发而出，她垂下头又扬起，走到顾彦身前，直视着他那双幽黑的双目，直视着他眸中那抹厉色及微微的温存。

　　一字一字的说道。

　　“谢谢你，顾彦！”

　　不是少爷，也不是将军，而是其名，想好好感激眼前这个人，仅此而已，未散去的笑意，那般温情。笑意中，一直萦绕在他们之间的疏离与尴尬仿佛也消散了几分。

　　听她直呼其名也未觉任何不妥，轻咳一声，继而言道。

　　“贴身侍女便是单单服侍我罢了，我会交代赵管家，让他告诉你每日安排，至于芙歌那边我会处理。”

　　顿了顿。

　　“夜凉....回去吧！”

　　“是！少爷！明日一定准时其伺候你起床。”

　　千里笑答。

　　......

　　之前她可没这么听话。

　　顾彦想到她如今这般，不由微微勾了勾嘴角，移开视线。

　　夜凉如水，明月挂于树梢间，清光流泻，灰青色的院内映出一片皎洁，阆苑里的株株腊梅在冷风中轻轻摇曳，抖落点点花瓣。

　　咚咚......芙歌轻叩顾彦房门

　　“进来！”

　　屋内一片暗黄，几盏油灯微弱的光因门打开灌进冷风，闪了又闪，只见顾彦坐在书桌旁，专心看着手中的兵书。

　　“李姑娘和末羽可回去了？”翻着手中的书，并没有抬头看她。

　　“嗯，亲自送他们出府的！”

　　“辛苦你了，你也早点下去歇着罢！”

　　语罢，他又翻了一页，细细看了起来。

　　见他这般，芙歌装作不在意的问道。

　　“千里那个丫头，顾大哥你打算怎么处置？府内万万不可留这般心思不正之人！”

　　顾彦放下手中的兵书，对上她的视线。

　　“这件事我已了解清楚，也已有了主意，你便也就不必为此事操心！”

　　听他如此说，芙歌默允。

　　“那我回房了，顾大哥，你也早点休息！”

　　“嗯！”

　　关上房门，看着完全暗下的夜空，纵眼望去，只有朦胧的月，孤寒的北斗星与几颗黯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几颗挂在空中，突然觉得对自己而言顾彦就像那颗北斗星，而自己永远抓不住他，靠不近他，这么多年来，他待她也是极好的，只是......话语间永远都带着疏离的淡漠感，心中只觉一阵难过。

　　碧草漫野，清流漫溯的山谷，一个男子背立于不远处，缓步上前。

　　“你是？”

　　只见那人慢慢回过头，霎时一道白光刺过。

　　千里用手挡住那道强光，努力想看清眼前的人，却如何努力也看不清。

　　只听他怒斥。

　　“你疯了吗，知道这么做会是什么下场吗？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你以为他会对你知恩图报？真是荒唐，凡人都有七情六欲，多年以后，甚至都不曾记得你的出现，你可知？”

　　千里的心骤然收紧，一阵剧痛，惊醒！轻喘细气。

　　怎么就做了如此奇怪的梦。

　　扭头看到窗棂上笼罩着淡淡的日光，知道天色已然不早，就要起身。

　　只见妙音端着水走进房间。

　　“见你睡得熟就没有叫你，帮你打过水了，起来洗脸罢！”

　　说着放下手中的盆，千里看她忙着梳洗缓缓神，又是一惊！飞快从床上跃起。

　　“妙音，你真该早点叫我的！”她急忙穿衣。

　　妙音也回神，昨晚千里好像就同她说过，她已是少爷的贴身侍女，早上自然也是要伺候他早起的，不由得一声惊呼。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赶紧收拾！”

　　千里疾步赶到阆苑，一路编弄头上的发髻，小翠玉簪胡乱往发间一插。

　　行至院内只见房门早已敞开，她顿在门口，慢步走进屋内。

　　只见顾彦一身墨绿色衣衫，头发也早已高高束好，端坐在桌前用膳。

　　“少爷，我............”

　　不由面露愧色，昨日才说好的，今日就睡过头，他还真说准了，自己果然不犯错很难。

　　顾彦放下手中的碗筷，抬头看她。

　　“把房间收拾了，随后随我出门！”

　　“是！少爷！”

　　闻他如此言说，不经长舒一口气，他应该没有怪罪自己！

　　见顾彦还在用膳，环顾四周。

　　转身进入内室，开始收拾被褥，哼着小曲......

　　一向喜静的顾彦只觉一阵烦扰，无奈放下碗筷，起身走向室内，欲训斥一番。

　　千里弯腰探在床内，顾彦见她正欲开口。

　　只见千里起身，发上的玉簪不慎滑落在地，绾起的头发纷纷散落下来，她扭头，发丝一阵飞舞，透过窗棂的点点阳光恰好打在她芳华宛然的面容，发丝上，此景也不慎让他一瞬迷了眼............

　　千里屈身捡起玉簪，起身的瞬间看到屏风旁的顾彦，急急将散落的发丝顺着玉簪，绾进去，却不慎戳到自己，疼的她大叫，胡乱在发丝间想摸到那根簪子，奈何簪子和头发缠绕在一起，越拉越疼。

　　顾彦见她这般笨手笨脚，一阵无语。

　　走上前，顺着手抚上她的发，摸到里面的玉簪，缓缓勾出，看着他依旧冷峻的脸，只觉时光都流的慢了，她竟会被他如此温柔的对待。

　　“下次，打理好自己再来我屋子！还有！我喜静，以后我在的时候不准唱歌，不准大声说话，最后，今日出门，你无须穿侍女的衣服，随我一样，换上平日衣服便好，半个时辰后府门口见！”

　　顾彦交待完便将手中的玉簪放于一旁桌上，继而转身离去，留下还未回神的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