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忘川桥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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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翼一行人沿着长街左侧前行，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座桥，桥身白石堆砌，横跨延伸。
桥头立有一石碑，上面刻有符文，”忘川河，忘川桥，一生悲苦，一生凉薄，念念不忘，终将消散。过一遭忘川，走一遭生死，抉择在彼岸。”
白翼踏上了那座桥，抚摸着桥壁，望着桥下仙雾缭绕里隐约浮现水光，仔细分辨下，有流水盈盈，浮石林立。
直到眼前开始出现幻境，她才意识到，桥上迷雾有问题。
忘川刻录着生灵生平所有的记忆，她看到了曾经的裴弈在冥无城的不少场景，且一幕比一幕凄凉。
自他们站到了忘川桥头，便看不到同行人，仿佛重生进入一副新的躯体，感受别人生前所经历的情景。
白翼与龙廷一遍遍擦身而过，却浑然不知，她想不出来，裴弈到底有没有和修罗同化？
少年裴弈终日躲在冥无城藏书阁里看书，除了无法靠近冥王殿，他是那么的自由。
璇王偶尔会去找他，只要灵宠愿意主动血契，璇辞甚至会放他走。
可是每次璇辞出现，倪幽小小的身子便会缩成一团，窝在裴弈怀中，连头都不肯探出。
这天璇辞托着一装有红艳果实的水晶玉盘走来，脸上笑容满面，张口满是骄傲，”修罗进贡的好东西，这玩意儿冥妍养的灵兽喜欢，一共就三颗，我特意要来一个。”
裴弈示意他放下，怀中仍是抱紧小家伙，侧身背对着他，坐在案上念书，”乖崽阿沐，今天我们继续学习冥皇传卷十，话说冥凉王于海边拾一只灵雀，视为至宝，终日精心呵护。雀化美人，出海识魔族右使者，喜结连理。”
他故意停下，翻到最后一册。小家伙格外配合，从他怀中探出头来，帮他按住最后一页。
少年裴弈笑了笑，继续道，”冥凉王大胜魔族，夺回雀宠，雀美人喜得王子，凉喜不自胜，当场赐名莽。是以冥莽身世众说纷纭，多言魔右使所出也。”
璇辞从未听过如此荒谬的杜撰，一时间气的将捧着的异果打翻，”雪域小殿下，你别不识好歹。”他拔出剑来，就要出手。
冥妍今日心情格外舒畅，难得亲自看望倪幽，赶来时正好听到那句是以冥莽身份众说纷纭的荒诞议论，脸上怒火中烧，怒不可遏，身影瞬间移转到裴弈面前，一巴掌打在少年侧脸。
裴弈半个身子向后踉跄，五个手指印醒目，他用拇指刮掉了嘴角的血迹，笑容邪魅，”让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其中各种滋味，想来五味杂陈。冥皇夺人所爱的嗜好倒是跟魔右使如出一辙。”
冥妍还要动手，桌子上的倪幽趁她不注意，一个利爪，直接抓在她脖颈上。
她手捂住脖子，疼的龇牙咧嘴，拿下来时手心一大片血迹。
冥妍神色凄绝，”很好，养不熟的东西，不愧是叛徒倪幽神王的后人，可惜，我此生最喜欢驯服。”
于是，在冥无城的第三年，裴弈被关在了阴暗的地牢中。
那里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地上不时会有老鼠，蟑螂爬行。
暗光浮沉中，黑暗再次将他笼罩，他时常抬眸望向那个高高的小窗口，那是他唯一可以窥见的亮光。
心脏处吸食的修罗怨念就是在那时开始出现波动，他们在耳畔不断叫嚣和争吵。
他用颤抖的双手，在地上写字，一遍又一遍，记录的全是在藏书阁看到的冥界历史。
他身上受到了无数鞭笞之刑，每一处伤口都是皮开肉绽，就跟他由裴凝变回裴弈时通体乍现的伤口的位置一模一样，甚至连开裂程度都一样。
裴弈第一次被推出牢笼，是在冥兽的竞赛场上，那个时候，他面目完好无损，全身披着黑袍，看不出来有伤口，整个人靠在轮椅上，脸色苍白无力，没精打采。
他的视野里只有那个被关在囚笼的小家伙，他就一直望着小倪幽的方向笑，笑容如暖阳，似春风，格外柔和。
倪幽雪白的毛发冗长，个头变壮硕不少，那双遮住的大只眼睛下蓄满泪水，他一直在哭。
场上牢笼里放出数十只巨形怪物，与倪幽撕咬在一处。
倪幽的身上不断有血液流出，可他不肯服输，与两三只怪兽同时撕咬在一团。
可是寡不敌众，他被三只大熊拖拽，冥兽是何等的凶悍，他们残暴地拖走他，咬着他双腿前行，只要被拖出竞赛场，倪幽就是输了。输了的惩罚是将裴弈扔进竞赛场与冥兽厮杀。
倪幽锋利的爪子在地上扣出血迹，就算这样，也不肯离场。
那场厮杀持续了很久，倪幽前后摔倒了五六只冥兽，最后在剩下的冥兽受到冥妍阵法召唤发动更大冥力时，第一次在裴弈面前变身为一位长毛少年。
长长的毛发掩盖了脸上一道道抓痕，完全分辨不出来面容，这次身上倒是披了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不知道是哪里拾来的，他用冥妍最讨厌的灵力，对付发狂的兽群，那是倪幽王封印在他体内的倪幽之灵，他不敢轻易使出来，不然，他的价值很有可能是被吞噬。
在遍地倒下的怪物堆里，他爬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片兽皮。
他眯起眼睛冲看台上笑，而裴弈早已泪流满面。
……
在冥无城的第五年，裴弈再一次被放了出来，这一次，他被关在修罗战场上，这时的他身子格外虚弱，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下。
他依旧笑意浓融地望着小家伙，倪幽一双眼睛格外凶狠。
只有倪幽打败场上所有修罗，裴弈才有可能从修罗场上逃出。
冥妍在看台上脸色格外冷漠，”胜利品摆在你的面前，来吧，这次也不要让我失望哦！”
如果说之前见到的倪幽都是灵猫一般大小的，那一次，裴弈再次见到了巨灵倪幽神。
他化为硕大无比的灵兽，能徒手撕掉修罗。
裴弈止不住的摇头，他第一次见到疯狂的神兽，大开杀戒的倪幽，他甚至有些害怕。
余下的修罗军团意识到，他们不是残暴的倪幽神兽的对手，于是攻击目标改为修罗场边缘观战的裴弈。
他们将他团团围剿，只要他们动手，裴弈可能会被修罗军撕得粉碎。
灵兽倪幽放弃撕咬修罗军的同伴，在修罗场上发疯似的奔走哀嚎。
裴弈笑容凄惨，忍不住的叹气，直到身上万千修罗怨念缠身，他一双眸子变幻出了淡蓝色光芒。
他挣脱了修罗的桎梏，一步一步走向疯狂的倪幽神兽，最后将那个冷静下来早已化成长毛少年，蹲在角落里的小家伙揽入怀中，对冥妍说，”如果尊上不想得到一只没有教养，嗜血成性的灵兽，就该放了我。”
……
也许这个答案，裴弈自己都不愿意说，他究竟怎么走出的冥无城，为什么没有带走倪幽，又或者他真的同化修罗走出来了？
在冥无城的日日夜夜，裴弈都是备受煎熬的，他亲眼看着自己养的灵宠，变成了噬血魔头，变成了一把利器，他怎么能无动于衷？
所以裴弈到底是不是依靠同化修罗怨念走出的冥无城？
三人通关，每一步棋都至关重要，白翼再回想一遍，那些锥心的画面便更具体一些。
她心里好像就成了那时的裴弈，感受着他的痛苦，体会着他的心酸。
他说他以心血滋养修罗怨念，如果不是依靠外力，怎么可能再走出冥无城？
白翼觉得她的困惑更是来自究竟他们二人未来如何？可是更多的东西，她看不清了，也许，那便是答案吧。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忘川桥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