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之主》江子旋

19、倪幽怨念

　　明月悬空无垠柔光倾斜，远处烟火阵阵绚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湛蓝夜空不时映照地一片昼亮。

　　火王殿正在为宗门学子庆贺，大摆宴席，歌舞升平。

　　裴弈独自一人出现在白日考核所用的火灵池入口处。

　　矗立的石碑石像面目狰狞，裴弈拨动开关，四下里冒出来无数孤坟。

　　暗处有两个守卫现身，当即拦下了他。

　　”殿下，谷主有令，白日火灵池受到波动，夜间任何人不得再惊扰火灵池幽怨。”

　　”惊扰？师尊终究还是这样做了，原来父王庇护的都是毫无反抗能力的倪幽幼崽。我竟然今日才知，师尊全部将他们在此处焚烧，百年过去了，他们安详吗？”

　　他说完这话，剑已指向那两名看守，”想活命，便如实回答。”

　　”我问二位，你们看守这处灵池多久了？”

　　那两人都是不情愿开口，表情十分为难，”下令要焚烧生灵倪幽后，我们便被调来了。”

　　”北荒当日送来的也是形似灵猫一般的倪幽？”

　　两人神色一阵难看，承受着裴弈似乎将人看穿的目光，只得开口答道，”这火池里面，除了一只腿部受伤灵元被摧毁的巨灵倪幽，其余全是倪幽幼崽。巨灵倪幽可化为灵形，逃往无妄海，所以，来不及逃掉的送来了这里。”

　　”也是，年幼的倪幽没有反抗之力，毁了便是毁了，缔结的灵元力量微弱，他们当然不怕积怨，这便是幽灵的生存之道了。”裴弈嘴上扯上自嘲，神色一片悲苦。

　　”可是，再微弱的力量，集聚到一定程度，也会爆发。你们可知这底下究竟有多少倪幽之怨？”

　　两名守卫摇了摇头，只得如实说道，”每年焚寂日，火灵池出现大的波动，都是北荒王和火王一起施法镇压。”

　　”退下，今日之事，不可外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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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弈走进火灵池，只见他手心纵火，向那火池施法，幽幽蓝色火光瞬间将那火池吞噬。

　　火灵池瞬间喷出一股火焰，火焰过处，伴随声声惊呼，只见一只火凤凰盘旋而出，凤凰双目带亮光，身上沾有无数灰烬落下。

　　它的身后汇集了大量怨气，怨气膨胀，不断四溢，这方空间的灵气在飞速被吞噬。

　　”地火焚灵，怨念顿生，你们盘旋于池底数百年不散，为了什么？不死不灭，永尽徘徊，我今日便看看这里面到底隐藏了多少亡灵怨念。”

　　裴弈目露寒意，双目染上火光，再次催动焚灵术，直接将那火灵池焰火淹没。

　　这方天地间骤然陷入一片黑暗，火灵池里，不断有黑气涌出，无数黑气团浮动，每一次散出的哀求声不绝于耳，那一声声的呼救与挣扎，充斥着裴弈的耳膜，和他心口处修灵亡灵哀怨交相呼应。

　　裴弈立在那里，腿部已经染上了黑气，手腕上那只银钏闪现光芒。

　　心神不定中，有人扶住了自己的肩膀，看清来人，裴弈脸上扯了一抹苦笑。

　　”殿下，这里怨念太重，稳住心神。”龙泽神色间染上担忧，眉心拧在一处。

　　巨大的黑气充斥了整个火灵池上空，黑气下的亡灵深怨，不断地被裴弈心脏处吸食。

　　怨念的充盈感自心脏爬满全身，裴弈死死撑住心口，面露挣扎，”你们忘了是谁带你走出了那里？为何吸食他同族？”

　　龙泽手上一顿，再次望向裴弈，开口还是那一句，”殿下，稳住心神。”

　　可裴弈根本听不进他的声音，在无数声音交杂中，他突然开始大笑，笑意逐渐染上自嘲，他抓住扑面而来的那股黑气，那股黑气吓得发出惊恐的刺耳尖叫。

　　裴弈口中念道，”我尝试救你们的，我冲进了火场对不对，不是说妖魔可以复生，你们去入轮回！为何要与修罗一样执念不散，不是幽界容不下你们，是整个洪荒大陆都容不下你们。来世便不要从妖魔叛出，明明走上了一条错路，还想着回头，回头没人会帮你，正道不容，邪魔更不容！没人为你们做主，你们为何不肯散去？”

　　龙泽呼唤，”殿下，不是你的错，不要再去共情，否则怨念只会吞噬你的灵脉，吸食你的心血。”

　　裴弈脖子上那道血痕开始出现，裂痕处，不断有鲜血溢出，无数倪幽之怨像是受到召唤一般，吞噬，撕咬，然后钻进他的灵脉。

　　龙泽周身环绕黑雾，不断催动术法，阻止更多倪幽怨念对裴弈的侵蚀，可是鲜血的召唤，竟然比术法还要强烈。

　　”血契，没用的。他们和倪幽王是血契，元尊便是他们的契主，而我和他流有一样的血，我该承受这些。”

　　”可是造成今日局面的不是你。他们先祖从冥界叛出，没有给他们提供好的庇护，他们更要自己去争。他们总想回归无妄海，以为无妄海才是自己的家，其实，他们从来没有过自己的家。”龙泽说这话时，脸上挂有无尽的凄凉，可惜裴弈眼中只有那无尽怨魂，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异常。

　　龙泽终究是一把匕首快速在手上划出一道伤口，鲜红的血不断滴落。

　　”殿下，我说我生来带妖魔浊气，想来我的鲜血也是有用的。”

　　还没有钻进裴弈心口处的倪幽之怨，像是发疯了一般，开始向龙泽袭击。

　　裴弈目光带有惊异的探究，注意自己心口灵脉波动情况正在不断减弱，便开始慢慢调整自己的脉息。

　　龙泽脚下金灿灿花骨朵遍地盛开，将裴弈团团包住，怨念受到侵蚀浊气的攻击在空气中奔走逃窜。

　　裴弈身上的失血情况终于好转。

　　他从袖中取出一鼎金钟，金钟朝向火灵池，施加了封印，罩住了池口，还在火池中来不及爬出的倪幽之怨没了出路，顶动那金钟一阵阵晃动。

　　龙泽身上的黑雾云团越来越大，与那倪幽黑气融为一体，叫人分不清，哪里是真正的倪幽之怨。

　　而他手上伤口血流不止，无数黑气源源不断向里面钻动。

　　”龙泽，谢谢你再次出手相助，你说的对，倪幽不过是想回家，我便带他们回家，等灵渊过后，我亲自去一趟无妄海，将怨念放出。”

　　裴弈蹲下身来，心口气血波动不止，俊美面容在火光交影下，无比平静。

　　”火灵池执念不散，来日必成祸患，我今日不过是想来看看，这里面到底堆积了多少倪幽尸骨，却不想激起这么大的怨念。”

　　”你们可曾见过我在尸山爬行，无数修罗王煞吸食我的鲜血，却留我最后一口气，等我养好后周而复始，整整十年，那条路我还没有爬完。我是那片天地唯一的生灵。所以，来吧，我是那个带你们走的人。”

　　像是受到了征召一般，还在龙泽身上盘旋的黑气云团一哄而散，源源不断，向金钟底部聚集。

　　裴弈捂住心口，吐出一口污血。

　　”可是这一切不该由殿下一人承受。”龙泽身上的黑雾开始散去，他嘴角露出一丝血迹，半跪在地上，眼中满是自责。

　　”吞噬者体内往往积怨深重，很容易被人吞噬。你现在体内吞噬太多亡灵怨念，很容易想要吞噬更多力量，当下设法除掉之前的才行，否则，殿下只会越来越难以控制心智。”

　　他那双锋利的双目在极力保持平静，对上裴弈身上斑驳的血迹，神色间满是心疼。

　　”再说天下怨念吞噬不尽，灵力压制不住。如果每一次，都要牺牲殿下，那幽族六王何用？元尊幽王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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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创世，却不再问世，独留世间疾苦。我为他们施法，助他们度化，给他们指向往生之路，便是我最后能做的了。”

　　很久之后，裴弈将那金钟收入袖口，向龙泽解释道，”幼年养有一灵宠，身上伤口没好过，时常带他去猎灵，但是寻觅了不少宝物。这方金钟再好不过了。”

　　”殿下可曾想过度化身上的修罗执念？”
　　龙泽提议道。

　　”不是我没有尝试过，是他们早已经和我心脉融为一体，我吸取他们的力量而生，根本无法度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