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川帝斯短篇集》风子言

2、心怀鬼胎

　　*和《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那篇是同一条世界线，双星帝林设定。

　　在历史书上、各大黄金时代的人物传记、回忆录中，有诸多对斯特林·左那其人的点评。除却光明皇本人的回忆录，大多数人对斯特林的印象都离不开几个关键词：勇猛、谨慎、性格温和、谋略得当，顾全大局。　　而斯特林并非没做过与这几个关键词大相径庭的事，其中最典型的当属第一次三杰决裂事件。虽然之后被证实那实属作秀，但据说他们三位确实都曾爱慕林秀佳，那场决裂“并非全然做戏”。（注：来自《光明王回忆录》第三章第五节）　　人有八卦的天性，男人总说女人爱说他人的家长里短，实属无聊之至，但只要是不在女人面前时，他们总能表现得比女人还要热切，想象力甚至更丰富些。那些个所谓的历史学家，写论文时也难免要借着冠冕堂皇的名头，去探究些历史人物的阴私。　　林秀佳此人，也曾因此一度成为研究紫川三杰的一个必提人物。　　可惜的是，除了紫川秀对这件往事毫不避讳，帝林监察长与斯特林总统领都对此讳莫如深。值得一提的是，帝林与斯特林均是终身未婚，疑似对初恋仍旧十分挂怀，但又因担心伤害彼此的友谊而一同选择不去提起。　　这一点为史学家们所公认，然而历史学家唐川却对此有不同的看法。唐川在《黄金时代人物关系谱其二——论紫川三杰的人际关系及其中恩怨纠葛》表示：“任何亲眼见过帝林监察长与斯特林总统领的相处的人，都不会发表这种谬见。”　　但这句话以及接下来的一千字论述，都在第二版中被删去。初版的《关系谱》也仅售出不到五百册便被回收销毁，更让人觉得这些话确有其事。　　而在光明王本人的回忆录中，似乎有几段话也能佐证唐川的观点。　　“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二哥喜欢秀佳，但他言之凿凿，说得确有其事，依我看，连学校里的军犬都不会信他，何况是秀佳？他被拒绝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还有帝林，这个贱人追女孩子真的是很有一套，天天对秀佳说些甜言蜜语，可惜秀佳一眼看穿他本质，当然也没和他在一起。为这事，他不高兴，还和二哥冷战了几天，依我看，他俩是借着做戏的名头在真打。”　　“你问我原因？我可不想说，只怕说出来嘴里全是酸臭味。”　　好在没人大胆到敢删紫川秀的话，这段记录由此得以保存。　　在那段只有口述才能窥见一二的日子里，斯特林却半点也不知道他与帝林的这场“角逐”日后会被传成什么模样，他只是在很认真地苦恼一件事。　　帝林在三天前明确表示了对林秀佳的好感，而他却在更久之前就发现了自己正暗恋着帝林。　　那么问题来了，他要怎么才能把他暗恋着大哥这件事瞒下来，让帝林不至于发现？　　斯特林一向善于忍耐，但他深知帝林对他的吸引力极大，一不小心便要露出马脚。他们朝夕相处，帝林即便一时不查，日子久了总还是能感觉到一二。　　他知道帝林最讨厌被男人追求，最讨厌被当做女人，斯特林为此在帝林面前小心翼翼，不敢露出一点爱慕，生怕连兄弟也做不成。帝林自从被他发现秘密，便在无人时用他发泄多余的精力，行动举止俱是把他斯特林当了自己的女人。这本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斯特林每回都要把牙咬紧，才能忍着不叫出声。他打定主意不去冒犯帝林，可是目光涣散时总会瞥见帝林锻炼得当的、健美的躯体，雪白细腻的皮肤，还有进入他时同样湿透了的那处……斯特林自己都觉目光太过轻薄，每每看见都要红了脸，可是他又忍不住要去看。　　分明他斯特林才是被作弄的人，但每一回，几乎每一回他都有占了帝林便宜的错觉。　　如今帝林决心摆脱这段畸形关系，去追寻正常人的生活，斯特林是没办法去阻止的。他不但不能阻止，以兄弟之义，他还应当大力支持。斯特林为此叹了许多气，脸上也有些没精打采，叫紫川秀都不敢和他开玩笑，连着问他几次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事。”斯特林对他这小弟说，“我就是在想……帝林好像真的很喜欢秀佳啊。”　　紫川秀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说：“当然，秀佳那么温柔，做菜又好吃，我也喜欢她啊！”　　斯特林失笑道：“小屁孩，你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紫川秀有点恼怒：“二哥，我看你未必比我更知道喜欢是什么。”　　斯特林摇摇头，笑道：“好，那你是要和大哥争女人了？我支持你，快去和他打一架。”　　紫川秀双手交叉抱胸，抬起下巴：“要打你去打，我才不找揍呢。”　　斯特林刚要笑骂一句，脑中兀的闪过什么，脸上表情也就僵住了。　　对啊，斯特林醍醐灌顶，如果他也表现得像是喜欢秀佳，帝林不就不会怀疑他了吗？　　林秀佳最近有点烦恼。　　自从金台饭店先前来了三个想吃霸王餐没成功的家伙，她的日子就热闹了起来。　　帝林不必说，有事没事就来这里见她，说话声音和内容都动听。林秀佳是很喜欢他的，然则她看得分明，这人也许喜欢她，但并不是爱她，这种感觉很微妙，不过她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她不打算和帝林发展什么超出朋友的关系，但是既然帝林并没向她表白，她也就只能装作不知道。　　紫川秀那个小孩，很是古灵精怪，也爱来找她，天天一口一个“秀佳”，嘴很甜，人也可爱。林秀佳是很喜欢他的，虽然帝林似乎不爱他在这里。　　而斯特林，林秀佳禁不住皱起眉，斯特林是三个人里她最看不懂的。　　斯特林这人是很好的，脾气好，有些冷幽默，人长得也不差。他来的时候总是在帮忙，虽然不太会说话，但似乎也是在对她示好。只是这种感觉和追求不一样。就好像……林秀佳想了很久才找出一个比较贴近的形容，斯特林的有些示好，就好像只是来完成任务。　　固然，他是很好的朋友，但林秀佳很清楚地认识到，这人并不在爱情意味上喜欢她，甚至没有一点迷恋。他很多举止都很刻意，简直像是在表演给谁看。　　可是他为什么要在这种事上表演？又是在表演给谁看呢？　　“秀佳，秀佳，又有人找你了！”　　林秀佳叹了口气，擦擦手出去。　　来的人是帝林。　　帝林这次带了玫瑰花来，脸上的笑容比过去任何一次都迷人。饶是林秀佳一贯坚定自己的看法，也禁不住被帝林迷得晃了一下神。等她回神时，帝林已经说出了告白，一如既往深情款款。林秀佳动摇片刻，手指绞了又绞，还是下了决心。　　“很抱歉，帝林，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帝林脸上笑容微僵，“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林秀佳摇摇头，道：“不是这样。我们当厨子的，都知道一件事。如果做菜时有好食材，就不用次等的。但选择的优先程度并不完全是这样，因为最合适那道菜的食材，却未必就是最好的那个。”　　“帝林，你对我来说或许是最好的一个，但不是最合适的。对你来说，我也许是合适的，却并不是你心里最想要的。”　　“我如果答应你，也许你会高兴一时，但日后呢？”　　帝林沉默少许，问：“你为什么觉得你不是我最想要的那个？”　　林秀佳失笑：“你就当是女人的直觉吧，不管你信不信，我是很相信这个的。”　　帝林把玫瑰花放下，道：“那秀佳你喜欢谁呢？斯特林？总不会是紫川秀那个小屁孩吧。”　　林秀佳笑道：“自然不会是阿秀，他才多大？至于斯特林……我看他喜欢的也不是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要来找我，说话还总是聊你的事，我都不知道他是在追谁了。”　　说到这里，林秀佳愣了一下。　　对啊，斯特林为什么总找她说帝林呢？　　帝林也是一怔，脸上神色微变，不知想到了什么。　　林秀佳心中愈发觉得古怪，她确实一直在思考斯特林亲近她的动机，也一直想不明白，可是今日她无意间随口一提，却好像打通了什么关窍。帝林貌若好女，追随者众，其中大部分都是男子，斯特林若不能免俗，也并非怪事。但看帝林的反应，应当对此一无所知……她是不是不小心戳破了什么？　　“他经常和你提到我？”帝林轻声问，“他都说些什么？”　　林秀佳想了想，说：“是些生活上的事情，诸如你喜欢看什么书，喜欢吃什么菜，或者是平时你们课后怎么取笑对方之类的，他也和我说你很多好话，说……”　　“说什么？”　　说你和我很相配。林秀佳压下这句话，不打算说出口。　　“没什么。”林秀佳笑道，“他基本都是在说你的好，你要我一一复述，是想听我夸你么？”　　帝林轻咳一声，道：“不敢。”　　有那么两秒，他们谁也没说话。　　“那我先走了。”　　林秀佳点点头，目送他拎着花束离开，转身回了厨房。　　斯特林是被砸到身上的玫瑰花给吓醒的。　　“大哥？”斯特林差点跳起来，“你干什么？”　　帝林皮笑肉不笑：“今天我去找秀佳送花，你猜她和我说什么？”　　斯特林心中一震，开始火速反思此前行为举止是否不妥。然而他思来想去，感觉自己并没说过什么不当的话，反而是一直在秀佳面前对帝林多有夸奖，难道这还能起反作用不成？　　揉一揉太阳穴，斯特林小心翼翼道：“她说了什么？”　　帝林却没第一时间答他，而是用一种古怪的目光打量了他一阵。　　“斯特林。”帝林的语气难得带上几分迟疑，就像接下来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你是不是……”　　斯特林盯着帝林的眼睛，顺着他的话接上：“什么？”　　看着义弟迷茫又充满担忧的眼神，帝林还是犹豫了起来。他也许真的猜错了，如果说出来，斯特林又真的没那意思，岂非自取其辱？　　回来的路上，他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林秀佳关于斯特林的那番话。他原本一直以为斯特林也对林秀佳一见钟情，所以才三天两头跑去金台饭店帮忙，课余也不同他一起。可是哪有男人会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一直提起另一个男人的好的？斯特林若不是在替他保媒拉纤，就是……那种意义上的喜欢他。　　假如帝林和斯特林之间没有□□关系，他说不准真会觉得斯特林是在撮合他和林秀佳，若他们只是单纯的兄弟，这也不是说不过去。帝林脑海中反复闪过斯特林在做那事时看他的眼神，斯特林总是躲闪他的目光，但帝林偶尔还是会看进斯特林的眼睛。那种目光和过往那些叫他厌恶的、痴迷的目光不同，斯特林很克制，克制着不去看他，却忍不住要看他，一看他就要脸红，又把目光移开。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帝林很喜欢斯特林这样看他，他甚至可以说是在享受斯特林的这种行为。　　想到这里，帝林骤然明白为什么林秀佳会那样说。　　他喜欢林秀佳，但他最想要的人并不是她。林秀佳很好，符合他对妻子的一切想象，但也仅是如此而已。林秀佳对此并不知情，但她直觉惊人，也看得清楚。帝林自诩敏锐，却反倒是那个后知后觉的人。　　帝林想要的人，是明知他丑陋、畸形，却依然对他一如既往，为他献出一颗真心的人。　　斯特林是最不会被他外表所迷惑的人之一，却依旧似乎被他所吸引，无论他做出什么事，都不会离开。　　这叫帝林如何无动于衷？　　“秀佳说，你常常在她面前提到我。”　　斯特林悬着的心下来一半，诧异道：“大哥，我在你喜欢的人面前说你好话，你不感激我就算了，还要找我兴师问罪？”　　帝林：“前两天我们一起聊初恋，你不是说你也喜欢秀佳？为什么要在她说情敌的好话？”　　斯特林一时没话说，沉思片刻才道：“在心上人面前诋毁情敌，岂不是更掉价？我才不做这种事。”　　帝林伸手拈起他头顶上那朵开了一半的玫瑰，用去了刺的花枝抵住斯特林的咽喉，缓缓道：“斯特林，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句话如九天落雷，震得斯特林险些坐不住，他不及思考，身体先于大脑一步从床上跳下来，指天为誓道：“大哥，我发誓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如果有，现在天上就来一道雷把我劈死。”　　帝林的脸色却没有变得好看些，反而是更阴沉了。　　“这么说，是我想多了？”　　“是。”斯特林赶紧点头，“大哥你不要听人乱说，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欢你，我也是不会……不会对你有那种想法的。”　　帝林半晌无言，脸上慢慢露出一个足够虚假的笑容。　　“既然如此，是我错怪你了。可惜，不管是不是这样，秀佳都是这么想的。”　　看着斯特林骤然煞白的脸，帝林心中报复的快意迅速攀升。他接着说：“她因此拒绝了我，因为不希望我‘错过最想要的人’。”　　听到这句话，斯特林心中竟掠过一丝欢喜，旋即又被极浓重的罪恶感压了下去。　　“大哥，让我去和她解释，我发誓没这回事，我会让她改主意答应你的，你别难过。我……”　　“难过？”帝林慢吞吞地说，“我哪有难过？我只是觉得挺好笑的。斯特林，我这辈子两次告白失败，一次是刚说完就被拒绝，一次是还没开口，就发现我错了。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斯特林呆住了。　　帝林却不容斯特林再说什么，手中的玫瑰花被他随手掰折，抛到了地上。　　“以后也别叫我大哥了，左那同学。”帝林假惺惺地笑了笑，“你不是要去追随总长大人么？正好，我前两天还在想，该怎么和你说我要去总统领那边就职的事情呢。”　　说完，帝林转身大步走出宿舍，徒留一地玫瑰花瓣，和一个呆若木鸡的斯特林。　　紫川秀在日记里写，那天他一回宿舍，就看见斯特林对着装满了残败玫瑰的水瓶叹气。他问那是谁送的花，斯特林只闷闷道是大哥的，然后才说大哥准备直接投靠杨明华。紫川秀听完就笑，说你就为这件事生气啊？大哥和我说了，他只是过去卧底，这件事也是得了总长大人的准许的。斯特林说我知道，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这就是后来出了名的三杰决裂，被传扬开时是这个说法：斯特林嫉妒帝林得到林秀佳的芳心，于是到林秀佳面前诋毁帝林，叫帝林表白失败，两兄弟为此绝交。而紫川秀呢？紫川秀当时表示：二哥怎么可能会这么做，他根本就不喜欢秀佳！但没人肯信，重点是帝林不信。于是三杰自此成为两派，帝林在杨明华手下任职，而斯特林到了紫川参星麾下，双方水火不容，见面必然针锋相对。　　光明王在十几年后对当年的事作了总结。　　我很庆幸那时候他们是真的在闹矛盾，紫川秀对白川说，要是这事他们当年就给讲清楚了，只怕瞎子都看得出他们的对骂是在打情骂俏，还有后来的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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