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遭暗杀遇刺，离天京封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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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凉，这两月，伊夏极少出伊府，每日早晚跳跳前世的民族舞，散散步。一方面是由于伊夫人命其须得调理身体，不得劳累，一方面也是自己疼怕了，兼之周慈和丁璩将如意庄打理的井井有条，并不需她多费心思。她唯一费心的便是上午和下午忙碌一个时辰画图，设计。
秋叶已经落尽，零散的雪花也飘落了几场。到了延喜二十二年十一月二十，早间天际便是阴沉沉的，虽然没下雪，也没刮风，但是冷的厉害，府里的湖结了厚厚的冰，伊人居外的院子里的土冻的硬硬的，泛着白色的霜痕。伊夏窝在伊人居里，炭火烧得很是暖和，只朱颜偶尔掀动帘子进屋，便是一阵冷空气窜进来。
这日傍晚，丁璩原在天源庄任总管时的旧友来天京，这旧友是北方草原上一个马帮的管事，管理几个马队，负责游牧民族回纥族，回鹘族与中原地带之间的贸易来往，从游牧民族买来皮草，弯刀卖到中原，从中原贩卖陶器茶叶盐过去。这旧友约了丁璩在富贵轩小聚，周慈也随行相陪，本是看看有无生意往来的可能。富贵轩里一楼几乎无人，他们上了二楼临街雅间，雅间内生有炭火，温暖许多。周慈也是许久未来过富贵轩，今日见了，才知晓如意庄设计的精巧，如意楼，如意坊，如意居屋舍内均自有通暖系统，这冬天每栋楼宇只需烧厨房烧着，室内自是温暖如春，冬日里的生意倒是越发好了。
几人杯盘间把酒言欢，丁璩是旧友经年未见，今他处相逢，别有一番滋味。周慈则是对生意往来更为感兴趣，谈妥了些皮草、西洋珍宝生意。喝了不少酒，炭火又旺盛，只觉着热，便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吹吹冷风。从窗向街面看去，偶有一两个形色匆匆的路人走过，各自归家。
忽然，一人骑着马停在距富贵轩对面约莫百丈的巷子口，一身黑色短袄劲装映入眼内。周慈原先并未见到有人骑马，故在突然瞧见时，倒觉得突兀。只见那马上之人并未走动，马晃晃悠悠欲向前走，他立即拉住马缰，不时向街东张望，似等待，似焦急。周慈顺着他的眼光看向街东，并无人影。周慈看了片刻，正欲离开窗户，忽见街东急匆匆跑来一个小厮，近前看却是太监模样，顿时起疑，那马上之人见了这小太监，疾走两步，然又退回巷子，待那小太监近前，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那小太监立即钻进巷子深处去了，那人打马疾步奔向街西去了。
因离得远了，两人说话声音又低，周慈并无听见他们所谈内容，不过那马上的男子，他总觉着似乎见过，只一时想不起来。
他关上窗户，回到桌前，倒了杯酒水给自己，喝着酒，心思仍在那马上男子身上，这人是谁呢？他素来警觉，见这人同小太监密语，定是有些不得让人知晓之事，这马上黑色短袄的男子自己还有印象，，沉思片刻，忽然醒悟，这男子自己正面与他打斗过，应是原来司徒府上的护卫。
这一惊之下，顿时忧虑，三两步走到床前，正巧见了一辆马车从街东驶向街西，这马车这车夫他俱是认得的，不是秦王的马车么？
电光火石间，暗道：“不好。”留了丁璩他们，夺门而出道：“弟有急事，先行一步，见谅。”下了楼，立马转到后院马厩，也不去管其它的，牵了匹马就走，一个小厮在后急嚷嚷，他急得从怀里摸出一甸银子扔过去，打马疾去，追赶前面的马车，便是这片刻时间，马车已远远在前了。
马车已到街西尽头，正要转弯，周慈见着不到百米既要追上，谁知马车停住了，接着两侧楼上射下来数支箭，目标直击马车，大部分箭插在车厢上的，车夫中箭倒地，但闻车厢内一声长呼，一声闷哼，便再无声息。
周慈直道不妙，忙转进巷子，绕了一圈方到那暗藏箭手的楼里，轻手跃进楼内，暗里解决一楼两个把手，夺得一把弓箭，悄至楼上，嗖嗖几箭，将正全神贯注在楼下街面马车上的四个箭手射杀。
只是对面楼上仍有箭手，见马车内人已无声息，便有两人下得楼来欲上马车检视，周慈着急，嗤嗤两箭命中那两人。岂料对面楼上还有人，眼见形势不对，一阵乱箭射来，这箭失了准头，有两箭射在马身上惊了马，马惊厥乱跳乱踢，连带着车厢动摇西晃，颤抖不已，车厢之内又是几声闷哼，楼上又接二连三射下羽箭。
周慈心道秦王定是已受了伤，此时也无可奈何，只得瞅准对面楼上的箭手，放箭过去，又是射杀两人，对面楼里片刻没有声息，许是其余人见形势不对，疑心内部出了奸细，离去了。
周慈从二楼一跃而下，斩断马缰绳，马吼叫着奔向前去，他此时也顾不上这疯马，立即转到车厢，但见书童若茗胸口中箭，已经死去，但见秦王匍匐在车厢底，一只肩膀中了箭，另一只手死死抓住车辕，眼见是他，放松下来，道：“周兄，护我。”
“巷子里有匹马，我牵过来，你先回王府吧！肩膀上的箭须得立即除去。”周慈说着便去牵马。
秦王上了马，忍着箭伤抱了个揖道：“多谢周兄相救，无疾牢记于心，他日定当厚报。”周慈仍有些放不下心来，道：“秦王见外了，此处不宜久留，我且护送秦王回府吧。”偶有两三个行人见了插满羽箭的马车，中箭的人躺在街上，吓得忙躲开去，一时街上倒无人等。然马匹仅此一匹，不得已仍回伴着秦王回到富贵轩，牵了匹马走。富贵轩里也得了信，此次牵马却无人敢拦阻，伙计缩在内室诚惶诚恐，掌柜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物，镇定如常，张罗一个伙计去叫官府来查街西事故。丁璩下来见着秦王周慈，只微微照面，秦王秦王拍马欲走，临行前又回首道：“丁管家若是路过伊府，劳烦通知下子善兄，有事但请相商。”
周慈跟着秦王到了王府，他极少回伊府，虽在伊府有院子，然多数时日仍住在如意庄，一是公子小姐把如意庄一应事物都交由他做，住庄内方便；二是伊夫人很是亲近爱护他，这对从小失去娘亲的他来说虽然可喜，但也不十分自在；三是他觉察到自己对小姐暗生情愫，日日相见日日深陷，不若不见，只余想念来得好。
秦王府内大夫刚处理完箭伤，伊墨便急急前来，秦王妃萧楚儿见他到来，忙挥退下人，自己也要离去，却被秦王叫住留下来。伊墨先扫视他全身上下，见未伤及要害，秦王精神尚好，听闻箭头也未萃毒，放心不少，只叮嘱好生休养，近来多事之时，好生在府里歇息，尽量少外出。
“大婚之后，便少出府，只今日事有蹊跷，是本王疏忽了。”秦王两条剑眉蹙在眉心，声音低沉。
“无疾今日何故出府？出府又怎不带紫剑，紫玉？”伊墨疑惑。
“今日午后从宫内出来时，偶闻士大夫朱从喜与长吏李建章谈及王献之的一副真迹，今现于世，在城西西林寺的一位香客手里。弟一直钟爱王献之的墨迹，今闻之，回府后梳洗穿戴一番，只带了紫剑与若茗二人前往西林寺。碰巧云妃娘亲患病，她昨日回了府，今日出门时接了信要派车去接她，我便让紫剑一道去了。只今日情形明显是一起有预谋的刺杀，这些事都凑在一处，显得诡异。”秦王叙述道。
“看来无疾兄需要留意下身边之人，这送信之人是否大司礼府上的？大司礼素来属于朝中中立的一派，不偏不倚，这送信之事如此巧合？不过即便紫剑随你一道，今日仍然危险重重。”伊墨分析。
“子善兄所说的这些我都分析过，送口信的确是大司礼府上的管事，大司礼言此人忠心可信，今日之事纯属巧合。倒是这朱从喜和李建章明显是饵，钓我入陷井，只他们如此嚣张，明目张胆，最让本王生气。”秦王有些激动，呼吸也急促许多。
萧楚儿递过去一杯水，心疼道：“别激动，有箭伤呢！”
秦王接过水杯，喝了口水，浑不在意道：“小伤，没啥事的，只是这口气难咽下去。”
“再生气也无济于事，还得从长计议才是。”萧楚儿在窗侧坐下，悠悠说道。
“楚儿别担心，我知晓，只是如今不能这么简单罢了，便是我咽得下这口气，父王那里也是不会轻饶的，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谋杀皇子，皇家威严何在？”秦王冲她一笑，安慰道。
“这长吏李建章属于司徒赵竟门下，如今弹劾赵竟及高远志的册子很多，划拨治河款项截留了一批，岭南蝗灾饥民遍野，圣上调配过去的救济粮食也被扣下私分。昨日听闻父亲谈圣上大发脾气，要治这赵竟及高远志，并牵连出一大批朝中官员，许是如此，让某些人乱了心，要除去你，为太子扫清一切障碍。”伊墨微眯起眼，道：“虽然方法笨了点，可是很凑效，看来无疾得小心些，虽然咱们不怕他，但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况且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清除这些险恶用心之人，只得借助力量来铲除他们，自己尚需隐忍。”
当日晚间天京全城戒严，因刺杀秦王的刺客仍有外逃之人。
第二日早朝，圣上大发雷霆，着廷尉严查刺杀秦王之人，光天化日之下刺杀皇子，天威何在？一月为限务必追根究底，定要水落石出。廷尉诚惶诚恐，磕头连称：“臣领旨，谢万岁。”
见了周慈，圣上心情舒缓许多，言：“尔为伊爱卿之义子，今日大义救我爱子，寡人有重赏。”顿了片刻道，“尔等一身好武艺，又是热血男儿，可有兴趣为我天昭效力？”
周慈跪在朝堂上，沉思片刻，仍是镇定回答道：“臣不能。”
“哦？寡人尚未提及官职，何故辞而不受？”圣上虽吃惊，却没有生气，好奇问道。
“只因臣身为如意庄庄主，志在如意庄，庄内事物繁杂，无暇分身，不能一心在朝堂，忘圣上谅解。”周慈答道。
伊侍中也在朝堂，见义子辞官不受，不免动怒，然此刻又发作不得，只得狠瞪他几眼，不过周慈此时心思不在周遭，压根没注意到义父狠厉的眼光以及周遭大臣们或不解或好奇或嘲笑或讽刺的眼光。
“如意庄？”圣上疑惑，问道。他身旁的太监总管上前悄悄在他耳边低语，他脸上先是惊疑，而后淡然，再后泛出笑意。太监总管退至一侧站立。
“古语士农工商，商者最末，只源于商者多重利轻义，如今周慈虽为商人，然重情重义，收留大量穷苦百姓之子女给予工作，危难之际，勇于救人。先前救了伊府落水的小姐，如今救了寡人的爱子，寡人很是欣慰。如此商者，寡人也要嘉奖，既然不愿入朝，寡人封尔为“仁义商人”赐牌匾一副，官服一套，同正五品官阶。尔等需继续发扬仁义精神，以之为天昭商者的典范。”说完，朝堂一片安静，伊侍中松了口气，周慈忙磕头：“谢万岁！”
别人不晓他为何拒绝入朝为官，他是深知的，在如意庄，虽克制自己，但只要自己愿意，仍能见着小姐，若是入朝为官，必会有自己的官邸，有许多繁杂的关系事物，若是再要相见便是难的了。再者，他不愿意入朝为官，他心里惟一的想法就是尽力留在小姐身边，帮助小姐，达成小姐的愿望。
这周慈立刻又成了天京的风云人物，成为天昭有史以来第一位官商，御赐商人，闻所未闻，更是让人好奇，羡慕。
秦王被刺的案子查了一月，揪出来两个刺客，没问出什么都莫名奇妙死在狱中，但证词却一致指向司徒赵竟，加之赵竟贪污案，私扣救济粮款案数案并发，牵连出司徒、司农属下及地方一批十来位官吏。圣上再次大发雷霆，判赵竟斩头，皇帝外甥高远志革职，其余犯事官吏杀的杀，贬的贬，流放的流放。此次调整，清除了司徒内的一批毒瘤，流进了一批新鲜的血液。在朝堂肃整，政治格局调整中进入延喜二十二年的尾声，迎接着延喜二十三年的到来。
新年仍是喜乐和睦的新年，这一年里伊夏又收到一枚桃符，两枚桃符并排放在一个小小的檀木匣子里，那样的登对，她看着桃符良久，爱不释手。
延喜二十三年元宵灯会，最精彩的地方莫过于如意庄花溪泾的灯会，腊梅阵阵清香，溪水潺潺流动，灯火闪烁，人影灼灼，俱是士族子弟，吟诗猜谜，赏圆月听清音，无限滋味。
新年里，谈及情势，伊夏建议秦王离天京封王邑，如此一来避开暗处的嫉恨与暗杀，二来培植自己的势力，这王邑的选取极为重要，江南及岭南一带甚好，王妃父亲南平侯的所辖军驻扎在南方，可为相得益彰。伊墨心内暗道，有理，只需看看秦王如何计量。徒地又想到，夏儿除却美貌，更有如此睿智，比之男子更甚，幸好是自己妹妹。他的心思却转了几圈，有更加深沉的爱恋，有自愧不如的卑怯，更有不让外人窥见其聪睿的占有欲和保护欲，种种感情交织在一起。
正月里刚过去，圣上却突然封江南一带为秦王邑，命秦王十日之后动身前去王邑，管辖王邑，非旨不得入京。
这道圣旨让许多臣子不解，明明圣上深爱秦王，为何突然封邑远离天京，听闻谢贵妃闹腾了几场也没能让圣上收回成命，看来高皇后地位稳固，太子也不可动摇。高氏一族也是乐不自禁，尤其高皇后，自哥哥离去后，高家少了一顶梁柱，如今这眼中钉终于离了天京，不枉她在圣上耳边多提了两句。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遭暗杀遇刺，离天京封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