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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佳人名伊夏,疑惑怎轻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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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的余晖洒在院子里,红亮亮的一片,想必西南方的天空是一片灿烂的晚霞。张怡然盯着门外望了好一阵儿,方才收回目光。张怡然心想,老天爷或许也对她的遭遇表示怜悯,所以让她了无牵挂后,又给了她一份难得的温馨,这里有爱她的父母兄长,有关心她的丫鬟,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
这样想着,心情平复了。或许是身体确实虚弱,竟睡着了,这一觉睡的很是平和安稳,还做了一个温馨的梦。梦里,她与父母一起在烟湖里划船,母亲温和地絮叨着什么,脸上平静安详,洋溢着幸福,父亲摇着双桨,时时对他们母女微笑。她窝在母亲的怀里,一首攥着母亲的衣襟,一手指着前方的三只水禽,大叫:“妈妈,妈妈,,快看,鸭子!”母亲爱怜地松开她紧攥着的衣襟,一边笑道:“然然,那不是鸭子,那是鸳鸯一家呢,鸳鸯爸爸,妈妈和鸳鸯小宝贝,就想我们和然然一样!”
梦境太美好,以至于她觉得这就是现实,睁开眼睛时,还在迷糊,当眼睛里映出一个身着浅蓝的金线绣边锁花汉装陌生妇人的影像时,她吓了一跳,直觉时空错乱,随即了悟,的确是时空错乱。
面前的妇人是谁呢?这具身体的母亲?不像,年纪太轻!姨娘?!她也猜不透,便想先不出声为好!
“我的儿啊,总算醒了!”中年妇人见她醒来,便执起她的手,一阵唏嘘。
“女儿不孝,让娘受惊了!”张怡然看着妇人,就觉得亲切,眼睛不由自主地湿润,声音也水润地吓人,看来,真是母女连心!
只见妇人一双眸子如翦水的秋瞳,眼波流转中似有千般情意,万般语言,此时眼圈微肿,显然哭过;一双似蹙非蹙柳烟眉,小巧挺直的鼻梁,协调地搭配在一张小小精致的脸上。若不是眼角已有鱼尾纹,颈下皮肤略显松弛,张怡然几乎以为她如同前世的自己那般二十六七呢!看来,自己又猜对了,这是这具身体的母亲,只是,她应该已四十左右了,还如此姿容,看来以后得虚心求教保养之术了。
夫人立即招呼青黛照顾小姐洗簌,刚洗漱完毕,就见一桌子的吃食,旁边还摆着两份汤药。
略感奇怪,便问道:“怎要喝两份药?”
丹绯低声说道:“小姐早上睡得正香,夫人来瞧,便不让我们叫醒你,只在旁边看着,让我们把汤药和吃食先温着,等你醒来再喝药。先把药喝了,再吃饭吧。”
张怡然看向夫人,见她坐在一旁,正满脸关爱地看着自己,只好端起药碗,忍了好久,终是一口喝尽,满嘴苦涩。只觉喉咙有异味异物要喷涌而出,只见丹绯递过来一碗清水,边急急又送进嘴里,才强忍着没吐出来。
饭后,母女俩在一起说着贴心话。
“只怪为娘没有细细审视,询问夏儿一声,便做了主,事后想想也甚是不妥,武将之人,不懂怜香惜玉,且常年戊守边关,夏儿过去,不是生生受苦么?!”夫人说着说着,眼里又溢满泪,那水光潋滟的眸子越发动人。她见了,也生出不忍之心,只想抚慰眼前佳人,张怡然总算明白了,何谓‘英雄难过美人关’。
“娘,女儿不该如此鲁莽,让大家都受惊了!,是女儿的错!”张怡然回应道。
“夏儿别自责了,这事情过去了,就别再提起了,免得陡增伤心。”顿了顿,美夫人又说:“张怡然刚过及笄之年,婚姻之事也不用如此急促,这次是娘考虑欠妥。”妇人又看了张怡然好几眼,见她无甚反应,终是说下去:“若夏儿有意中之人只管告诉娘亲,别闷在心里罢!”
夫人说完,看着她,她也茫然看着妇人,心思却在流转:原来的小姐,难道有意中人?这可如何是好?想回答没有,又怕日后出来个什么表兄,管家的儿子之类?想说点什么又怕说错,随即想到,还是不说为妙。
夫人见她欲言又止,便到:“家境清贫些也无甚要紧,当年,当年你爹家境也不富裕。只要是有志之士,能体贴照顾你就好!”
张怡然终于呐呐道“娘,这次醒来,我觉着忘却了好些事情,一些事情依稀很重要,现在实在记不大清楚。”说完,捂着脑袋,装作不胜烦恼的样子。
夫人看着心疼,忙安慰道:“我的夏儿,不开心的事情忘了也好,现在最紧要的是先将养好身子。明儿让老爷再请张太医过来看看罢,心里也踏实些。”
如此,又关照许久,美貌娘亲方才离去。
这日晚间,那位帅哥又过来,看见妹妹精神尚好,坐了片刻才离去。
帅哥刚离去不久,来了一位中年人,身穿绛红朝服,脸型瘦削,双鬓已灰白,一双朗朗星,只是目光内敛,鼻梁挺直,满面儒雅正直之气,形貌虽远不及小帅哥,但年青时也算中上之姿。张怡然看了一眼,便知道,这就是大家长,老爷了,只是这老爷也很是好运,竟娶了一位绝色美人,难怪不再娶妾了。
张怡然叫了声:“爹”,便不再着声。中年人的目光来来回回看了她好几遍,才吱声道:“别怪你娘亲,当时同意这门亲事的是为父,也是情急之下的选择。亲事我改日退去,夏儿好好休养吧!”中年帅哥说完便要离去,临走,又回头叮嘱道:“明日我早朝后,请张太医过来看看,别落下什么病痛。”
张怡然精湛的演技成功地骗过了家人和太医,以伤了手臂经脉为由,不能再习书画。她当时玄然欲滴,伤心到极致的表情,让夫人心疼女儿的紧,足足安慰了伊夏半天才离去。
最近几日里,她旁敲侧击青黛,终于明了,原来自己来到了一个历史轨迹偏移的时代,东晋以前的历史与前世相同,但是从西晋时期的八王之乱以及五胡乱华之后,历史轨迹便发生了变化,中国经历了胡人的洗劫,屠杀,以及晋王朝的内部分裂,藩王割据,各自为政,朝代频繁更迭,足足混乱了五百余年。期间,连连混战导致民不聊生,农业凋敝,人民生活水平不升反降。最近百年间,局势渐稳,天下分为六个国家,中原一带西至现今陕西山西东南部,北至山海关,南至湖南江西,西至鄂西北为天昭国,北边黑龙江吉林辽宁内蒙东部为东夷国,其余新疆内蒙为西曷部落,西边为蜀陵国,南边为闽越国。因天昭国地处中原,土地最是广袤,人口也是最多。蜀陵国气候温润,周边具有高山险峻阻隔,战乱少有波及,故最是富庶。西曷部落由大大小小十几个部落组成,以畜牧为生,时时迁徙,常在冬春之际骚扰天昭边境,抢夺财物。东夷国人丁稀少,土地广袤,以农业为主,畜牧为辅,自给自足。闽粤国自古以来便是蛮夷之邦,民众尚未开化,兼人多且杂,可耕作土地有限,兼有天灾海风,时有流民涌入天昭国。
如今,正处于天昭国京城天京,大约在现今河南洛阳附近。天京国内多为汉人,建国已历三世六十余年,现为延喜二十一年三月初七,正是天京最美的时候。
在这里,自己叫伊夏,父亲伊桓书是当朝大儒,集贤阁侍中兼秦王老师。伊桓书只娶了伊夫人一位夫人,这在天昭国是极其少有的。育有一子一女,哥哥伊墨少有美名,为东观令,编辑史志,兼起草文书。
伊家是从晋朝起便闻名的士族,祖祖辈辈居住于山东彭州,历经几百年,虽声名仍在,但已人丁稀少,渐至凋敝。当今圣上之曾祖两代举事数十年建天昭,未几年便离世,留下一个饱经战乱,满目疮痍,四野流民的天昭。当今圣上之父先皇即位后求贤若渴,历经图治,世人举荐伊夏祖父伊仲贤,其时已近不惑之年,出仕为官,后任丞相一职,力求变法改革,历十五年,侍奉两代君主,建造天昭允和延禧盛世,武力强盛,国库充足,百姓安居乐业,然终因积劳成疾而逝,先皇感其忠赞其能,赐为护国公,并泽被后世。
伊仲贤育有三子四女,伊桓书为嫡长子,另有一个亲妹伊桓怜,其余皆为妾室所生。伊桓莲嫁与冯国公之孙,不久即因难产去世,育有一子即为表兄冯博宇。
张怡然总算理清这些事物,直觉神思清明许多,自己叫‘伊夏’,真是个好名字呢!自己对前世也了无牵挂,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而今从头开始,以伊夏为名开心活着,便在这一年夏天。
伊墨与许多青年才俊交好,既有士族子弟,也不乏寒门书生。最常见的便是秦王杜文潇,表兄冯国公冯博宇,以及北门侯之孙赵氏函清函明两兄弟。
说起这个秦王杜文潇,为当朝最得宠的谢贵妃之子,年十八,体貌清举,智慧过人,博览群书,且爱好武功,文武双修,少有博名,常着锦衣华服,为天昭大美男子之首,最是让全天昭国的女□□慕。秦王深得当今圣上喜爱,十六岁便被封为亲王,在宫外拨王府居住。伊夏还没见过他,但她认为显赫的身世让他排在美男子之首,依哥哥的相貌来看,哥哥绝对不会比秦王差。
伊夏一直想知道前身投水的真正原因,原来的女孩子聪□□劼,美貌无双,兼之父母疼哥哥爱,若不满意婚姻,大可提出,没有必须一死了之的缘故,缘何非要寻死呢?
伊夏百思不得其解,幸好已有了‘许多事情不记得了’的借口。
只是,退婚之事却是不易,无论伊家何种说辞,王将军总是不允,言:“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定者,信也,已经定下,伊夏便是王家认定的儿媳人选。”因是自己出尔反尔,伊老爷难免有些为难,直道:“幼女娇弱,前几天不甚溺水,伤及筋脉,需静养,婚姻之事尚可再议。”便悻悻告辞。
伊夏略有耳闻,细想,他一武将,身为嫡长子,婆婆早逝,常年驻守边疆,若是嫁过去,府中自是无人约束,倒也便宜。总归得嫁人,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因没将婚事退去,伊墨时时来看时,虽神色如常,然言及婚嫁,言辞之中难免有些许躲闪之色。伊夏便道:“哥哥,我细细想了,王公子其人不错,你和爹爹不用为难,我自嫁过去便是了!”
伊墨柔声安慰道,“夏儿别急,缓上一缓,或有解决之道。允武兄与我年纪相仿,自幼一起长大,我私下劝劝。”
“哥哥不用担心,夏儿自是不会做傻事的。夏儿也不愿爹娘及哥哥为难。”伊夏少有严肃地说道。
从此,伊夏不再碰书画琴棋,家人皆以为伊夏感伤,遂不敢过问,让伊夏大大松了一口气。
只是丫鬟青黛好像很伤心,细聊后,方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有美名,不仅貌美,名列六朵金花之一,且自己的古装仕女画最是耐看,在京城乃至全国都极有名声。
伊夏听闻,暗自汗颜,吐了吐舌头,更加庆幸自己‘善意’的欺骗。
谁知,月余后,王将军竟亲自来伊府解除儿女婚约,让伊老爷又惊又喜,连忙应下。伊夏心里思量,难道哥哥私下劝说凑效了,还是哥哥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
一日午后,伊夏小憩方醒,忽听窗外青黛及伊墨的丫鬟小莲在小声聊天,“秦王身边的那位小哥也真英俊啊!”青黛感叹。
“是呀!晴玉倒茶时都差点失了手,只是那小厮淡淡的,不甚在意。”小莲的声音软软的。
“小莲姐姐定是看不上眼了,那小哥哪有咱公子好。”青黛嬉笑道。
“青黛丫头也不正经,来取笑我了,小心,我撕了你的嘴。”然后便是青黛的求饶声,两人渐渐跑远了。
原来秦王来伊府了。
伊夏早就想会会秦王,看看这与哥哥齐名的美男子到底生的如何,心内也在计较,父亲是秦王太傅,哥哥与秦王交好,秦王又并未娶妻,为何不将自己许与秦王呢?
整好衣物后,伊夏悄然来到书房,轻轻叩了门,叫了声:“哥哥!”
“夏儿,进来吧,我与你无疾兄正说到你呢!”伊墨朗朗的声音响起。
伊夏进的室内,便见墨青色金枕木书桌旁坐了两人,右边那个身穿玄色祥云游龙八宝丝线锦衣头发以一个金色发髻束起。再看去,脸庞光洁白皙,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墨黑而细长的眉迹,凤眼半敛,高挺的鼻,薄而上翘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细看那腰间有一条墨绿色腰带,腰带中间是一块如半个巴掌大小碧绿的翡翠,闪着莹润的光彩。想必,这便是秦王了,坐在温文儒雅,英俊秀致的哥哥旁竟略胜一筹,或许是他脸上透出的坚毅,或许是他气质的高贵,总之,让人不敢逼视。这素来简朴肃严的书房也因这美男子有了蓬荜生辉的感觉。
“夏妹妹盯着我看作甚,难道不认识无疾兄了?”秦王狭长的凤眼眯起,戏谑道。
“哥哥,。。。”伊夏一时无语,只得道了声哥哥。
“真让你无疾兄惭愧,看来还是比不得你哥哥。”又转向伊墨,低声嘟嚷道,“你还说夏妹妹变了许多,我怎感觉没变,仍是那般爱粘着你呢!”
伊夏听了这话,懵然觉得,这秦王也是个大男孩呢,就这么间屋子,即便小声,她也听的一清二楚,还说人坏话呢!
“无疾哥哥,你比我哥还漂亮,以后我不粘着我哥,粘着你了!”伊夏尽量用软软腻腻的声音娇嗔道。
“啊!”秦王突然出声,那双细长的凤眼此时睁圆了,十分吃惊,竟忘了该说什么。
“无疾哥哥怎么啦吗?”伊夏一边腻腻地说,一边缓缓伸出手想去攥住秦王的衣袖。
秦王吓了一跳,侧身向后退,嘴上说着:“还是你哥好看,你还是粘他好了!”眼见伊夏手要攥住衣袖了,又见后方退无可退,便狼狈地起身直向后闪去,同时,还抛了个眼神向伊墨求救。
“好了,夏儿,别闹了。”伊墨终于发话。
“哼!谁让他说我坏话的!”伊夏倒是不依。
不过,伊夏还是很好奇,为何秦王竟有些怵她呢?伊夏决定一定要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