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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沙坑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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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坑上方的黄二小在夜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这是它不知多少次探头往深不见底的坑洞窥探秦梧到底有没有回来。虽然它作为一条狗子对时间没什么概念,但这期间它已经往沙坑里撒了六泡尿了,可秦梧非但没有骂他,底下还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它对着里头“嗷呜”了一声,又沿着沙坑周围徘徊了几圈,最后猛地调头去找那狗洞,向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
“喂,臭小子!”卧室的房门被人重重叩了几下,秦观海将半边身子靠在门上同里头叫嚷,“你喜欢的电视剧开播了,再不出来我可看球啦!”
他话音落下时,房门对面却是一片寂静无声。
“你不是说天塌下来都不会错过这部剧的嘛?”秦观海又试着敲了两声,在确定里头不会有人搭理他时,这才满脸鄙夷地在心里嘟囔着:
这小子,一定是又去捉鬼了!
“哎,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他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凌乱的发,转身回了客厅,只是还没来得及把电视调到体育频道,大门口却传来狗爪子扒门的声音。
这么早就回来了?平时不都是走阳台的嘛。
“来了,来了,别那么激动!”男人口中不耐烦地应着,脚步小跑着去开了门。
可当他都摆好了那副要育人子弟的高傲表情时,回应他的却是黄二小将他压倒在地的飞扑。大金毛像是发了疯,两只前爪在秦观海的胸口按了又按,疼得人呲牙咧嘴。
他好不容易才从狗子的折磨中挣脱出来,扯着嗓子怒道,“你个混小子,管好你养的狗啊!”
但回答他的只有楼道里接连亮起的声控灯和回音,而那个平日里一看到他就要和他斗嘴的臭小子却不见人影。
身旁黄二小还在呜咽,狗爪子在他身上不断地扒拉,不祥的预感隐隐浮现,让秦观海感到头皮发麻。
他惊呼一声“糟了”,随手抓起一把符纸,连门都来不及关就蹬着那双塑料凉拖飞奔了出去。
黄二小在跟前领路,很快就带着秦观海来到了那处沙坑。
深不见底的坑洞底下阴风阵阵,是不用开阴阳眼都能感受到强烈怨气的存在。
“这东西……让人感觉很不好。恐怕已经吃了不少人。”他喉结上下滚动,咕咚咽了口唾沫,目光又下意识地去看自己掌心里已经被他捏得皱巴巴的符纸。
他当时走得太心急了,也不知道这点东西够不够应付那家伙,但秦观海知道若是自己再犹豫下去,他的儿子可能就不妙了。
“嗷呜。”身旁黄二小忽然呜咽一声,冲男人举起了自己肉肉的前爪。
秦观海心头一热,自知其意,遂赶紧从附近找了个被人丢弃的矿泉水瓶,又从自己钥匙串的备用刀具里开出把小刀,心疼道,“会很疼的,二小,你得忍一忍。”
说罢他握着黄二小的爪子在它前腿上快速一剜——
刹那间温热的血液从狗子的伤口处汩汩涌出,又被秦观海用水瓶全部接走了去,然后他一拧瓶盖,为黄二小做了个简单的包扎,最后沉声道,“今天委屈你了,等我救出那个臭小子,就一定请你吃顿好的!”
阴风自身侧掠过,掀起少年耳边凌乱发丝,他肩膀在顷刻间又裂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鲜血顺着伤口旁的布料往外汩汩渗出,不出须臾便在他纯白衣襟上绽开片刺眼的红。
衣服在战斗中早已破碎不堪,身上零星伤口更是数不胜数,秦梧捂着肩膀重重喘了口气,目光落向了在他眼前虎视眈眈的厉鬼。
那家伙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若是没有阴阳眼的加持,他恐怕连对方在哪里都找不到。
更何况这里空间还小,他身上唯一的道具只有符纸。
此刻厉鬼再次向他发出咆哮,震耳欲聋的声响震得他浑身伤口都在疼痛,眼看它又要向自己发起攻击,秦梧赶紧一把抓住了身旁早已腐烂成白骨的尸首。
逼仄的角落里他无处可躲,若是不想就此死去,唯有应战。
“对不住了!!”小少年一边在心里为自己亵渎死者的行为忏悔,一边从那尸骨上生生扯下一截手骨,向着对他飞扑而来的厉鬼用力刺去。
厉鬼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掏出这种“武器”,阴差阳错之间竟被秦梧一下刺穿了左眼!虽然拥有实体让厉鬼的实力剧增了不少,但这意味着一些物理接触也能让它受到伤害。
扭曲的怪物疼得在原地发出哀嚎,鲜血从暴凸的眼球里喷涌而出。
秦梧自知时机已到,赶紧颤抖着指尖去拽自己的耳饰,包裹成三角形的符纸缀着红绳被钉在少年的耳洞,随着他将符纸拆开,两段红绳也飘逸散开。
他咬牙忍住剧痛用红绳去缠符纸,旋即夹在指尖向着厉鬼飞掷而出——
“尝尝这个!”
符纸在空中就爆燃起熊熊烈焰,不偏不倚正好贴在厉鬼的额中,霎时间淡蓝色的灵气将厉鬼全全包裹,而红绳亦如天罗地网一般将它束缚其中,到处都是它血肉被爆开而发出的“滋滋”刺响。
“这下总该结束了吧……”秦梧吃痛地站在原地等待厉鬼躯体的消失,兴许是突如其来的放松让身上所有的痛感都在此刻释放到了极致,他开始感觉连双腿都有些发颤,但任他怎么都没有想到——
厉鬼居然挣脱了束缚。
灵气在顷刻间化为星光点点的粉末,红绳亦被挣断松松垮垮垂落在了地面,下一秒那暴怒的厉鬼一跃而起,向着毫无防备的少年猛冲而去!
本能让秦梧伸出胳膊挡在了自己的眼前,可他的身形根本无法与厉鬼比拟,巨大的冲力将他如飞虫一般拍平在身后的墙上,狠狠压住了被嵌在墙体里的尸骨,自腹部右上传来的怪异穿透感让他顿感惊恐。
欸……?
什么……那是什么感觉……?
撞上了墙的厉鬼似乎有些眩晕,它往后退了几步让秦梧有了勉强可以动弹的空间。少年颤颤巍巍地低头,然后一眼就瞧见了自他腹部穿出的那根已经沾了淡淡血色的断骨。
“啊……啊……”秦梧动了动唇瓣,他脸上没了血色,半天却只发得出拼凑起来的断音。
瞳孔因惊惧而缩成了针眼点儿的大小,宛若开水里沸腾的气泡疯狂颤动,在短暂的肾上腺素带来的麻痹过后,那股疼痛自他伤口无比清晰地放大,加剧,扭曲,直到蔓延去四肢百骸。
好痛,好痛,好痛!!!
毫无疑问的穿透伤,就像是死者对秦梧亵渎自己而做得报复,锋利的断骨因撞击而刺透少年的后腰然后直直穿出他的腹部,将他钉在墙上无法动弹。
呼吸不了,连吸气和吐气他都不会了。
冷汗渗出打湿他的衣袍,失血与剧痛让他开始克制不住的痉挛。他又不是那种热血少年漫的男主,胳膊都断了一条还能和敌人血拼。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十六岁男子高中生啊……!
秦梧控制不了自己眼角不断溢出的泪水,因呼吸困难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扼自己的喉咙,试图让自己因过度恐惧而混乱的呼吸稳定下来。
但比他那双颤抖的手更快的是厉鬼的爪,如要终结这场对它而言的游戏一般,毫不留情地向着少年的面门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