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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秦观海的回忆 ...

  •   “什么!?你说你看到了秦叶咏?!”秦观海刚含进去的一口茶叶水就这么直直喷了出来。

      秦梧嫌弃地往旁边躲了两步,同秦观海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昨晚他在怨鬼造成的空间里所发生的一切,以及自己在对方的提点下可以看到命线的事儿。

      “这样啊……”秦观海镇定了下情绪,他抿了口茶,旋即悠悠道,“乖儿子,你愿意听你老爹讲个故事吗?”

      秦梧不言,表示默认。

      说到秦叶咏,秦家的人可能除了小一辈的孩子,几乎都知道他。若是一定要追溯的话,这恐怕都要有个几千年的历史。从汉代的道士开始,捞尸人,走山客,赊刀客等等等等,无数种不同的职业却做着相同的事情,而到了现如今,这些人都被统称为【捉鬼师】。

      秦观海不能保证秦叶咏是第一个成为捉鬼师的人,但却能保证,作为秦家的祖宗,即使放到如今,秦叶咏也依然是站在捉鬼师顶端的人物,甚至无人能比。

      当年小鬼横行,厉鬼当道,无数百姓深受其害,民不聊生。

      那时的捉鬼师还被称为道士。因为鬼灾的缘故,无数人为了混口饭吃,即使没有本事也争先恐后地要去当道士,最后不是被人拆穿了打死,就是被鬼给害死,自己反倒成了条冤魂。

      就在众人哀叹世事无常的时候,有个男人出现了,他发尾系红绳,长靴踏宫铃,手持五灵剑,剑身玄铁而铸及薄,只需虚空一剑,即可瞬斩万魄,不出多少时日,泛滥的鬼灾便彻底根除,就算偶有幸存,也不过是些普通道士就能降伏的小鬼。

      也是自那时起,秦家便成了捉鬼世家,秦叶咏的名字也得以在百姓口中咏传。

      “原来那把剑叫五灵剑吗?确实好帅……说起来,为什么我没有武器啊?”听到这里时,秦梧夸赞之余又不忘向秦观海提出疑问,“老祖宗的武器没有传下来吗?还是被你弄丢了啊?”

      “……少废话,继续听故事!武器你想要,我给你买就是了!”秦观海干咳了两声,为自己的故事被打断而感到些许不悦。

      接下来就要说到他的小时候,那会儿城市建设还不发达,到处都是田野和乡村,人们还是以种地畜牧为主要工作。

      正处盛夏时分,阳光炙烤着大地,热浪在水野间不断翻滚,晒得那些干活的人们满头大汗。

      年仅八岁的秦观海就坐在屋檐下的藤木凳子上,晃悠着两条小腿,一边啃着雪糕,一边看着自己的奶奶在田野里农作。

      他的爷爷死的早,父母又为了赚钱常年工作在外,秦观海便只能靠奶奶领着,成了半个留守儿童。

      小少年抬头看了眼厅堂中央摆放着的黑白照片,默默叹了口气。他的阴阳眼还是爷爷帮他开的,只不过那会儿自己还不够学习捉鬼术的资格,只能每次都跟在爷爷后头看他捉鬼,而如今他终于够格了,爷爷却先走了一步。

      想到这,秦观海没忍眼眶一红,只是正想着用手背去揉眼睛时,一道黑影忽然站停在了他的身后。

      还以为是自己奶奶回了家,秦观海兴奋地回头去看,却发现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根本就是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男人。酷热的夏天他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发,满脸脏兮兮的,还穿着一身有些厚实的大衣,上头缝缝补补打了好些个补丁,脚下的鞋子也破了两个洞,浑身散发着一股恶臭,看样子就是街边的乞丐。

      见秦观海盯着他不说话,那人倒是先咧开干燥的嘴巴露出一口黄牙嘿嘿笑道,“小东西,我给你唱曲戏,你把你兜儿里的钱都给我吧?”

      “凭什么啊?!”秦观海压根就不爱听戏,哪里肯做这种买卖,明明可以直接抢钱,还非要给他唱个戏。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把人赶走,那乞丐就自说自话地清了清嗓子,满面春风地掐着嗓音高歌起来,“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

      秦观海不想听,更不愿意去掏那个冤枉钱,遂撒开腿就往地里跑,口中喊着“奶奶救我”,可谁想那乞丐就在他后头一路追,口中还不忘着要继续唱,“晓来谁染霜林醉……”

      才在地里干完农活准备回去的奶奶手中还拎着锄头,就见自家的孙子手忙脚乱地向她狂奔而来,拖鞋都卡到脚脖子上去了也浑然不觉,而他身后还跟着个大夏天也要穿冬装的怪人。

      “离我孙子远点!”老太太虽然年迈但因为总做农活,身强力壮,此刻抄起锄头就要锤那不知好歹的男人,乞丐一看来者不善,麻溜地就调转了方向跑到另一边去了,只留下秦观海一个人奔到了奶奶的身边,同她气喘吁吁地描述起来刚才发生的一切。

      老太太闻言就晓得这唱戏的乞丐大抵是谁了,听说他本是隔壁村的守村人,因为整日爱唱戏,白日唱,半夜唱,久而久之村民受不了了就将他赶了出去,如今便流浪到了他们的村子里,莫名其妙给人唱戏听,唱完了还要抢人钱。

      总之,在那时候的秦观海看来,这乞丐就是个不太受欢迎的人。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越来越了解为什么隔壁村的人要把他赶走。

      他是真的喜欢唱戏,尤其是在深更半夜,连鸡都睡着了,他却提着个不知哪儿找来的三角铁,在村子里的小道上反反复复地绕着圈走,一边敲,一边唱,“碧云天,黄花地……”

      乞丐唱来唱去也就这么一句话,第一次听倒还觉得有些意境,后来听多了,尤其是大半夜秦观海起夜的时候,在茅房里听着外头那家伙掐着嗓子唱着戏,他感觉自己浑身的寒毛都要立起来了。

      不过后来有一天,乞丐不唱戏了,他就像是从村子里蒸发了一般,平时会出现的时间点却不见了人影。当然秦观海并不会在乎那乞丐的事情,对他来说,半夜三更听不到这家伙唱戏简直不要太棒,他终于不用一泡尿憋到白天再去上了。

      只是又过了没多久,在他某天放学回家的山路上,他见到了一群村民围在山脚下被不知谁挖开的土坑旁,对着里头指指点点。出于好奇,秦观海也凑上去看了一眼,谁知这一眼害得他几天都没睡好觉。

      土坑里躺着的居然是那个失踪了好久的乞丐,他两条腿被人打断了,用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被弯在了颈子旁,嘴唇也被人用剪刀割开,露出里头所剩无几的牙齿,此刻像个没有骨头的面团似的被人揉起来丢在了土坑里,从身上都已经生蛆的腐烂状况来看,应当是死了很久了。

      秦观海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死人,当场就干呕了起来,回到家更是几天几夜都睡不好觉,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那乞丐唱戏的声音,让他浑身都在打哆嗦。

      后头这事儿在村子里传开了,他也是从那些嘴碎的老太太口中得知,原来是乞丐抢了这村子里有钱人家的儿子,那孩子回家告状之后,他的父母当天就派人找到了乞丐,打折了他双腿,剪了他的嘴,还药哑了他的嗓子把他丢到了土坑里头。

      虽说富人家解决事情的方法太过于残忍,但村民们确实都在为这乞丐大半夜唱戏的事儿而烦恼,全当是借了富人的手为自己换份清净了。

      不过好景不长,乞丐的尸体被发现后的没几天,几个黄袍道士去了富人的家里,他们在房外的白墙上贴了好些张符箓,还反复关照他们绝对不可以撕掉。

      当时道士们来的时候,好多人都去凑了热闹,这其中也包括秦观海,他挤在人群中看着道士们把富人家的孩子绑在床板上抬到院子里,口中念叨着些他听不懂的咒语,不出须臾,那孩子便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面色乌青,眼眶凹陷的样子非常可怖。

      秦观海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做法的方式,不过应当也是驱邪的一种,但他没想到那孩子会在一声尖叫过后忽然开始七窍流血,紧接着周围所有人都冲了上去,而年纪过小的自己只能站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最外围,听着里面的人在讨论——

      “怎么会死啊!?”

      “你们不是说那臭乞丐不过是小小的游魂吗?我的儿子为什么会被他害死啊!?”

      富人的咆哮从人群里传来,而那个都快被秦观海忘却的“乞丐”二字,却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并且自那以后,村子里一到晚上,又出现了有人打着铁,唱着那首《西厢记》的戏声了。

      和死去的乞丐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以及身材一致的黑影游走在村子里的小道上,一遍又一遍地唱着那仅会的一句唱词:“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

      没过几天,富人从村子里搬走了,只留下了那栋被贴满符箓的宅子,而很快的,那群当时的道士也回到了村子里,秦观海不知他们和村长说了些什么,但当天晚上村长就开了个大会,勒令所有人在明晚之前必须搬出村子,否则后果自负。

      秦观海不晓得这是什么操作,但从村民们严肃的神情来看,这可能会和乞丐有关系。

      当天晚上奶奶就带他整理了大部分的行李,去隔壁村的亲戚家借住了一晚,而那些剩下带不走的家具,只能明日白天有空的时候再回来拿板车拖走。

      秦观海属实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着急,自村长的会议结束开始,有人甚至连夜就将家里的东西给搬空了去,说要逃到城里亲戚的家里住两天,只留下一些实在带不走的家电和鸡鸭牛羊还留在村子里。

      而这时候就有人动了歹念。秦观海准备和奶奶离开的时候正是傍晚,离村长规定的十二点时限仅剩六个小时不到。此刻村里大半的人都已经搬走了去,只留下个家里穷得叮当响的男人支支吾吾地说自己晚点走。

      其实大家都晓得他在想些什么,村子里的人都走光了,必然会留下带不走的值钱物品,哪怕偷一只鸡对这穷鬼来说也是血赚的,遂他一直等到夜深人静临近十二点的时候,待村子里只剩下他一人,这才拖着隔壁的大板车,决定靠今晚赚个盆满体钵。

      “都是些怕死鬼,一个小小的乞丐成了鬼,还能有本事害了一村人?”将无处可逃的鸡绑上板车,男人心满意足地换算着这一车宝贝可以换多少钱,又够他赌多少回,全然没在乎现在早已过了村长所说的点。

      就在他拖着板车哼着歌往家里走的时候,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幽幽的戏曲声,那声音一会儿是男声,一会儿又是女声,就像是两人在对着唱戏,可戏曲的词儿翻来覆去只有那么一句: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

      男人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转身去看时,刚才还干干净净的道上不知何时起了层浓雾,不远处的大黄狗凶神恶煞地对着空气吼个没完,只是很快它的声音戛然而止,连带着刚才还莫名躁动的禽类都一并没了声。

      此刻男人低头去看,竟见到刚才的大黄狗已然被割了脑袋,血喷得到处都是,更别说那户人家院子里没带走的动物,全都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在瞬间就碾死了。

      再然后,那个戏曲声接近了。

      ……

      而第二天的清晨,秦观海因为好奇而偷偷回来看了,他总想着反正自己有阴阳眼,要是真看到什么东西了,他远远跑开就行,再加大白天的也不会闹鬼。却没想进入村子的那一刻,见到的却是满地血腥。

      整个村子在一夜之间一个活口都没留下,甚至包括那个不愿离开的男人。

      而在他发现男人碎裂尸体的那一刻,浓雾再次包围了过来,他听到不远处传来敲打三角铁的节奏,还有乞丐熟悉的戏腔,那般掐着嗓子故意拉高的声线让秦观海几乎顷刻间瘫倒在地。

      村子里的人说,乞丐死的地方风水不好,那土坑本就盛养小鬼,乞丐死在里头,魂魄无法离开,又吸收了小鬼们的阴气,便成了怨气极强的厉鬼,此刻大白天出来似乎都不是什么难事。

      “碧云天,黄花地……”他又唱起来了,但这次是女声。有黑影在浓雾后渐渐显形,它露出狰狞獠牙,浑身散发着那股最开始见面时的恶臭。

      “我,我没有害过你啊……!”秦观海双手合十,就差给厉鬼磕几个响头。

      可那东西哪里还听得进人话,只“嘻嘻”笑着向他越飘越近。眼看秦观海的脑袋就要被它用爪子拧下,他身后的烟幕里却忽然传来另一个声音。

      叮铃,叮铃。

      好似宫铃摇曳,伴随着有谁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但明明是如此细微的动静,却让厉鬼忽然停下了动作。

      它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蜷缩在烟雾里只露出爽布满血丝的眼睛,它喉咙里发出警告意味的低吼,试图将来人吓退。

      但那人的脚步依然徐徐靠近,显然不被厉鬼动容。直到他站定在秦观海的身前,他才终于看清了原来那“叮铃”的清响是来自于男人长靴上系着的宫铃。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振手中系着红色流苏的长剑,刹那间暴风席卷而起将满屏浓雾通通散开,露出后头厉鬼的原型。

      它双腿从脖颈上长出,一张脸上没有嘴唇只有尖牙,这副怖人的模样同死状联系到一起,连秦观海意识到这家伙果然是之前被杀的乞丐。

      【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秦观海听到男人的声音空灵响起,不知是怜悯亦或是睥睨,但很快厉鬼就挥动着爪子扑了上来,只是还未接近到男人的脚边,只听宫铃随风摇曳一声“叮铃”,男人甚至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五灵剑上散开的剑气就将厉鬼彻底蒸发成水汽,连血都没有滴下。

      ……

      “这个人绝对是秦叶咏没错的,他的阴阳眼啊,跟我们都不是一个等级的。不过也是自见过他之后,我感觉自己的实力也上涨了不少。”秦观海的故事到这里就算结束了,他两手抱臂环在胸前一副非常了不起的样子,让秦梧颇感无语。

      “不知道的还以为厉鬼是你消灭的呢……”小少年不给面子地吐槽了一句。

      不过……秦叶咏的出现,对自己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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