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鬼师》钮钴禄王猪

74、坠落01

　　“那个，请问你是高一三班的秦梧吗？”刚踏出班级教室准备接杯热水的秦梧，被某个高二女生拦停在了走廊。

　　他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高年级的人找上，直到对方搅着手指犹豫了半天才尴尬道，“我听说你会驱鬼……”

　　小少年闻言瞪了瞪眼睛，在意识到始作俑者是谁后，他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我懂了。”

　　汤嘉维这个该死的混球，到底是怎么跟别人传的啊！感觉自己的捉鬼师身份已经全校皆知了啊喂！

　　虽然内心有万般不满，但秦梧已经不想再让梁倩一样的事情发生了，再加现在正是九十九魄肆虐的时候，所以这次他也一如既往地接下了活。

　　向他求助的女孩子是张晓慧，她大抵同秦梧描述了一下关于她小区的坠楼事件，不过这事儿秦梧也知道，毕竟在这个消息灵通的年代，哪里都不缺“在现场”的目击证人。

　　起因大概就是普通的情侣吵架，最后演变成了恶性的家暴，虽然据认识他们的人所说，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出现家暴的问题，就居委会也上门调解了好几回，但女生始终不愿意分手，还为了男友与自己的亲朋好友断交，并且每次在挨打过后，男友只要同她下跪求饶，女生都会心软原谅。

　　而这样的关系一拖再拖，直到最后一场矛盾爆发，早就埋下隐性杀人条件的男人彻底发疯，他用铁丝勒住女生的脖子将她杀害，又从浴室的窗户抛尸，想要伪装成对方跳楼自杀，但没想女生的头发太长，在掉落的过程中被窗边放盆栽的铁丝网卡住，本就几近断裂的脖颈也因身体坠落的重力而彻底分家，这才导致张晓慧会在洗澡时看到那颗脑袋。

　　本来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接下来的一切交给警察处理就好，可来这里调查的人才走了没几天，张晓慧却忽然在家里碰见了怪事。

　　窗外寒风刮得凄紧，本就因这事而神经紧张的张晓慧好不容易才睡着，却忽然在一阵“咚咚”的怪响中惊醒，她猛地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发出声响的是她家的空调外机。

　　与那天人头拍在她家窗户上无比相似的声音让小姑娘恐惧地蜷缩在被窝里头，只睁着双眼睛怯生生地望着窗外的方向，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好像要跳出嗓子眼，并且在她试图安慰自己不过是外头的风声太大时，一道黑影却忽然从楼上坠下，“咚”的一声巨响如雷贯耳，但这次却没能亮起对面大楼的声控灯。

　　与此同时，楼上再次垂下一颗浑圆的脑袋，直直悬挂在了张晓慧卧房外的窗户，杂乱如干草的头发将它像风铃一般吊在空中兀自旋转，最后如那天一样缓缓转到了正面，贴在了她的窗玻璃上狞笑地望着她的方向……

　　张晓慧不敢再看了，她将自己的头狠狠闷入被子，可时间一久她又觉得呼吸困难，终于忍受不住从被子里猛地探出头时，却忽然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那颗人头，不知何时挂到了卧室里的吊扇上，而吊扇明明没开，却莫名“吱呀吱呀”地旋转起来，将人头也甩着一起晃动。

　　张晓慧怕极了，她就担心电风扇会忽然加速，将人头甩到自己的身上来。于是那一整夜，她都看着天花板上的那颗人头，再也没有合过眼。

　　“可这家伙如果真成了鬼，第一个不应该先去找杀她的人吗？”说到这里时，张晓慧好像有些激动，而从她有些发黑的眼眶来看，她确实被吓得不轻。

　　秦梧从饮水机那接满热水，像个老头子似的对着杯子轻轻呷了一口，“对啊，你说的没错，但也有可能她会记住自己在死后第一个看到的人。或者说……那天你有尖叫吗？都说人死后最后消失的是听力，她记住了你的声音也不是没可能。”

　　见秦梧越说越邪乎，张晓慧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但现在不得不否认的是，她确实被那种脏东西盯上了。

　　本来被人杀害的鬼怨气就会很重，但短时间内就如此具有攻击性的却极少有，所以这很可能是……九十九魄的其中一个，在吸收了这个可怜女鬼后而产生的东西。

　　秦梧拿出几张符纸交给张晓慧，示意她回家就贴在所有的窗户上，并反复嘱咐道，“如果听到窗外有人喊你，千万不要回答，更不要开窗，或是伸出头去。”

　　说完这些，他又和张晓慧加了个联系方式，最后在小姑娘不解的眼神中郑重道，“我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造访你家，希望你别在这之前出事。”

　　说实话，秦梧不跟着张晓慧一起回家，是因为对方是个女孩子，要是因他被人说了闲话可不太好。但第二点才是最重要的，大白天的驱鬼也太招摇了，他暂时还没有什么社交牛B症，毕竟这对于看不见鬼的普通人来说，驱鬼的过程和不穿衣服在大街上跳舞的尴尬程度基本没什么区别。

　　……

　　今晚父母去亲戚家做客，张晓慧便按照秦梧的意思将符纸贴满了自家所有的窗户，那个人头果然也没有再出现，她终于洗了个安心澡。

　　只是在换上衣服进入房间时，她发现先前开好的灯忽然暗了。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还是她刚才根本就没开灯？

　　张晓慧心下奇怪，又伸手反复拨弄开关，可无论哪个方向，电灯都没有反应。与此同时身后又传来“咔哒”一声，客厅的灯光也随之暗灭，整个家里在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她背脊一凉，那种熟悉的被人盯着的感觉再一次出现，恐惧感顿时如蚂蚁啮咬一般爬遍全身。

　　她匆匆忙忙想要钻进被窝，可跑到卧室中央才发现，自己居然忘记贴阳台窗户上的符纸了！此时卧室的落地窗户堪堪打开着，不断有寒风从拉着纱窗的阳台灌入，让张晓慧头皮都在发麻。

　　她手忙脚乱地去翻自己的书包，试图再找出几张多余的符纸，只是在她翻遍了书籍终于在书包的最底层找到已经皱巴巴的符纸时，她却因为拿出的太急，那符纸竟“嘶啦”一声被她撕成了两半！

　　【张晓慧……】

　　身后忽然传来女人的呼声，空灵的声音宛如在朦胧的水雾下跃出水面又摔进深潭的黑鱼，让张晓慧感到一阵压抑与窒息。

　　“谁……？”张晓慧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却发现身后谁都没有，只是忽然她伸手捂住了嘴巴，这才反应过来秦梧同她的叮嘱，绝对不能回应别人的呼唤！

　　她的视线紧紧盯着窗外，隔着落了尘灰的纱窗，今夜的月光模糊蒙亮，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很快的，随着外头“哗啦”一声怪响，熟悉的无头黑影再次从她窗口坠落，大片的血液喷溅而出，在纱窗与阳台的地面落下难看的粘稠。

　　张晓慧很想安慰自己这都是她的幻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个声音在她耳边不断地重复着：

　　【擦掉，要把血擦掉才行……】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让逐渐分不清现实与幻觉的张晓慧鬼使神差般地靠近了阳台，她拾起了洗手台旁的抹布，然后拉开纱窗，魔怔似的对着上头的血渍反复擦洗了起来。

　　【张晓慧……】

　　它又在喊她的名字，朦朦胧胧，像是在自己的身后，又像是在窗外。

　　无意识间张晓慧已经探了半个身子出了窗户，有一条漆黑毛糙的绳索自楼上垂下，在少女的面前环成了一个足够她上吊的圆环。

　　【来呀，张晓慧，过来呀……】

　　小姑娘的身体不受使唤，但不知为何她心底的恐惧是真实的，只是此刻她应了那女鬼的呼唤，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绳索越来越近，在即将死亡的那一刻，她看到身旁出现了无数双悬浮在半空中，用头发所拧成的手臂，推着她的身体往前移动。

　　完蛋了，她要死了——

　　“呀啊！”小姑娘发出一声尖叫，双眼却忽然被一只大手所蒙住了视线，紧接着一股力道拖着她的脑袋往后一拉，竟将她从窗檐旁一把推回了阳台的地上。

　　张晓慧两腿摔得生疼，但意外的是身体又可以活动了，就连刚才朦胧的意识都清醒了不少。此刻她有些茫然地抬头，竟见到穿着白袍的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旁。

　　高楼之上狂风猎猎，吹得秦梧身后衣摆飒飒作响，他一头浅灰的碎发漾着月亮的辉光，光洁的面庞之下是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条，此刻他堪堪回眸，微微眯起那对灿金色的十字星瞳，却是伸手在张晓慧头上用力揉了一把，像是在安抚少女快要崩溃的情绪：

　　“都说了不要回应它的呼唤嘛，不听话的孩子可不是乖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