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鬼师》钮钴禄王猪

141、军训01

　　每年在高一快要结束的时候，都会有那么一场看似毫无意义，但是持续时间却要长达一周的活动，叫做军训。

　　六月份的季节，天气终于有了转热的迹象，烈阳炽烤着大地，完全不输七八月份大暑的气势。

　　只不过还没换上迷彩服的学生们，此刻光是拖着行李走在半道上就已经热得大汗淋漓。

　　教官正在给学生们发衣服，除了里头的短袖是新的，迷彩服的外套与长裤不知道在多年的军训活动中参与了多少个轮回，就像火锅店里熬汤的大骨头一样，完全属于这里的老员工。

　　“唔……不知道上一批学生用完之后有没有好好洗过？”钟月茹闻了闻那件皱巴巴的外套，有诡异的酸臭味混杂着洗衣粉的气味钻入鼻腔，让她有些迟疑地皱起了眉头。

　　“绝对没有好好洗啊！上一周是我发小的高中在这里军训，咱们这是无缝衔接啊！”元宝甩了甩手中已经破了个小洞的迷彩服外套，上面甚至还有人用圆珠笔写下了“XX喜欢XX”这样无意义的爱的宣言。

　　当然比起衣服，更让人糟心的是学生宿舍。

　　撇去看不到情况的女寝不说，光是推开这供十几人居住的男寝房间大门，那满墙爬着的蚊虫就足以让有洁癖的秦梧当场昏厥。

　　“我靠……”一旁的骆云影欲言又止。

　　这种让骆云影忍不住爆粗口，秦梧要掐人中的恶劣环境，确确实实是他们接下来要睡一礼拜的房间。

　　将行李摆放在了自己的床边，学生们纷纷开始换迷彩服，再过半个小时他们就要直接进入军训时间。

　　够十六人睡觉的房间，几乎全班的男生都被安排在了这里。

　　汤嘉维第一个换好衣服，咋咋呼呼地拉着另外几个人兴奋道，“还有十几分钟才集合呢，咱们出去逛逛，看看有没有小卖部什么的？”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大多活泼好动，在汤嘉维猴儿似的号召下，不出须臾寝室就走得只剩下了秦梧与骆云影两个，当然他们一个是因为懒，一个是因为拒绝社交。

　　小少年拉开了自己床板下的抽屉，将一些日常需要用的牙刷牙膏放在了里头。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俯身下来的时候，有寒气从床底扑面而来，竟让他在这个大夏天还无比闷热的房间里感受到了森冷的凉意。

　　因为需要放的日常物品比较多，秦梧便下意识地将塞不下的部分往抽屉里用力一推，结果力道用得太大，那抽屉的木板竟“咔当”一下掉了下来，瞬间掀起了床底满屏的尘埃。

　　与此同时还有寄居在下头的小蟑螂从坏掉的木板缝隙间飞涌而出，要不是秦梧躲得快，他高低得接受一波昆虫的洗礼。

　　“咳咳咳！！”小少年被灰尘呛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再看看那些已经爬到他床上悠哉趴着的蚊虫，是真的有苦难说。

　　住在这里一天就够他难受好久，现在住一个礼拜，这分明是要他的命啊！

　　“靠边点。”骆云影低沉的声线自身后忽然响起。

　　每次他让自己闪边就准没好事，遂秦梧连犹豫都没有的贴到了墙上，只看着对方从空间符中抽出锁链，而后站在房间中央摆出了个有些眼熟的架势。

　　“你该不会——”

　　秦梧话都没说完，骆云影手中锁链倏然拧动变形，它只一瞬间便消失了身形只余耳边风声“嗡嗡”缭绕，风浪掀起了少年额前的碎发，而寝室里宛若下起了黑色的小雨，不知从何而来的小东西纷纷洒洒地落到了地上与还未铺好床单的木板上。

　　待骆云影面无表情地闭眼收手，秦梧才敢凑上前去一看，竟发现那些东西居然都是蚊虫的尸体，在骆云影的绞杀下密密麻麻铺了满地。

　　这家伙真够奢侈的，【链式效应】用来杀虫！还好其他同学都出去了……

　　“真厉害，这么小的空间还能只杀虫不破坏其他物件，不愧是你啊。”秦梧日常吹捧双面鬼老师。

　　“切。”骆云影翻了他个白眼，但从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来看，秦梧这彩虹屁应当是受用了。

　　两人在打扫满地蚊虫尸体的时候，骆云影自然是懒得动，但想着今晚因为有他在就可以不受蚊虫的侵扰，秦梧决定抱着一颗感恩的心继续整理寝室。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倒垃圾，外头的集结号就从喇叭里被奏响，一时之间宿舍楼里的男生们纷纷走到了外头，看样子今天下午的军训已经开始。

　　秦梧跟着人群走到了集合处，此刻教官已经站在太阳底下等候。

　　被太阳晒得黝黑的男人似乎早已不惧炎热，哪怕额头汗水涔涔淌入眼睛，也不会动摇他笔挺的身姿分毫。

　　唯有看到学生们排得歪歪扭扭的队伍和吊儿郎当的嬉笑表情时，这些教官才会愤怒了神色，吼道：“给我站站好！”

　　军训的基地面积非常广阔，绿植被种满了大路的两侧，甚至还有随处可见的名人雕塑与欧式长廊，就算隔着许远的距离，都能看到远处平台旁展示着的航空母舰仿品。

　　难怪这里会有“东方绿舟”的美称啊。

　　作为个子比较高的男生，秦梧毫无疑问地站在了队列的最后，他低眉就能看到前排的女孩子们一个个扎起了马尾辫，看上去这是教官另外要求的。

　　不过他又默默看了一眼在他旁边同样扎起长发的骆云影，“我觉得你应该排到女生队伍里去。”

　　“？”

　　“后排的那个女同学！你站错队伍了，给我回到前面来！！”

　　骆云影刚准备对秦梧进行人格侮辱，来自于教官的大吼就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眸正见到对方站在队伍的最前怒气冲冲地望着自己，顿感额头青筋直跳。

　　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转了过来，让骆云影不得不绷紧了自己的伪善表情，在低低念叨了句“Fuck”之后，硬是扯出了张甜美的笑脸，抽着嘴角应道，“我是男的……”

　　教官闻言一愣，那双眼睛盯在骆云影的脸上看了许久，少年的美貌让他短暂怀疑了自己对性别的认知能力，但仔细一回想，女孩子应该也发不出这么有磁性的声音……

　　“……好了，各就各位！”最后他干咳一声，扯开了话题。

　　秦梧没忍转过脸去抿嘴偷笑，但想着要不是当年他在双面鬼的论坛资料上看到了他写的“性别男”，以及那网络杀妈人的特性确实凶残，他想自己可能也会在第一眼看到骆云影的时候对人生产生怀疑吧。

　　下午的特训就在学生们咋咋呼呼中快速地度过了，当然，由于是习惯期，教官并没有给予太过严苛的训练，但这仍然让吃过晚饭躺上床的秦梧感觉到了令人窒息的肌肉酸痛。

　　而最为可恶的是，他本以为今天的训练已经到此为止，可以好好躺床休息一会儿了，结果他们还有个夜训。

　　看着同宿舍的其他几个男生已经在叫苦连连，秦梧无比庆幸还好自己有在做特训，倒也不会凄惨到那种地步。

　　短暂的休息过后，夜训的集结号被吹响，孩子们揉着老腰搓着大腿从宿舍里唉声叹气地走了出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站整齐了队列。

　　今晚的夜训被定在了基地的大型体育馆，与宿舍相隔一两公里的距离让学生们走得脚板酸痛却迫于教官的威压而不敢多嘴。

　　此刻恰好还绕过了一片竹林，为了衬托绿植的幽幽绿光从地灯由下往上地打亮天空，将整片竹林都笼罩在宛若恐怖片场景的气氛之下，吸引了不少学生的目光。

　　有寒风自竹林间呼啸而过带来阵阵凉意，就算是盛夏的傍晚也冻得部分女生下意识裹紧了迷彩服的衣襟。

　　步行了二十多分钟，学生们终于看到了体育馆的正门。

　　一进场就是齐刷刷的一大排观众席座椅，看样子到时候军训结束的前一天晚上，他们会在这里进行才艺表演。

　　在和下午一样的稍息与立正的站军姿训练过后，学生们得到了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兴许是因为体育馆会把人们说话的声音所笼罩，以至于这儿的气氛要比在外头训练时热闹许多，而教官也会一反平时严肃的模样，同前排的同学聊些有的没的。

　　“那片竹林会不会闹鬼啊，看着真恐怖！”有个女生忽然如此开口，指尖落向体育馆墙边透明的落地玻璃。

　　班里同学的视线全都随之望去，便见到刚才那片竹林居然就贴在落地玻璃的旁边，幽幽绿光从窗户的一侧洒落在木质地板的表面，泛着令人胆寒的暗光。

　　“哦~你们发现了呀！”教官笑眯眯的一句回答顿时勾起了所有人的兴趣。

　　于是趁着这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他同学生们讲起了这儿已经被传得耳熟能详的故事。

　　其实体育馆与宿舍楼之间的实际距离只有一公里不到，只要从竹林中直接穿过就可以快速到达，但刚才他们却特意绕了个远路，为的就是不在夜晚走竹林这条道。

　　“你们发现没有，这片基地的地面要比其他地方高出许多。”

　　这点秦梧倒是知道，在学校巴士停在基地门口的时候，他就透过外围的栅栏往里窥探过，那里草坪最低的高度都快要和他人一样高了，但那会儿他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这地基特殊，现在一看，居然是另有名堂。

　　大概在宋代的时候，这块地方曾经有个衙门。那县令据说是从朝廷大臣被贬下来的，因为不服管教，便在此地横行霸道，再加正是官场腐败之时，根本无人管辖这小破地方，久而久之，百姓民不聊生。

　　人们的诉讼不听，抓到的贼人不管，那县令整日游手好闲、贪吃好色，日子过得实在是舒坦。久而久之竟产生了“若是我能长生不老，永享荣华富贵就好了”这样的想法。

　　虽说这只是县令在公堂上百般无聊的随口一提，但被有些要巴结他的贼人给记住了。最后他竟找了个偏方，说是吃人血肉可以补己气血，以达永生的效果。

　　那时候没什么“相信科学”的说法，那贼人说什么，县令便信什么，再加他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确实只有人肉没有尝过，遂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贼人的建议，并且……

　　第一个吃的人就是他。

　　县令给贼人套了个子虚乌有的罪名，仗着上头无人管辖，这事儿就直接略过了禀报的流程，他给贼人下了个斩首示众的死令。

　　看到一直在县令旁边谗言媚语的贼人被铲除，百姓们还以为县令终于愿意改过自新，遂一个个的在底下叫好，却不知这一切不过是恶的开端。

　　贼人的尸首当晚就运进了伙房，几个厨子被吓得屁滚尿流，但生怕自己做不好就会成为别人口中的下一道美食，遂只能硬着头皮加工贼人的尸首。

　　很显然，这与所有山珍海味都不一样的口感，再加厨子费尽心思的制作，让人肉有了无与伦比的美味，县令吃了一口就深深爱上无法自拔，愣是一个晚上不睡把那贼人的尸首给吃了个干净。

　　而那之后，县令对这美味就日思夜想，最后他实在是遭不住瘾头，竟叫县尉去抓无辜的百姓，用对待贼人的方式如法炮制为其降罪。

　　只不过这次在下令之前，他忽然有一种变态的想法：如果人死的时候抱有的心情不一样，肉的口感是否也会随之改变呢？

　　所以……真正的恶开始了。

　　在砍头之前先砍去无辜百姓的双手，以此来制造恐惧，亦或是当着“罪人”的面杀掉他的父母，以此来制造悲伤，更甚是把人丢进裹满糖霜的草囊放到湖面飘荡，让他受尽蚊虫叮咬之苦，以此来制造绝望。

　　为了满足自己吃人的愿望，无辜的百姓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而剩下的人们为了不成为县令的口中餐，只能无条件地对他的指令进行臣服，甚至是狼狈为奸。

　　人们的心态在恐惧中逐渐扭曲，甚至……和那位县令一样，享受起了活人被折磨时的表情。

　　“所以说，这里的地基建得这么高，很有可能是因为底下埋着那个县令吃剩下的骨头哦？”教官说到这里时，学生们的表情已经千变万化，而前排几个女孩子看上去似乎是真的被吓到了。

　　遂他马上一转口锋道，“这些都是谣传，是真是假不好说的，你们听过算过就行了！”

　　听人这么一解释，几个女生算是松了口气，而此时休息结束的哨声响起，大家也便不再讨论此事了。

　　那天晚上回去的时候，教官放松了纪律，任学生们嘻嘻哈哈地聊天，只不过他们还是绕了远路，没有选择那条可以直达宿舍的竹林。

　　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熄灯的时间点，到时候教官还要来查寝，应该是没有手机玩了。

　　秦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他居然又忘记把自己的抱枕给带来了。

　　而且最至关紧要的是，这房间到了夜里气温就低的可怕，竟然连空调都不需要开，也冻得秦梧瑟瑟发抖。唯有同寝室有个蚊虫杀手这件事，才让他感觉自己有了能够继续睡在这里的勇气。

　　此刻几个男生还在兴奋地聊天，而早就习惯阴间作息的骆云影，顶着两个黑眼圈抱臂靠在床板上，显然调时差对他来说有些艰难。

　　不过很快他就注目到了秦梧的视线，遂回眸幽幽看了他一眼，“这地方，好像有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