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鬼师》钮钴禄王猪

132、分歧

　　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尘灰，秦梧松了口气。

　　之前不自量力要追逐他的怨鬼被他用爆破符炸成了碎片，但很显然对方并不是自己这次的目标。

　　正想着赶紧去寻找那只阴气最强的厉鬼，身后却传来了第二个人的脚步声，以及那句幽幽的，“你找到鬼了么？”

　　秦梧一愣，回头去看，正见到满脸写着不悦的少年站在他的身后，此刻来自于头顶的大洞透着天空的微光，将这本该阴暗的空间照亮了一隅。

　　他们居然又回到了刚开始的原点。

　　“那家伙逃跑了，想不到体型这么臃肿，动作却很灵活。”骆云影同秦梧回忆起刚才的一幕，视线又堪堪落在两人脚边的水道，示意对方就是从这里消失的。

　　空气里的湿度比刚才更大了，连呼吸都让人觉得有种难以忍受的粘稠感，此刻水面咕嘟嘟地冒着气泡，总觉得有不好的东西会马上从底下出来。

　　“不是说五灵剑的剑气可以斩万魄么，你拿去挥一下？这么大范围的攻击，总能伤到它吧？”小少年说着就要从自己的空间符里掏出武器，不过被骆云影鄙夷地拍掉了手。

　　“笨，”他无语地睨着秦梧，感觉连和他解释都浪费时间，“什么东西都要讲究目的性，如果你没办法找到鬼的真身，空挥是不会对它造成伤害的。”

　　到这，骆云影从空间符里倒出个被铁环紧紧箍住的小桶，有哗啦啦的水声随着他的动作在桶里晃荡，不知含义的符纸被贴在木桶的盖子上，看上去是在镇压里头的邪物。

　　“这是黑水蛇，比之前的黑蛇稍微靠谱点，不过个性比较凶残，容易伤人。”他说着就要撕掉符纸去掀开盖头，不过忽然被旁边人的胳膊给拦了一下。

　　秦梧看了一眼木桶，干咳了两声，“这玩意儿和你比，谁比较凶残啊？万一它把你给咬了，我不是也得遭殃吗？”

　　“……”骆云影眯起了眼睛，没说话。

　　“我错了，您继续。”在被对方一脚踹进污水池之前，秦梧识相地往后退了两步。

　　符纸在少年白皙的指间被扯成两半，有灵力自破碎的咒文中散去，看样子这封印没办法二次使用。

　　盖子被掀开的那一刻，独属于冷血动物的吐信声“嘶”的响起，惊得秦梧炸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东西忽的跃起，像是被饿久了的猛兽向着两人扑食而来。只不过还没来得及露出口中尖牙——

　　“咔嚓”一声，它的七寸被人整个捏断，只剩下半条血淋淋的身子还在骆云影的手中不断抽搐。

　　“Fuck,又他妈浪费一条！”将已经无法再用的半截黑水蛇丢到了地上，骆云影又不满地补了一脚。

　　这玩意儿果然没有骆云影凶残……

　　在一旁围观了全程的秦梧悄悄吐了舌头，不过除此之外他也确实钦佩骆云影的能力。

　　刚才那黑水蛇的速度迅捷到连眼睛都捕捉不到，可对方却能轻易掐住蛇的死穴，简直就像是他身体里潜意识的本能。

　　如果是秦梧自己的话，恐怕已经被咬伤了吧。

　　空间符的间隙再次打开，第二个木桶被少年倒了出来。

　　在撕开那条熟悉的封印前，骆云影深呼吸了一口，出人意料地发了个毒誓，“这次再捏死它，我就砍了自己的手！”

　　“倒也不必这样……”秦梧一边替对方开脱，一边又在心里想着，如果每条蛇都这么激进的话，早晚会在骆云影的手中被灭绝吧？

　　随着盖子掀开，第二条黑水蛇从桶里探出了脑袋。它吐着猩红色的信子，看上去和之前那条一样高傲，并且也试图向他们发起攻击。

　　然而这次骆云影早有准备。

　　他眼神微凛，在蛇向他飞来的瞬间就用拇指推住它的下颚，食指向下一扣，强迫蛇合拢了巨口，旋即他掌心一收，那刚才还虎视眈眈的黑水蛇在瞬间就被他钳制得动弹不得。

　　随着骆云影手指力道的加重，还试图挣扎的小蛇慢慢虚弱了动静，最后彻底放弃了抵抗。

　　“哈，早点听话才能少受点苦啊？”骆云影勾唇坏笑，露出与蛇一般尖利的獠牙。

　　那小东西被他甩手就丢进了污水池里，而后他扬起下颚向它命令，“要是找不出来那家伙，你也别想好过。”

　　不出须臾，黑水蛇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水流之中，看样子比起正面厉鬼，它的小主人要更加来得凶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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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界面里的小视频刷了一个又一个，屏幕的最上方忽然跳出了本月流量不足的提示。

　　秦梧“嘶”了一声，赶紧关掉了手机，又抬头去看仍站在水边一言不发的骆云影，见对方呼吸平稳一动不动的样子，大抵是站着睡着了……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构造啊，在那里站着睡着真不怕栽水里去……

　　他正碎碎念着，却忽然发现水面上起了个气泡，就像吹气球似的越胀越大，然后“啵”的一声消散在了水面。

　　这声音不算太大，甚至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却把骆云影吵醒了。

　　而这时水面冒出了第二与第三个气泡，与平时孩子们玩的泡沫枪相比，这泡泡大的简直不可思议，还带着黏糊的一圈水沫。

　　它们大批大批地出现，很快就平铺了污水池的表面，看上去就像是海啸即将发生的征兆。

　　空气里的温度骤然升高，空间也像地震一般摇晃起来，伴随着秦梧那句惊慌失措的“不好”，骆云影赶紧闪身去了一旁的梯子，溜得速度倒是比先反应过来的秦梧还快。

　　就在两人脱离井口的瞬间，气泡已经溢出了水面，带着污水吞噬了刚才他们所站立的位置。

　　接着只听到一阵让巷口外的路人都回头驻足的巨响，底下的污水掀起了滔天巨浪，将整个下水道都吞没在了黑水之中。

　　而待浪潮退去，有一浑身肿胀溃烂的厉鬼就站在底下，朝着他们发出愤怒的嘶吼。此刻被骆云影投放的黑水蛇就紧紧咬住她左眼的眼球，看上去刚才的“海啸”也是由它激怒厉鬼而引发。

　　“吃我一招！”秦梧先发制人，爆破符从它指尖沿着弹道飞向厉鬼，剧烈的热浪蒸腾而起，在灼伤了厉鬼的同时，将下水道的臭味都挥发了出来。

　　一旁骆云影嫌弃地掩住了口鼻，他一振手腕上的锁链，比起通过窄小的井口攻击对方亦或是回到下水道里打架，他选择把厉鬼拉出来。

　　白银色的锁链在缠住厉鬼的瞬间冒起了黑色烟幕，神器的重量将对方狠狠压趴在地面，并且随着骆云影手指收束，那看上去绝对不轻盈的厉鬼竟真的被他拉扯上了地面。

　　“趁着附近没人，赶紧结束战斗。”他说着，灵力大量注入锁链，试图将厉鬼勒到四分五裂。

　　只是秦梧很快发现了一丝不对劲，骆云影的阳气很旺，所以平日里他用锁链捉鬼时，他的人火总会和灵力一起灼烧魂体，但今天人火却奇怪的没有出现。

　　只有锁链单调地缠着厉鬼的身体，试图用最暴力的方式解决对方。

　　不对劲，很不对劲。

　　脚下厉鬼发出痛苦的哀嚎，比起往日那些根本连语言功能都丧失的怪物们，眼前的这家伙却忽然流出了眼泪，它们大颗大颗顺着厉鬼已经溃烂的眼角溢出，伴随着它口中模糊不清的那句，“为什么我都逃到这种地方了，你们……还不愿意放过我……”

　　秦梧感觉自己的心脏“扑通”漏跳了一拍，那种让他头皮都发麻的不祥预感从胸口弥漫至他的四肢百骸。

　　阴阳眼的视野中，本该被猩红怨气包裹着的厉鬼，身上居然还有活人的阳气，虽然很弱，但这绝不可能是一个已经死去的魂体可以自己产生的东西。

　　“骆云影……”秦梧忽然惨白了脸色，哆嗦着去看一旁试图把厉鬼杀死的少年，“这家伙不是鬼，她是活人来的啊……”

　　但秦梧试图阻止对方杀人的话语，得到的却是骆云影云淡风轻的冷笑，“你看不出来么？她本来就是活人。”

　　在正常的状态下，她被人强制抽走了身上的阳气又被怨气腐蚀，从而堕入鬼道。但到底是活人，阳气无法被完全清除，便导致了这家伙虽然有了厉鬼的模样，却依然保持着人类的理智。

　　所以本质上来说，她只是被强行“改造”成厉鬼的人类罢了。

　　听完骆云影的解释，秦梧的瞳孔因不安而晃动，因为比起去探究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让他更加不安的是，“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人而不是鬼？”

　　“……”骆云影没说话，但从他手中不曾停下的锁链来看，无论对方是否是人类，他都不会因此而放过她。

　　“她还没变成鬼啊，你现在杀了她，和杀人有什么区别啊？？”秦梧的语气有些激动，他接受不了别人在自己的面前被杀死，而且，那个刽子手还是被他当做朋友的骆云影。

　　可对方却连视线都不屑在他脸上停留，“就算她现在还没变成厉鬼，那也是早晚的事。已经吃过人的家伙，在我眼里和鬼没什么区别。”

　　对于人命这种事情，骆云影似乎从不在乎。从梁倩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因为觉得她回不到过去，他就毅然决然地替少女判了死刑，要亲手送她上路。

　　而现在，秦梧一度以为他将骆云影从笼子里解救出来，对方就能摆脱掉那些阴暗的过去，不再受到“战斗机器”这种称呼的束缚。

　　可现在他这么做，无疑是亲手又把自己关回了牢笼。

　　哗啦——

　　手中锁链忽然被人用剑挑开，骆云影指尖微颤，来自于另一把神器的力量碰撞了他的灵力，让他刚才还对厉鬼的束缚也骤然松散。

　　不人不鬼的家伙此刻已经奄奄一息，趴在骆云影的脚边连逃跑都没有力气。

　　“什么意思？”

　　没了刚才想要慢慢折磨死对方的兴致，骆云影收回锁链，目光冷冷看向一旁因五灵剑的重量而气喘吁吁的秦梧，看上去并不能理解他的做法。

　　小少年干咳了两声，尽管手中的武器拖得他连腰都直不起来，可此刻他眼底的光却依然坚定，仿佛揉着这世上最为璀璨的星河：

　　“……不管你对这家伙怎么看，但杀人就是不行，我更不会允许自己的朋友做这种事。”

　　秦梧试图把他拉出深渊，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他从来都不会放弃身边任何一个朋友。哪怕他的性格扭曲又乖戾，哪怕这个人是高傲到不可一世的骆云影。

　　“哈？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啊，我的圣母玛利亚？”

　　骆云影闻言挑眉，还缠着锁链的手被他插进口袋，那副戏谑的表情像是在审视这世上最天真的小丑，“老子手上沾得血可比你吃薯条蘸得番茄酱还多，你他妈是在对谁说教啊？”

　　秦梧抿了嘴角，但比起被骆云影的气势碾压，这是他头一次没有像往常那样认怂，而是与他直视：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吃薯条从来不蘸番茄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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