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贰》小新茶

2、风动之前

　　沈韵玉与二二交好，也了解二姨娘。
　　她有三个孩子，对前两个理都不理，从小就交给奶娘带，却唯独偏心二三。

　　因为在她们三个中，只有二三是男孩。

　　她老是说，女子总是要出嫁的，只有男孩可以为她养老送终。

　　沈韵玉给二二的好多东西，包括好的布料，还有好吃的东西，都让二姨娘给拿去，补贴二三，很少能被二二用得着。

　　听她这么说，沈韵玉接过她手上的红包，“那我帮你收着，如果以后你有需要用到钱或者姨娘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

　　“谢谢哥哥，哥哥对我真好。”

　　二二和沈韵玉约好了一起守岁，说好要熬到新年，但是二二却耐不住犯困，守着守着，靠在沈韵玉身上就睡着了。

　　沈韵玉没有办法，只好将她背回了她的竹玉轩。

　　水榭上的人到敲了子时的钟声才散，二姨娘今天手气不错，赢了不少。
　　她带着二一和二三，开开心心地回到竹玉轩。

　　见到二二躺在床上，早已睡熟，立刻想到了她今天拿的红包钱。

　　其实方才在花园中，二二刚刚从辰王手上接过红包时她就想拿了，只不过这丫头一溜烟就跟了大公子去，她不好下手。

　　如今见二二睡着了，正好可以趁机拿走她的钱，她喊着大女儿来一起帮忙，翻箱倒柜，想要找出那红包被她放在哪，可是翻来翻去，还是没能找到，二姨娘心想，莫不是被这丫头给藏在身上了。

　　于是直接掀了她的被子，在她的身上摸索。

　　二二感受到了身上两只手在游走，被吓得从梦中惊醒，惊诧地盯着面前的人：“姨娘，你想要干什么？”

　　见二二醒来，二姨娘也只是短暂的惊讶，然后就叉起腰来，理直气壮地道：“王爷给你的钱呢，哪去了，拿出来给我。”

　　一听是要钱，二二连忙在角落里缩成了一团：“我不！”

　　“那是父亲给我的钱，凭什么要交给你！”

　　“哎呦，你居然敢顶嘴了！”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为了钱，还是强忍着没有发怒，“你年纪小，又花不了多少钱，我帮你收着不行？”

　　没想到二二也毫不示弱，“说是给我收着，事实上早就被你私吞了吧！”

　　“你……”

　　见她这么不识趣，一下子把窗户纸戳破，二姨娘气得浑身都在颤抖，指着她骂道：“你是我生的我养的，给我些钱怎么了？”

　　旁边的二一见姨娘这幅模样，吓得哆嗦了连忙在旁边打圆场，“姨娘，妹妹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不要和她计较，二二，你快点将钱交出来吧……”

　　她的红包也早就被二姨娘给收走了，她既与妹妹同病相怜，又不敢忤逆姨娘，想着还是息事宁人的好。

　　二二却毫不畏惧，直接说道：“生我的是你没错，但是养我的是辰王府！你把我生下来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顾过我，我凭什么给你啊？”

　　“而且，我的钱已经全给了大哥哥，你想要，没门！”

　　“什么，你怎么能给外人？”

　　二姨娘被这话惊得目瞪口呆，辰王出手阔绰，每个锦囊中都有不少的银两，单单是二一的那个，里头的银两除了给二三做几套漂亮的棉衣，还能给自己添置不少的胭脂，何况二二拿的还比别人多。

　　她怎么能送给别人？

　　想着这么大块肥肉飞了，二姨娘简直心疼至极，把所有的怒火全都发泄到二二身上，一巴掌呼到了二二脸上。

　　“啪”的一声，二二被完全打懵了。

　　“你凭什么打我？”

　　“就凭我是你娘！”

　　既然是娘，又如何会十余年来只生不养？又如何会半夜在她身上偷钱，被发现了还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二二的心口凉凉的。

　　“你不是我娘！”

　　她喊完这一句，将身上的被子一掀，迅速穿上鞋跑了出去。

　　身后二姨娘气得牙痒痒，大喊真是反了天了！

　　二三见妹妹大晚上出门，想冲出去追，但是却被二姨娘给叫住。

　　“你给我站住，我倒是看看，这大晚上她一个人能跑哪去？”

　　……

　　二二出门时没有带斗篷，寒冬腊月，冻得要死，只能拼命呵气搓手取暖。

　　此时烟花已冷，众人已经回了各屋，只剩下满园的灯笼中烛火还在燃烧。

　　二二不想回竹玉轩，她绕过冰冷的湖水，来到大哥哥的听风阁前。

　　好在在这个府中，她还有大哥哥可以依靠。

　　可是，刚刚靠近听风阁，二二远远的就看见里面的灯已经灭了。

　　她的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动了，她知道，哥哥睡时会熄灯，现在也就意味着沈韵玉已经睡着了。

　　沈韵玉是王府世子，平日里很忙，除了要入国子监学习参政，还要跟着王府请的夫子君子六艺，难得除夕放会假，夜晚可以睡个安稳觉，她不想因为自己这点糟心事去打扰他。

　　她站了一会儿，正打算沿途折返，突然听到旁边的阁楼内传来瓷片破裂的声音，紧接着，她听到了王妃哭泣的声音：“沈承安，你十八岁嫁给你，忍了你十六年，我纵容你这么久，你能不能长点本事，不要一再让我失望，我告诉你，我是坚决不会让我们女儿嫁给汝阳王府那个傻子的！”

　　二二愣住了，从小到大，王妃在人前永远都是端庄得体的，她还是第一次遇见王妃如此失态。

　　她看向发出声音的阁楼，正是王妃居住的听雨阁。

　　她的居所和世子居住的听风阁正好靠在一起，二二竟是不小心绕到了这边来。

　　沈承安正是辰王的名字，王妃这是在冲辰王发泄？

　　看来，除夕夜吵架的，不止她和二姨娘。

　　紧接着，二二就听到了辰王的声音：“阿如，景玉是我第一个孩子，我如何能不怜惜她？可是，这是皇上的旨意，我如何能不应？”

　　“你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赐婚吗，你早就知道，我那皇兄日日盯着我，这些年来他步步紧逼，这赐婚如何不是试探？若我不应下，抗旨不遵，你觉得皇兄会以此为借口把我们怎么样？阿如，我们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了，不多这一时了，只能委屈孩子了……”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景玉，等事成之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她的，好不好？”

　　辰王在人前素来都是笑脸迎人的模样，二二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卑微地哀求。

　　事成……什么事成？

　　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像是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她明白了，自己听见了不该听的话，连忙一溜烟地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