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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下 ...

  •   少年在河边连同衣衫一块洗了个凉水澡,躺在河边草地上,等到太阳晒干了发梢和衣尾,才打道回府。

      -

      这日清晨,少年是被门外聒噪的鸡鸣吵醒的。朦胧视线里,天色尚早,乌蒙蒙青褐一片。
      他穿上外袍,才刚整理好系带,就听见有什么在柴房门板上扑腾,撞得门板缝都似要张口噬物。

      少年打开门,只见好些只鸡在院子里四处扑叫,羽毛并尘土齐飞,鸡爪共黑天一色,活像连夜挪了个草市在此。
      他上次倒是看见了女人养在后院笼里的鸡鸭,这难道是改在清晨遛弯了?

      直到女人从后院小径走来,他不禁问:“姐姐这是怎么了?”

      在昏暗天色下,女人仍是那副不怎么搭理人的样子,逮鸡的动作却不见犹豫,抓住一只后就从少年眼前径直走过。
      想来是无意跑出来的。
      少年看中一只老实蜷在墙根的鸡,撸起袖子比划了两下,又谨慎放下拽好袖子,悄悄靠近墙边。
      他回想着刚刚女人的动作,试探地想先去捉鸡翅膀,结果没敢用力抱在怀中,反倒被它踢爪叨啄扑腾掉了。

      少年皱眉,鸡身上的味道本就不好闻,闹腾间衣服上又沾染了秽物。
      天边渐渐变红,他展开手臂瞧见衣袖上落下了几个口子,一股郁气堵在胸口。

      身后有脚步声走近,少年收敛了神色:“我再跟姐姐学学。”
      这次少年倒是照葫芦画瓢抓住了一只鸡,他跟在女人身旁,边走边说:“姐姐,今天饭里会有鸡肉吗?”
      轻快的笑意染着少年心性和口腹之欲。

      不过自言自语没有得到回应。

      -

      少年像往日那般要出门时,女人叫住了他:“等等,这身衣裳送你了。”

      少年微怔,接过那身黑色衣裳,木箱子久放的味道和微弱的一点皂角香拂过鼻端,他愣是没想起还是应该道声谢。
      少年看着女人转身的背影,突然在晨光中注意到她衣衫下摆绣有字迹。

      这个人很古怪,也很直接。
      身上有秘密,却不在意旁人窥探。

      -

      少年脱掉鞋袜,跳入了清晨冰凉的河水中,身上的味道他一刻也受不了了。
      他在水中游了几个来回,靠在倒伏的大树边,脱了衣衫挂在枝上。
      他刚才急着下水,只解了荷包,眼下连同衣服里的手帕都是湿的,只能先晾干再拿来擦了。

      少年目光飘落到岸边不远处石头上放置的衣服上。
      他原是喜爱浅色衣衫,家中衣物也多以月白为主,这次远游他则穿了一身天水碧衣衫。

      这院子应是还有一位主人,不知何故未归。

      -

      少年几乎每日都会找由头溜进书房写信,但信的内容只有他自己知道,既非是给父母,亦非给他长姐。
      女人不会留他独自待在书房,于是每次少年都会偷瞄两眼那道清淡身影前的整壁书架,笔下晃神曲折无人知晓。

      “这些书你都看过吗?”少年问出口后又觉得应该再斟酌几分,可话已泼出,他实在好奇,“收得这藏书万卷应非易事。”
      他挠了挠信纸,却听见女人说:“有心想寻,自然能够。”
      窗外光线照进来,调和了这满屋书卷气,随着女人的手拂过一排书脊。

      “你写完了吗?”
      少年正对上女人转过来的脸,浮摇心神霎时回拢,匆匆低头落下几笔,搁置好笔墨又折了纸张,遂站起身躬身道谢离开了书房。

      等少年察觉手中微润,低头看时,被满手黑墨和皱巴得不成样子的纸张惊到,那封“信”自然也模糊了本来字迹。
      本想直接丢掉,鬼使神差地,他左右瞧了瞧,头顶连只鸟也不见,于是他将信纸摊开在石桌上晾,自己去接了水洗干净手。

      -

      少年在这岛上待了一旬有余,与初来乍到时想着速速离去的心思早已相悖。
      每日于梦中被饭香钓醒,白日或去周围打些野味采些野果,或留在院中帮忙打理。
      柴房里搁置许久的弓箭他越用越顺手,从鸡笼里收鸡蛋也越发眼疾手快。
      而那书房,每日女人待在里面时,少年也被准允翻阅。
      字里行间有两种笔迹。

      -

      不知因何,这把木弓有一日突然断裂,彼时少年正在猎鸟,猎物当即惊扰而飞,少年也被断木割伤虎口。
      他神色不明地盯着手中断弓,借力从树上一跃而下,鞋印比往日深了许多。

      -

      少年伸手举到女人面前,神色可怜地道歉:“姐姐,我不小心把这弓弄断了,对不起。”
      他眼里亮色闪没:“我一定再还你一个!”

      女人托着他手臂,从他受伤的手里接过断弓放在桌上:“无妨,等着。”
      她转身回屋里拿了干净白布和一瓶药粉出来,执着少年左手洗净虎口的血渍。

      为他包扎时,女人罕见地主动开了口:“外子几年前应邀远行,这把木弓原先是他使的,我平日用不到,就一直收在柴房,断了也无妨。”
      她将缠好的布条在少年手背上打了个结:“我若想用,自会再做一个,不必上心。”

      “是,嫂嫂。”少年轻声道。

      孟秋蝉鸣渐弱,泛黄的落叶也比之前多了些。
      距离他仲夏寻到此,已近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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