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芳华》乌拉韩阳MY

97、出走

　　许伊涵沉默了一会，叹气道：“我生气的不是有人喜欢你，你这么好，有人喜欢有什么稀奇？我生气的是，你在北平受伤了，不告诉我，有人对你示好，你也不告诉我，偏偏让人家追过来，当着我的面打我的脸，偏偏我此刻才明白人家的用意。我才是和你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的人，你去了一趟北平，就瞒了我这么多事，你让我情何以堪？”
　　“小涵，我……我……”这件事姜晴风的确是后悔了，他也无从辩解。
　　“晴风，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以为我们什么事都可以坦诚相告，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瞒我。你从北平回来这么久了，有这么多机会可以告诉我这件事，可你却没有开口。就连今晚岳华年到这里之前，你都有机会坦白，可你没有。你告诉我，这到底为什么？”
　　姜晴风语塞，磕巴道：“我……我只是不想让你误会，不想自寻烦恼……没想到……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许伊涵望着他的眼睛道：“姜晴风，我来告诉你，因为你不信任我，因为你觉得我信不过你，所以你不敢告诉我有人喜欢你。我说的对不对？”
　　姜晴风低下头，无言以对。
　　许伊涵重重地叹了口气，忽然站了起来，拔腿就要往外走。姜晴风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小涵，你要去哪？”
　　许伊涵甩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现在我不想看到你，你自己好好反省吧。”他几步就走到了门口，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姜晴风满怀希望地看着他，许伊涵补充了一句：“我要出去散散心，不许跟着我，也不许让小韩跟着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岳华年回到下榻的酒店，心里还是闷闷的。他整个人还处在恍惚中，不敢相信自己崇拜的前辈和仰慕的男人竟然就是一对。他甚至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上海，为什么要来自取其辱。
　　论外貌，他觉得自己并不输给许芳华；论唱功，自己比他年轻，早晚也可以与他比肩。可是为什么在他面前，会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呢？许芳华这个人，有着一种太好的修养和高贵的气质，他面对情敌都能如此镇定自如，没有撒泼、没有嫉愤、没有恶语相向，这种胸襟和气魄，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他忽然有点明白，姜晴风为何会钟情于许芳华这个人了，他就像天上骄傲的雄鹰，可以展翅高飞，可以傲视一切，而自己只是一只美丽的金丝雀，即便是再美丽，也不值得雄鹰放在眼里的。
　　岳华年走到自己的房门口，轻轻叹了口气，觉得浑身好像都被掏空一般。
　　胡一深跟在他身后，拉住他的胳膊，关切道：“华年，你没事吧？”
　　岳华年回头看了他一眼，也是难得地这样认真地看着他，“胡少爷，你何必千里迢迢来一趟呢？”
　　胡一深心中一动，哪怕只是为了这一个眼神，他也觉得是值得的。“为了你，当然值得。”
　　岳华年苦笑，“你竟然还在自己的情敌面前，为我说好话，你傻吗？你说你喜欢我，可又总是介绍这些青年才俊给我，你究竟想干什么？”
　　胡一深低下头，望着他单薄的手臂，“我……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
　　“看到我和别人在一起，难道你不会难过吗？”
　　“会。可是……若是我给不了你，别人能给的话，只要你高兴，也是好的。”
　　岳华年这样望了他一会，忽然握住了他攥着自己的手，淡淡道：“胡少爷，不论如何，今天还是谢谢你。如果是我一个人，只怕要更加凄惨。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你需要我时，我一定报答。”
　　胡一深有些激动，他还是头一次听岳华年这样对他柔声说话，走廊里昏暗的灯光照着他有些苍白的容颜，却也格外艳丽。
　　他有些情不自禁，一把抱住了岳华年。
　　岳华年一愣，也没有反抗，就这样任他抱着。他有点想哭，可是又哭不出来，有什么可值得哭的呢？不过是他看上的男人有人了，而看上他的男人他又看不上。
　　胡一深激动道：“华年，我……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岳华年安慰地拍拍他的背，“胡少爷，你从小锦衣玉食，以后也必然会有名门千金相配，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感情了。”
　　“不，我不要什么名门千金，我只想要你。”胡一深抓着他的肩膀，望着他的眼睛，“华年，我知道，我年轻不懂事，还经常惹你生气，可我是真的喜欢你，只要你愿意，我不会比姜晴风做得差，真的。”
　　说不感动是假的，岳华年在这一瞬间差点就一时冲动点了头，可这一瞬间过去后，他又退缩了。他推开了胡一深，轻声道：“胡少爷，今天谢谢你。”然后转身开了门。
　　胡一深看着房门在他面前关上，心也沉了下去。他靠在房门上，难过地闭上了眼睛，早知道跑这一趟也会是这样的结果，可偏偏还是不死心。

　　许伊涵是真的生气了。姜晴风不敢再让小韩跟着他，但是又不放心他的安全，于是赶紧给杜杰打了个电话，让他派两个生面孔悄悄跟着许伊涵，有情况来通知他一声。杜杰也爽快，立刻给饭店附近的场子打电话，调了两个人去跟许伊涵。
　　许伊涵走出饭店，见姜晴风没有追出来，也没有派小韩追上来，便一个人走了。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心里乱得很。
　　他不是不相信姜晴风的感情，就算是远在千里之外，他也不会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他生气的是姜晴风瞒了他。受伤的事上次被他轻易蒙混过关了，许伊涵也没有跟他再计较，可如今，情敌都追到家门口来了，而他，却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甚至还请情敌在家里吃了饭！他几次三番提起岳华年，姜晴风有那么多次机会坦白，可他都缄口不提，非要让他在这样的场合撞破，若不是他修养好，甚至有可能冲进去给他们一人一个耳光，那场面岂不是太过难看了？
　　想到这，他就气得恨不得将姜晴风打一顿。
　　想起姜晴风委委屈屈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可如果这次不给他一个教训，以后又怎么能长记性呢？他在商场上每天会遇到那么多人，有多少人都觊觎着他这位英俊潇洒的钻石黄老五，说不准哪天就又多了一个情敌。这个岳华年还算是不难对付的，若是遇上难缠的，自己总要有个心理准备才好。
　　许伊涵忽然觉得，从前他真的过得太安逸了，以为自己和姜晴风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以为有了海誓山盟的婚约，他便是只属于他一个人了。殊不知自己的男人若是看不紧，转眼就要被别的狐狸精勾引走了。姜晴风去北平这么久，他也真是太轻率了，早知道真的应该跟他一起去的。

　　许伊涵走着走着，就发现身后有两个人悄悄地跟着他，他回头看了一眼，是生面孔。他们穿着旧式的黑色大褂，看起来像是杜杰的人，大概是姜晴风求助于他的。原本夜上海大街上的人不少，可他认得杜家的人喜欢穿这种衣服，在人群中很是显眼，大概也是临时叫过来跟着他的，来不及乔装打扮。
　　许伊涵摇摇头，转过头，直接朝那两个人走去。
　　那两个人显然有些慌，假装在街边问小贩买香烟。
　　许伊涵拍拍一个人的肩，“两位大哥是杜爷的手下吧？”
　　两个男人惊讶地看着他，讪笑道：“哟，许老板认得我们？”
　　许伊涵面无表情，“请你们不要跟着我了，这就回去给你们杜爷回个话，就说——我们家的事，不敢劳烦他费心，我今天也不会去打扰他，请他放我一马。”
　　两人对视了一眼，显然有些为难。
　　许伊涵伸手叫了一辆黄包车，把他们两个人推了上去，对车夫道：“劳烦去长胜赌坊。”
　　长胜赌坊正是杜杰的底盘，而且距离这里有三条街的距离。
　　两人为难道：“哎，许老板，你这样，我们没法跟杜爷交代啊？”
　　许伊涵对他们一笑：“直接过去，千万别停，要是你们敢中途叫车夫停车，我明天就跟杜爷说，你们非礼我。”他掏钱给了车夫，车夫战战兢兢，立刻拉着两个男人跑了。
　　两个人扭着头叫他，“哎许老板……”
　　许伊涵朝他们摆摆手，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两人立刻噤了声，任车夫拉着他们走出了好远，消失在拐角。
　　许伊涵赶紧叫了另一辆黄包车，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其实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就让车夫沿着大街漫无目的地一直跑，他坐在车上呆呆地望着沿路的风景，脑海中什么也没想，放空了好一会，直到车速慢了下来，车夫有些累了。
　　许伊涵叫他停了下来，从车上跳下来，多付了些钱，便自己沿着街道继续往前走。
　　夜已经深了，这条街已经是居民区，路上的人越来越少了，他这才发现，这里竟然就是他曾经住过的那条街。
　　他独自走了一会，就走到了他曾经住的那栋洋房。曾经他花了大半收入租了这栋房子。姐姐过世后，他从这里搬了出来，姜晴风说过，他一直都跟房东租着这里，偶尔找人过来打扫，所以这栋房子里他们曾经住过的痕迹，应该并没有变动。
　　许伊涵望着紧闭的大门和黑着的洋楼，不禁很想进去看一看。可是他没有带这里的钥匙，他也不知道这里的钥匙被姜晴风放在哪里了。于是他伸手晃了晃黑铁漆的大门，顺着栏杆爬了进去。他忽然想起姜晴风第一次来这里时，就是坐在大门口对他说：我翻铁栏杆进来的。还划坏了我英国进口的新皮鞋，可是我花了五百大洋买的，刚穿了三次。
　　许伊涵很顺利地翻了进来，安然无恙，然后一溜烟小跑到了门口，这才想到，大门可以翻进来，可楼门没有钥匙要怎么进呢？他从正门绕到了后院，抬头看了看，二楼的窗户都关着，想要爬窗户恐怕也是不能了。他正犯愁着，突然一束灯光照向他，一个声音吼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