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芳华》乌拉韩阳MY

95、做客

　　岳华年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笑道：“我与许前辈素未谋面，就冒昧拜访，希望没有打扰到前辈。”
　　许伊涵给他倒了杯茶，客气道：“还好，反正我现在也是闲来无事，在家练练琴而已。”
　　岳华年看了看客厅窗边的钢琴，羡慕道：“前辈还会弹这洋人的琴，真是厉害。”
　　许伊涵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初学而已。”
　　岳华年拿了两张自己演出的门票，“一直以来仰慕许前辈，可惜无缘见到您台上的风姿，这个月末我在上海演出，还望您一定赏脸指教。”
　　“哦，岳老板好客气，我也不算什么前辈，只是比你年长几岁而已。”许伊涵也客气地接过门票，问：“怎么是两张？”
　　“如果许夫人也爱听戏的话，也可以陪您一起来。”
　　“许夫人？”许伊涵一愣，似乎没有反应过他的话。
　　许伊涵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夫人的？”
　　岳华年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我听戏院的人说您有幼子在家，那自然是有夫人的。”
　　“嗯……”许伊涵微笑不语。
　　岳华年想，难道是自己唐突了？也是，他自己就是名角儿，他的夫人又怎么会不爱听戏呢？真是多此一问了。于是他马上换了一个话题，跟他讨教了一些戏上的技巧，两个人倒是相谈甚欢，客客气气地聊了一阵子。
　　到了晚饭时间，秦姐把许灏抱了下来，交给许伊涵，然后和苏姐进了厨房忙活。
　　岳华年看到这白白胖胖的孩子，不禁眼睛发亮，“这是令公子？长得真可爱。”
　　许伊涵笑着问：“岳老板要不要抱一抱？”
　　岳华年局促地摆手道：“不、不了，我没抱过孩子，怕不小心摔了他。”
　　许伊涵也不勉强，抱着许灏道：“不如晚上留下来吃一顿便饭吧。”
　　岳华年有些惊喜，“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不过是添一双筷子的事。”
　　他说着，就听到茶几上的电话响了。他接了起来，是姜晴风，说今晚有应酬，不回家吃饭了，让他不必给自己留。许伊涵答应了声，吩咐他少喝些酒，早点回来，然后挂了电话。
　　岳华年一时拿不准对方是谁，也不便多问，欣然留下来吃了晚饭。

　　这位他如雷贯耳的许老板，倒是与他想象的相去甚远。他原本以为能让无数人吹捧赞美的，必定是像自己一样的美人，况且早就听说江南男子温柔多情，他甚至可能是娇弱的、惹人怜爱的、楚楚动人的，然而并非如此。眼前这个青年，若不是已知他是一位花旦名伶，根本看不出他身上有任何女性化的影子，他是如此俊美阳光，谈吐优雅不俗，丝毫不染风尘气，就像一位名门少爷一样，从头到脚散发着高贵清冷、又彬彬有礼的气质，一时疏离、一时又贴心。
　　可是如此与他同桌而坐，看着他温柔地抱着孩子、慢条斯理地吃饭的样子，岳华年就像是一个小戏迷见到了偶像，心里又激动又好奇，忍不住总想和他多说几句话，又怕自己话太多惹他厌烦，只是悄悄留意着他的神色，寻找时机再搭话。
　　许伊涵看了他一眼，礼貌道：“岳老板有什么话想说？”
　　岳华年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怎么没见许夫人？”
　　许伊涵忍着笑道：“哦……他有事，会晚点回来。”
　　岳华年倒是有些不解，是有什么事，晚饭时间还不回来，只把丈夫和孩子留在家，这夫人也真是奇了。他又不好意思问出口，只好恭维道：“这孩子长得玉雪可爱，他妈妈也一定是个美人吧？”
　　许伊涵点点头，嘴角的笑意淡了些，“是个美人，只可惜红颜薄命。”
　　这“许夫人”不是有事外出了么？怎么又突然变成了“红颜薄命”？难道这孩子竟然是个私生子，他母亲竟然不是“许夫人”？岳华年忍住心中的震惊，脸上不敢表现出来，只是低头默默地吃了口菜。
　　许伊涵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那个……岳老板，不是你想的那样……”
　　“啊？没、没事，前辈，你不必和我解释的。”
　　许伊涵有点尴尬，也对，他何必跟岳华年解释呢？
　　岳华年又道：“不过我确实听戏院的人说了一些……关于你的闲话……”
　　“哦？说了什么？”
　　“说……说您的孩子来历……”
　　许伊涵淡定道：“来历不明？”
　　岳华年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接话。
　　许灏看了一眼岳华年，抬头望着许伊涵，奶声奶气地叫道：“爸爸！”
　　许伊涵摸摸他的头，用筷子蘸了一下鱼汤，送到他嘴里，他尝了鲜美的味道，咯咯地笑起来，天真无邪。他看了一眼岳华年，“岳老板听了他们的话，也觉得我是个私生活败坏的人么？”
　　岳华年摇头道：“既然是闲话，又怎能可信？我也只是随便听听，相信前辈是有苦衷的。”
　　许伊涵微笑不语，没有再多解释。

　　岳华年自言自语道：“前辈，其实我……”
　　许伊涵等着他说下去。
　　“我最近有了一心仪之人，可他……可他是个有妇之夫，我不愿做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可有时又情不自禁，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前辈是过来人，能否指点迷津？”
　　许伊涵看了他一会，笑道：“岳老板如此美貌，竟然也有柳下惠能坐怀不乱？”
　　岳华年有些失落道：“他是个君子，对他夫人情深义重，对我……最多只是朋友罢了，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枉费感情，浪费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
　　“不，他值得！”岳华年肯定道，可转念又低下了头，“只是……我不知道自己的感情是否会对他造成困扰，所以，我还不敢见他，我怕一见了他，就会情不自禁。”
　　许伊涵笑了笑，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他并没有经历过，因为他从认识姜晴风的那天起，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感情，也确定了他的感情，他们之间不需要这些暧昧的猜疑，他爱他，要一辈子都陪在他身边，这一点是非常确定的，所以也无从劝解眼前这个年轻人。
　　“天涯何处无芳草，岳老板风华绝代，难道还怕没人爱吗？既然他已经娶妻，就是和你没有缘分了，又何必强求？”许伊涵都觉得自己的劝说有些俗套，可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说辞了。
　　岳华年默默地低下头叹了口气，“正如前辈所说，或许他真的不是我的缘分吧。”
　　岳华年吃了饭，又逗着许灏玩了一会，天黑了才告辞。

　　姜晴风的车开进院子的时候，看到一辆黄包车从自己家门口离开。他进门脱了大衣，许伊涵正要抱着许灏上楼。
　　姜晴风看着正在收拾碗筷的苏姐，一边摘手套一边问，“有客人？”
　　许伊涵不经意道：“嗯，岳华年来了。”
　　姜晴风手里的手套差点掉了，整个人都僵了一下，“啊？谁？”
　　许伊涵回头看了他一眼，“北平的岳华年岳老板，你不是认识吗？”
　　姜晴风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心虚，“哦，是……他、他来干什么？”
　　“他来拜访我，给我送了些东西，我留他吃了个饭。”
　　“哦……”姜晴风紧张地看着许伊涵上楼的背影，见他并没有再问自己什么，想着岳华年大概是没有说出和自己的事，况且他也并不知道自己和许伊涵的关系，略微放心了些，也没有跟上去而是悄悄去了厨房，找正在洗碗的苏姐问了今天的事，听说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上楼回了房间。
　　忐忑地洗漱完，许伊涵已经哄了许灏睡觉，自己坐在床上看书了。
　　姜晴风掀开被子坐上床，偷看了一眼许伊涵。
　　许伊涵扭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姜晴风摇头，“没什么。”他把床头的解酒汤喝了，对许伊涵一笑，“小涵，你越来越体贴了。”
　　许伊涵接过空碗放回床头，“我从前不体贴吗？”
　　姜晴风凑过去亲了他一口，“从前也体贴，只是现在比从前更体贴了。”
　　许伊涵嫌弃地推开他，“酒味。”
　　姜晴风往自己手掌上哈了一口气闻了闻，确实酒味有点大，也不敢再骚扰他，便躺了下来，许伊涵坐好继续看书。
　　许伊涵突然想起来，“岳华年给了我两张他演出的门票，是十八号的，你买的去广州的火车票是几号的？”
　　姜晴风忽然脊背一僵，“……二十号。”
　　“那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去看。”
　　“嗯。”姜晴风咬着嘴唇，想着要怎么开口跟他说岳华年的事，可是想了半天，终于还是没有开口，身体背过去，却心事重重。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灯关了，一个温热的身体附上来，许伊涵从身后抱住了他，声音很轻：“晴风，睡了吗？”
　　姜晴风迷糊地应了一声，“还没。”然后握住了许伊涵放在自己腰间的手。
　　许伊涵仿佛自言自语道：“你说，这世上真有美色当前，还能坐怀不乱的男人吗？”
　　“嗯？”姜晴风忽然有点紧张起来。
　　许伊涵又道：“岳华年长得那么好看，竟然也会有人拒绝。”
　　姜晴风酒劲清醒了，他身体僵硬了下，试探地问：“小涵，你在说什么？”
　　“岳华年说，他有一个喜欢的男人，可那个人竟然不为所动，或许是不好男色吧，他长得再好看，毕竟也不是女人。”
　　姜晴风在黑暗中轻声咳了两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伊涵又问：“晴风，要是你遇到岳华年那么美的人，会不会动心？”
　　姜晴风握着他的手道：“小涵，别人是美是丑、是男是女，跟我都没关系，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许伊涵笑着在他耳边轻吻了下，“我的铁柱嘴真甜。”
　　姜晴风舔舔嘴唇，“不是嘴甜，是真的。”
　　许伊涵闭上眼睛抱紧了他，“我知道。”
　　姜晴风有些心虚，他很想告诉许伊涵，可好几次话到了嘴边，却还是没有说出口。许伊涵对他太信任了，他这点暗藏的小心思，他似乎丝毫没有察觉。他知道不该欺骗他，可这种事何必说出来自寻烦恼呢？他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未来也不会再和岳华年有什么瓜葛，许伊涵还是不知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