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芳华》乌拉韩阳MY

94、名角儿

　　姜晴风回到上海之后，又开始投入了商行和工厂的工作之中。自从老燕他们来了之后，他倒是轻松了不少，但是离开了一个月，也堆积了不少工作，他忙了好些天才终于处理完。
　　一转眼秋天就过去，天气越来越冷，十二月的上海终于下了初冬的第一场雪。
　　许伊涵在宝华戏院的后台化妆，这些年他习惯了自己化妆，不爱用别人，一是不想麻烦别人，二也是信不过别人，因此他除了戏唱得好，妆画得也是极好的。后来的师弟师妹们倒是很喜欢请教他，他偶尔也会教一教他们。但自从许灏出生以来，他忙着照顾孩子，原本来戏院的时间就不多，这一年多以来就更少了，一个月也就只来两三次，还都是有戏的时候才会来，因此只要一来，就会有许多人围着他转。
　　他对外面的人虽然很孤傲，可对戏院内的人还算和气，小孩子们叽叽喳喳，他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面带微笑，也不嫌他们聒噪。
　　许伊涵自己画好了妆，已经有场记过来催促他上台了，他站了起来，准备去个洗手间就上台，走出洗手间门口的时候，冤家路窄地碰到了郑宇。
　　郑宇一挑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许老板，好久不见呐。”
　　许伊涵对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想往外走，却被他拦住了。
　　“许师兄，我现在是真的佩服你。你退隐了一年，再回来还是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东山再起，真是厉害。你不在的时候，我也当了一阵子红角儿，可你回来了，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许伊涵看了他一眼，淡漠道：“郑宇，你有什么事吗？”
　　郑宇挑衅一笑，“我听说……杰哥找了个小情人，是你的表弟？想不到杰哥竟然也能将就，你可是他心头的朱砂痣、窗外的白月光，他得不到你，就找了个替身，啧啧。”
　　许伊涵瞪了他一眼，原本就浓艳的虞姬妆容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凌厉，“你怨恨杜杰，就去找他的麻烦，在这跟我说有什么用？”
　　郑宇摇头道：“到底还是你厉害。哄得这么些个男人都为你神魂颠倒，我没了杰哥捧，戏院的人都不拿我当回事，可你……你却一直被人捧在手心里，你说，你凭什么啊？”
　　许伊涵看了他一眼，“有人捧是能红得一时，可要长久，还是要凭本事。你总是琢磨这些不入流的东西，所以戏唱不好，自然没有人把你当回事，我早就劝过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练功。”
　　郑宇这一次似乎真的听进去了他的话，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反驳他的话了。
　　许伊涵拍拍他的肩膀，“郑师弟，其实你的底子很不错，只要用功些，总不会差的。我们并没有什么仇怨，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针对我。我的年纪不小了，也唱不了几年了，总不会一直霸着这个位置不走的，可江山代有才人出，就算我走了，也会有别人，你有这个心思针对别人，为何不花在自己身上呢？”
　　郑宇望着他，若有所思，许伊涵已经越过他，朝着舞台的方向去了。

　　其实许伊涵已经打算好，唱到这个年末，明年就要再减少上台的次数了，从每月两三次减少到两三月一次，逐渐真正隐退了。不是他不爱唱戏了，这是他永远都热爱的事业，可是他也有了更重要的事要做。许灏一天天长大了，他需要人陪伴，需要有人教他说话、教他写字，教他认识这个世界，他不能缺席，他不能辜负姐姐的嘱托，他要将许灏好好地抚养成人，教养他成为一个正直的、优秀的人。
　　既然姜晴风的工厂已经正常运作起来，他的收入完全足够他们的生活，他自己也存了一些钱，是时候该隐退了，在最高峰的时候隐退，让人们永远记住那个风华绝代的许芳华，而他自己，重新做回那个从前的许伊涵。
　　演完了十二月的几场，许伊涵便和宝华戏院的李老板商量，减少了自己明年上台的戏份，但因为和戏院的合约还在，作为补偿，他会每个礼拜来戏院指点新人，直到四年后他们的合约期满为止。
　　许伊涵一下子清闲下来，多出了许多时间，几乎每天都请钢琴老师来教他弹钢琴。他在客厅学琴，在客厅地板上铺了厚厚的羊绒毯子，秦姐就带着许灏在地上玩。许灏不仅话学的越来越多，也终于学会了走路，常常自己从毯子上走下来，走到许伊涵的身边，抱着他的大腿，仰头望着爸爸的指尖流淌出优美的乐符。
　　许伊涵就将他抱在腿上，将他圈在怀里让他看自己弹琴，可是小家伙不老实，非要学着他的样子伸手弹上几下，打破了流畅的音乐，许伊涵也不在意，重新将他送回秦姐怀里，自己继续跟着老师学习弹琴。
　　他天资极高，学了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就已经能弹出一些简单的曲子了。
　　每天姜晴风下班回来的时候，许伊涵都要跟他炫耀一番，姜晴风也乐见其成，每一次都要给他一个热吻作为奖励。有时还要将他圈在怀里让他弹琴，许伊涵一边弹，姜晴风一边吻着他的耳朵，直到吻到两个人都意乱情迷，调也不成调，只顾着缠绵起来。姜晴风几次都忍住了在客厅的钢琴椅上将他办了的冲动，终究还是顾着面子，将人拉回卧室亲昵。

　　一日白天，许伊涵依旧和钢琴老师学琴，许灏和秦姐在客厅玩。苏姐来报说朱显钧来了。
　　朱显钧一进来就风风火火地喝了一大口热茶，看了看坐在钢琴椅上气定神闲的许伊涵，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亏你还有这个闲情逸致在这学钢琴！戏院都乱成一团了！”
　　许伊涵停了下来，让钢琴老师去休息一会，自己坐到了朱显钧身边的沙发上，“出什么事了？也能让你这样心急火燎地来告诉我？”
　　朱显钧摇头道：“你倒是清闲了，可戏院一下子没了你，少了不少票友，李老板也不知道从哪请来了一个北平的名角儿，要在咱们宝华戏院唱上三场！”
　　许伊涵自己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既然是北平的名角儿，自然是从北平请来的了？这名角儿巡演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朱显钧继续道：“咱们戏院的这些师弟师妹，虽然没有你这么出色吧，好歹也是在戏院熬了这些年的，他们很多都没能得过这最好的时段、最好的班底，却先给了一个外人，他们心中怎么能服气？这不，今天就跟李老板闹起来了。”
　　许伊涵了然一笑，“毕竟人家是名角儿，也是能卖上票价的，他们只不过是小配角龙套，怎么能和人家相比？从来台上就只凭本事，不看资历。”
　　“说的也是啊。而且李老板说了，人家这名角儿来了，也没多要钱，说是和戏院三七分，李老板答应大伙，除了支出的费用，其他盈利的就当做是大家的奖金分了，他们这才肯罢休。”
　　这许伊涵倒是有些惊奇了，“他竟然愿意和戏院三七分？那和白跑一趟有什么差别？他这折腾一趟，图什么呢？”
　　朱显钧被他这么一说，也纳闷起来，“你说的是啊，他图什么呢？”
　　许伊涵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这位北平名角儿叫什么名字？”
　　朱显钧道：“是岳华年，岳老板。”
　　许伊涵说不出有种什么疑惑，可他也说不好，朱显钧却先一步又道：“而且这位岳老板第一天来到戏院排练，就点名说要见见你许芳华许老板。”
　　许伊涵惊讶道：“见我做什么？”
　　朱显钧的表情有些古怪，“他说……他很崇拜你。”

　　岳华年也不知怎么了，非得在这年末大雪纷飞的日子里跑来上海演出。
　　虽然是第一次和宝华戏院的团队合作，但初次的排练还算顺利。岳华年坐在后台卸妆，戏院的人从他身后路过，表面上还算客气，背地里却窃窃私语，显然，他们对他这位外来客并不算欢迎。
　　岳华年一边卸妆，一边琢磨着，既然许芳华不来戏院，那他可以上门拜访。虽然他很想先去看看姜晴风，可是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毕竟这里是上海，有他的妻子和孩子，他是一个第三者，就这样突然出现，会不会打扰了他的生活？他也不愿意做一个坏人，他只是难得这样喜欢了一个人。
　　姜晴风的事先放一放，不如先去拜访这位业界的前辈，不论在事业上还是感情上，或许都可以讨教一二。
　　这么想着，他卸了妆便跟戏院的人打听了许芳华的住处，直接买了礼物就去登门拜访了。
　　许伊涵正坐在客厅练琴，就见苏姐带着一个极漂亮的男孩走进来。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脉脉含情，一张瓜子脸精致白皙，提着礼物的双手纤细修长，指甲修得圆润整齐，一身淡绿色的长袍显得整个人朝气蓬勃。这男孩过于美貌，甚至第一眼有种雌雄难辨的错觉。
　　许伊涵站了起来，朝他走过去，男孩将手中的礼物递给苏姐，对他点头微笑，声音也是柔情似水，仿佛他才是婉约的江南男子，“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许老板吧？久仰大名，在下岳华年，从北平来，专门来府上拜访您的。”这一笑更是倾国倾城。他一直自认为相貌出众，可与眼前这个男孩相比，实在是比不过他的惊艳。
　　许伊涵还处在被他的美貌惊艳的呆滞中，僵硬地伸手道：“岳老板客气了，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