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芳华》乌拉韩阳MY

87、北平之行

　　姜晴风万般不舍，可为了事业，还是踏上了北上的列车。当他望着站台上许伊涵抱着许灏的身影，忍不住红了眼睛，朝夕相处的每个瞬间都在眼前闪现，虽然分别很短暂，但心中的不舍却仍然是千千万。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
　　十月的北平，天气已经有些冷，中午还好，早晚的寒风已经开始有些刺骨。姜晴风还是没有带够衣服，他在北平饭店安顿好之后，只好去商场买了一件大衣，然后给许伊涵打了电话报平安，随后便开始了忙碌的生意洽谈。
　　跟他一起来的只有王彦和小韩，三个人寻了北平几个比较大的商店，亲自去踩点考察了解商店的经营状况，逐一与之洽谈。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考察北平市场的行情，最后基本上敲定了一家规模适中、经营状况良好、最重要是老板诚信踏实的商店，又用了三天时间深入商讨代理销售的事宜，给足了对方利润的空间，并且承诺独家代理，这样才能达到最好的销售效果。最终，双方约好三天后签订合约。
　　商店的老板是个开朗健谈的中年人，两人从生意谈到时政，又谈到国内外大势，很是投契，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想到能谈成这一笔生意，商店的胡老板也很是激动，便邀请姜晴风去他家中做客，姜晴风难拒盛情，便让小韩和王彦先回下榻的饭店，自己去了胡老板家。
　　胡老板是土生土长的北平人，家就在皇城根脚下的四合院，三进的院子，很是气派。他的祖上是做官的，最高做到了尚书，后来科举取消、大清灭亡，书香世家忽然没了出路，他便果断利用祖上积累的财富下海经商，倒是真的赚了一笔，才有这如今的产业。胡老板的夫人也是个名门闺秀，贤惠大方，他们有三个儿子，最大的今年十七岁，长得眉清目秀，活泼开朗，和他父亲一样很是健谈。两个小的一个十四岁，一个十岁，虽然年纪小，却也是知书识礼。
　　姜晴风在胡家用了晚饭，见这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样子，不禁又想起了小时候在许府，许老爷和许夫人也是如此相敬如宾，许家三兄弟也是这样兄友弟恭，可惜后来……他从小漂泊在外，对亲爹娘的记忆都已经模糊，唯有在许家的时光，是他童年里印象最深刻的、对家的记忆。去年许伊涵和姐姐重逢，原本以为可以一家人团聚了，可是又……如今眼前这种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氛围，不禁让他感慨万分。
　　见姜晴风出神的样子，胡老爷忍不住打趣道：“我家的三个小子就是没趣，我倒是想要个闺女，贴心。看姜老板的年纪，应该也娶亲了吧？是否有孩子？”
　　姜晴风回过神来，鬼使神差道：“娶了，孩子刚满一岁。”
　　“哦——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胡老爷和胡夫人一起笑了笑，“也好，也好，虎父无犬子，姜老板年轻有为，将来你的儿子自然也是天之骄子。”
　　姜晴风微笑不语。
　　胡老爷又道：“姜老板来了北平几天了，可曾到处逛逛？”
　　姜晴风答道：“这几日忙着谈生意，还不曾出去玩。”
　　胡老爷点点头，“你是留过洋的人，又是从繁华的大上海来的，自然是什么新鲜玩意儿都见过，不过这北平的风情，也是大上海没有的。”他对大儿子道：“一深，不如晚上你就带姜老板出去逛逛，谈完了生意，也该放松放松。”
　　姜晴风忙摆手道：“怎敢劳烦大少爷。”
　　胡一深笑道：“怎么是劳烦呢？要不是姜老板来了，我爹还不许我出去玩呢，我这可是借了您的光呢！”
　　姜晴风又是盛情难却，吃过晚饭，就被胡一深拉出去了。两人坐在胡家的轿车里，胡一深看了看姜晴风问：“这北平也大得很，有些好看的园子这个时间都已经关门了。此时也只能去些玩乐的场所了，晴风哥是想看戏还是想听曲儿？”
　　不过是吃了一顿饭的功夫，“姜老板”就变成了“晴风哥”，他知道胡一深只是想套近乎，却还是不习惯这种自来熟。“看戏和听曲儿有何区别？”
　　胡一深意味不明地一笑，“当然有了，看戏就去天桥，听曲儿就去八大胡同。”
　　姜晴风虽然只来了几天，但这其中的区别，他还是大概知道的，八大胡同可是北平有名的红灯区，他可不敢去，也不想去，只好无奈道：“那还是听戏吧。”

　　胡一深吩咐了司机去天桥，找了一家上好的茶楼，正巧赶上名角儿岳华年的场子，唱得是一曲耳熟能详的《牡丹亭》。虽然天气渐冷，可场子里依旧是座无虚席，茶楼的老板见到他们来，连忙空出了一间雅座，引着他们进来。
　　“胡少爷，您可是有日子没来了，最近都忙着在哪发财呢？”
　　“还不就是跟着我爹赚点小钱糊口嘛。”他给姜晴风倒了杯茶，“这位姜先生可是上海来的大富商，和我爹做了笔大生意，来年你们可要多来捧场啊！”
　　“哎好说好说。”
　　老板看了看表情淡漠的姜晴风，他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台上唱得凄切婉转的杜丽娘，“这位老板叫什么名字？唱得倒是不错。”
　　胡一深剑眉一挑，笑道：“他叫岳华年。这位岳老板可是如今北平最好的旦角儿了，但凡是他出场，这座位就没有空着的。”
　　姜晴风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岳华年……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是这个‘华年’吗？”
　　茶楼老板忙点头道：“正是！”
　　姜晴风点点头，“嗯，好名字，唱功也好。”
　　老板自谦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华年算不上什么角儿。我听说，这《牡丹亭》唱得最好的，还要数上海的许芳华许老板。”
　　胡一深道：“天边雨露年年在，上苑芳华岁岁新。也是好名字。”
　　这话姜晴风爱听，“怎么胡少爷也听过许芳华？”
　　胡一深饮了口茶道：“许芳华是上海名角儿，我虽然是北平的票友，可这许芳华的大名谁没听过啊？可惜还未见过真容，传闻是风华绝代的美人，只是似乎个性冷傲，从不轻易见人。”
　　茶楼老板又道：“哎，姜老板，您是上海来的，您可曾听过许老板的戏呀？”
　　姜晴风低头一笑，“当然听过了。”不仅听过，而且日日都听呢。“这位岳老板虽然年轻，但唱功身段都是不俗，只是这京派唱法和海派唱法有些许不同，不过也是各有千秋，我这么听着，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姜晴风说着，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台上的人。
　　茶楼老板和胡一深交换了个眼神，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茶楼老板殷勤道：“那您可得好好指点指点我们华年了，一会等他卸了妆，我就叫他来跟您喝杯茶。”
　　“这倒不必了……”姜晴风刚想拒绝，就见胡一深打发老板出去了，他笑着拍了拍姜晴风的肩，“晴风哥，既然出来玩，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认识一下，这岳老板心高气傲得很，多少达官贵人他都看不上，可是您这样的青年才俊，他是不会拒绝的。”
　　姜晴风看了他一会，忽然笑道：“胡少爷，你误会了，我并不好男色。”
　　胡一深“咦”了一声，不解道，“您不去八大胡同，又不好美貌伶人，这可真是奇了，您且说有什么想玩的，我带您去。”
　　姜晴风抿嘴一笑，“家中还有妻儿，外出不应放纵。”
　　胡一深又惊又奇，“我还从没见过您这样洁身自好的大老板，好不容易夫人不在身边了，这么好的机会，要是不放松一下，岂不可惜？您倒好，还打算守身如玉了？”
　　姜晴风抿了口茶，淡定道：“身为人夫，自当如此。”
　　胡一深虽然年纪小，却已经是风月场所的常客，常和父亲一起应酬，所谓的“风流韵事”最后不过演变成了抛弃妻子，总归难有一往情深的戏码，如今见了，还真是不敢相信，这样一个俊朗多金的主儿，还能有这等觉悟。

　　两人又喝了一会茶，就见到茶楼的老板带着一个美少年进了雅间，正是刚才台上的岳华年岳老板。此时他已经卸去了戏装，穿着一件水蓝色的长袍，梳着清爽的短发，一张巴掌脸显得五官非常精致好看，一双大眼睛清澈迷人，眉梢眼角遮不住的妩媚风情。若说许伊涵长得美，那是青年的精致俊朗，而眼前这个少年的美，却是可以模糊了性别的美，若不是看他勃颈处微微凸起的喉结，真的很难相信，一个男人会长着一张如此美丽妖冶的脸。
　　岳华年先是见到了胡一深，两人对视一眼，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岳华年的目光很快转向了姜晴风，行礼道：“这位就是姜老板吧？在下岳华年，幸会。”
　　姜晴风站了起来，回礼道：“岳老板，幸会。”
　　岳华年个子不高，只到姜晴风的鼻尖，还需要抬头打量他，“姜老板青年才俊，绅士有礼，真是让人如沐春风。”他见过许多猥琐自傲的大老板，却是头一次见如此身家相貌、依旧彬彬有礼的绅士，就算他再心高气傲，也不免生出几分好感。
　　“岳老板客气了，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