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芳华》乌拉韩阳MY

19、解围

　　许伊汀已经许久没有出来逛街了，所以难免心痒多逛了一会，试了几件心仪的衣服，却没有舍得都买下来，想想自己如今没有收入，未来也要养孩子，总不能母子俩都靠弟弟养活。她盘算着，等自己生下孩子之后，就用这些年的积蓄做点小买卖，如今这兵荒马乱，说不好一转眼就变了天，所以这积蓄还是要省着点花。
　　她只买了一套洋装和一件外套，就转到了手表柜台前。她选了一款男士手表，柜台小姐热情介绍道：“这位太太真是好眼光，这款手表都是我们百货公司的新款，是瑞士进口的限量版，整个上海不会超过十个而已。”
　　许伊汀点点头，“给我包起来吧。”
　　柜台小姐见她这样痛快，态度很是热情，“好的太太，价格是三百大洋。”
　　许伊汀掏出钱袋，将包好的三摞大洋放在了柜台上，柜台小姐立刻拆开点数。
　　许伊汀四处看了看，恰巧对上了两个熟悉的人，那两人看到她，立刻走了过来，惊喜地拉住了她。
　　“娉婷姐姐，真是好久不见啊！没想到在这见到你。”
　　“是啊，你这阵子都去了哪？我们还以为你被别的歌舞厅挖走了呢！”
　　许伊汀淡淡一笑，“没有，我一直在家休息。你们呢？最近歌舞厅生意怎么样？”
　　“你别说，你走了之后，真不如以前了。多少人都问你怎么离开了呢。”
　　两人看到桌上的手表和数钱的柜台小姐，好奇地问：“娉婷姐，你买男士手表是要送给吴大帅的吗？”
　　许伊汀显然不太想听到这个名字，撇过了头，“不是。是要送给我弟弟的。”
　　两人不太相信的样子，“弟弟？我们认识你这么久，怎么没听说你有个弟弟？”
　　许伊汀生硬道：“从前失散了，最近才找到的。”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玩味，“婷姐，咱们都是老熟人了，就别跟我们打马虎眼了，你是不是钓上了什么年轻才俊，怕妹妹们抢了呀？”
　　许伊汀皱了皱眉，不说话。
　　一人上前一步靠在她耳边说：“婷姐，那吴大帅可派人来找过你，要是让他知道你钓上了别的小白脸，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许伊汀抓紧了手里的包，面色苍白地对柜台小姐说：“麻烦快点，我赶时间。”
　　柜台小姐迅速数好了钱，将手表装好拿给了她。
　　许伊汀拿了手表，拎上自己的袋子就要走，却被那两人拦住了。
　　“婷姐，要是吴大帅再派人来问，我们该怎么跟他说呀？”
　　许伊汀面色苍白，语速也快了起来，“就说我死了，让他别再找我了。”
　　“那他哪会信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丽华歌舞厅这么多美女，他的心里可就只有你娉婷一个人。”
　　许伊汀的脸色更苍白了，就连呼吸都困难了，“我不想再见到他，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两人还想说什么，就看到一个高大壮实的男人走过来，接过了她手里的袋子，柔声道：“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许伊汀抬头看看他，这才发现他身材高大，忽然令人颇有安全感，低声道：“没事，只是遇到了熟人，聊了几句。”
　　他抬头望着面前的两个女人，问：“这两位是……”
　　许伊汀低头道：“她们是我从前在丽华歌舞厅的同事。”
　　“我叫丽丽。”
　　“我叫琳达。”
　　刘金风从兜里掏出掏出两张名帖递给他们，“你们好，我叫刘金风。”
　　两人拿过名帖看了看，上面写着：五洲洋货行副总经理刘金风。她们皆是惊讶地望着他，“五洲洋货行不就是现在上海最抢手的洋货行吗？许多商店都是从你们那里进货的吧？”
　　刘金风礼貌微笑道：“是的，如果二位有什么想买的洋货，可以来找我，给你们打个折。”又转头拿过许伊汀手里的盒子，打开看到里面的手表，满意笑道：“这手表很好看。等我们到了香港，你就把它送给我爸爸，他一定会喜欢你的。等过了春节，我们就在香港举办婚礼。”
　　两个女人用羡慕的眼光望着许伊汀，像她们这样风尘中漂泊的女子，谁不期盼着能有一个知冷知热的男人疼爱自己？纵使有再多男人为了自己一掷千金，终究不如有一人能明媒正娶。两人对视一眼，不咸不淡道：“娉婷姐，你可真是好福气。”
　　刘金风向她们点头微笑道别，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往外走：“天气冷，我们早点回家吧。”
　　走出了商店，刘金风松开了手，惭愧道：“抱歉许小姐，刚才我只是……”
　　“谢谢你。”许伊汀知道，他是看到了自己的窘迫，才来为自己解围的。
　　刘金风开车送她回到了许家，车子停在了门口。
　　“金风大哥，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刘金风回头望着她，“你说。”
　　“今天的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小涵？”
　　刘金风想了想点点头。
　　许伊汀欣慰一笑，“谢谢。”

　　大年三十这天，姜晴风一大早就来了，而且在门口碰到了朱显钧，他左手拎着一坛酒，右手拎着一只烧鸡，两个人在大门口打了个照面。
　　朱显钧看了看两手空空的姜晴风笑道：“好歹是来过年，你竟然空着两只手，还真是没拿自己当外人啊？”
　　姜晴风嘿嘿一笑，“是师兄你太客气了。”
　　朱显钧撇撇嘴，“是你脸皮太厚了。”
　　两个人一起进了屋，苏姐忙从朱显钧手里接过东西拿到了厨房，许伊涵从楼上小跑下来，拉着朱显钧到沙发上坐下，然后从厨房拎了一壶开水泡上了茶，“师兄，昨天我去买了云南来的滇红，生热暖胃，最适合冬天喝，你快来尝尝。”
　　朱显钧吹了吹热气，饮了一口：“好喝。”
　　姜晴风受到了冷落，只好自己倒了一杯，默默地坐在一边喝。
　　许伊涵和朱显钧聊了一些戏院里的事，姜晴风也插不上嘴，只好起身去厨房看能不能帮苏姐做些什么。
　　许伊涵回头看了一眼走近厨房的姜晴风，嘴角扬起一抹宠溺的笑。
　　朱显钧嫌弃地看他一眼，“想不到你们两个大男人，还要玩欲擒故纵。”
　　许伊涵抿嘴一笑，“师兄别笑我，等你哪天有了心爱之人就明白了。”
　　朱显钧耸耸肩，不置可否。
　　两个人喝了会茶，许伊涵拿出春联，两个人在客厅里研究了新年祝词，工工整整地写在红纸上，贴在门口。
　　回到客厅，就看到许伊汀从二楼走下来。
　　朱显钧愣了一下，指着她问：“这不是……娉婷小姐吗？”
　　许伊涵有些惊讶，“你竟然认识？”
　　朱显钧脸红道：“偶尔见过几次，她怎么会在你家？”
　　许伊涵道：“她是我的姐姐。”
　　朱显钧睁大了眼睛望着他，“芳华，你在开玩笑吗？娉婷小姐怎么会是你姐姐？”
　　许伊汀走到他们身边，向朱显钧伸出了手，“你就是朱师兄吧？小涵对我说起过你。”
　　朱显钧礼貌地和她握了握手，疑惑地看了看许伊涵：“小涵？”
　　许伊涵点点头，拉着他们两人坐下，将自己从前的事娓娓道来，“师兄，对不起，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向你坦白我的身世，不是有意隐瞒，实在是往事伤感，不愿再提起。后来我遇到了师父和你，就决定换一个名字，忘记过去的事，开始新的生活。”
　　朱显钧拉住他的手，感叹道：“真是世事弄人，我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不便言说，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如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许伊汀道：“我也是九死一生才活下来，前些日子我与小涵重逢，他对我说起了你，说你们同窗学艺八年，你一直像亲哥哥一样照顾他，所以一直想当面感谢你照顾他这些年。”
　　朱显钧害羞一笑，“姐姐言重了，我从小无父无母，被师父收养，芳华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这些年有他陪我一起长大、一起学戏、一起受罚，这生活才有了乐趣。遇见他是我的福气才是。”
　　朱显钧说得煽情，许伊涵噗嗤就笑了，说：“师兄，这么一本正经，实在不太像你。”
　　朱显钧对他撅撅嘴，“我怎么就不像一本正经了？我平时不正经吗？”
　　许伊涵耸耸肩，不置可否。
　　朱显钧伸手一指：“不正经的人在这吧？”
　　恰好姜晴风端着一盘油炸花生米从厨房走出来，边走边吃。“说啥呢？谁不正经了？”
　　朱显钧斜了他一眼，和许伊涵对视一笑。
　　姜晴风可委屈了，你们喝茶不带我，聊天也不带我，还背后说我坏话。他端着花生米盘子，一个人默默地吃。
　　许伊汀和朱显钧又聊了起来，聊起了许伊涵小时候的事，许伊涵也开开心心地和他们一起聊着，可他们说的都是自己进许府前的事，他也插不上嘴，只好默默地听着。不时悄悄偷看许伊涵笑起来的样子，即使和他说不上话，也是快乐的。

　　几个人简单地吃了午饭，就打起了麻将。对许伊汀来说，打麻将是日常交际的重要部分，因此轻车熟路；许伊涵和朱显钧不常玩，但也玩得不错；只有姜晴风，一不小心就给人点了炮，每一把都给下家送了好牌来糊，而他的下家正是许伊汀。
　　“哎呀，又打错了。”姜晴风瘪嘴扶额，然后乖乖掏了钱，“手气不好，技术也不行，还是汀姐厉害。”
　　“晴风，你不愧是留洋回来的，果然麻将打得烂！倒是便宜了我！”许伊汀开开心心地点钱，这么一会，已经把手表的钱赢了一半回来了。
　　一来二去，许伊涵也看出来了，不知姜晴风是否真的不会打麻将，但他是真的不想好好打，他只是故意放水输给姐姐，哄她开心罢了。
　　许伊汀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轻轻松松就有钱赢，谁会拒绝呀？她也乐呵呵地打了好多圈，钱袋很快就装满满了。
　　朱显钧虽然没有许伊汀赢的那么多，却也是明显的进大于出。许伊涵进出差不多，不赚不赔。输的只有姜晴风一个人，但他还是很开心，这样坐在一起打麻将，仿佛真的像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