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你》篱与舟

6、章节六

　　陆蔻白快速的换了身家居服，抬头看下时间，顺手将饭菜热好。妈妈一共做了6道菜，她刚把菜都加热好时，门铃此刻被按响。她揣着激动快步将门打开，抬眼望去是女人精致的面容，那双透亮的桃花眼里见到她后闪着笑意。

　　“第一次拜访，一点心意，希望你的母亲会喜欢”

　　陆蔻白惊讶极了，显然是没想到女人会如此，她真的只是想有个人一起吃饭，最好再顺便跟女人摊牌而已。想到这里愧疚，犹豫，焦灼占据心间。但是理性更胜一筹，她忐忑的想要婉拒。

　　“谢谢你，不过只是一顿饭而已，你不用这么破费的”

　　江婉知挑了下眉，眼中的焦点似乎变得远了些，不知为何对方有些生疏的语气，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窝在手里想要送给女孩的礼物，此刻黏在她的掌心，锐利的棱角重重卡在指缝中。

　　陆蔻白察觉到女人心情的转变，她似乎能看到那人的尾巴垂下来，惴惴不安的她接过女人手里的礼袋。

　　“谢谢，我妈妈会很喜欢的，真的”

　　女孩着重的强调这件事，眉头拢在一块，半张的唇瓣拱起小小的弧度。

　　“喜欢就好”

　　陆蔻白将礼品一旁的地上，心里默默叹气，碰巧低头时看见女人还在穿着外出鞋，她猛地一拍脑瓜。

　　“对了，还没有给你准备拖鞋”

　　女孩利落地蹲下身，去翻旁边的柜子。

　　“不好意思，麻烦你等一下，家里很少来客人，所以拖鞋可能有些难找”

　　陆蔻白照顾着女人的情绪，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些。而女人同时在身后打量着她的衣着，只见女孩穿着黑色的休闲套装，两条粉色的带子环系在她的细腰上，围裙盖住她一半的身体，束起来的发丝贴在女孩的后颈上。

　　“没关系，不急”

　　江婉知的眼睛还没来得及在她身上移开，女孩很快弯下腰将拖鞋摆在她脚前，“我去端菜，你先在沙发等一下好吗，马上就好”

　　江婉知换上拖鞋的间隙，突然发现鞋柜里没有男士鞋子，她迟疑了几秒，此时厨房方向传来的声响，让她很快忽略心里的疑惑。她看着女孩正熟练的摆着碗筷，心里生出异样的感觉，江婉知快步向前接过女孩手里的碗。

　　“我来帮你”

　　冰凉的指尖碰在一起时，眼神也自然撞在了一起，往日平静的湖面被饥渴的小猫舔舐着，掀起小小的波纹。

　　陆蔻白咬着脸颊肉，那肌肤的温度是一条蜿蜒的小蛇，绞困着她的神经。

　　她忽然鼓起勇气抬起眉，似一把拉满的弓，打算更深一步确定那人的想法时，女人正稳当地将碗接过去，自顾自的摆好，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寻常的接触，又或是像是她自作多情的错觉。

　　陆蔻白捏捏手指，暗自下定要划清界限的决心后，回到厨房继续端菜。冷白色的大理石上聚满了饭菜。陆蔻白坐在那人对面，暖色的灯光下女人的剪影似是被黄昏晕染的大海，而她是人生中第一次看到大海的旅人。

　　“感谢陆蔻白同学的盛情款待”

　　女人的语调轻柔，陆蔻白闻声对上她的笑眼，一丝难以忽略的情感缠上思绪，不可否认女人是漂亮的，琥珀般醇厚的眼眸，仿佛将自己封存在那处方寸之间。

　　她压制异样的感觉，同样举起水杯，两个杯子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其实，应该说谢谢的人是我，谢谢你在走廊收留喝醉的我，那天有事走的急，忘记跟你道谢”

　　陆蔻白放下杯子，紧张又真诚地望着女人的脸，这句话一半是假意，她不太想承认，自己那天早上的心虚和不知所措。

　　“没关系的，一个月前，你也帮了我不是嘛”

　　女人的唇被水润湿，陆蔻白的心口猛跳，她垂下眼眸，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样盖住她的神情。

　　“那晚只是一个意外，我们······”

　　陆蔻白急切的压着那人的尾音，说出自己的想法。可她却不敢去看女人的眼睛，只能一瞬不瞬盯着女人唇下的痣，那颗痣随着女人嘴唇的启合而跳动。

　　“是啊，我们确实很有缘分”

　　江婉知用公筷夹起一块鸡翅，放在对面抿着唇的女孩碗里，旋即一声小小的叹息落下。

　　“我们还没有正式的介绍过彼此吧”

　　女人放下筷子，白皙的右手越过餐桌，出现在陆蔻白眼前。

　　“你好，我是江婉知，以后请多多关照啦”

　　“你好，我叫陆蔻白，豆蔻年华的蔻，很高兴认识你”陆蔻白熟练的介绍着自己，潜意识里的习惯迫使她下意识重复对方的姓名。

　　“婉知······”清亮的声音骤然响起，女人应声抬起眼皮越过层叠的空气，直到最后一个尾音结束，牙齿合并的一瞬间，咀嚼着她名字的女孩，正握住她半个手掌，嘴角衔着笑意，那双眼睛明明没有落在她身上，她却觉得浑身发热，像是那人正痴痴地望着自己。江婉知突然觉得不习惯，寻常或是冷漠，或是温柔，又或是亲近的各色各样藏着不同心思的人，也曾这样唤她，那时名字犹如编辑好的符号，烙印着规训着束缚着她。

　　可是她明明习惯了的，可这样的不习惯又是从何而来，以前的她也曾感受过，可是现在是现在。江婉知无法忍受相似的痛苦再一次降临，麻木的神经可以继续麻木，她也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孩会是自己的特效药。

　　陆蔻白正着急的结束社交收回伪装，还来不及换气，这时指尖划过手心升起突兀的痒意。在震惊又忍耐的视线里，手指被再一次握紧，她盯着两人紧贴的手顺势而上，直到她看见女人拧起的眉心，温和的桃花眼垂落下来。她想要打破此时的气氛，江婉知却先她一步。

　　“怎么受伤了”

　　女人急切又担忧的声音穿过她的耳膜，她低下头看着手腕上印着的红色斑块，陆蔻白不好意思的笑，里面透露着平淡而不轻易被人发现的委屈。

　　“热菜时不小心蹦到的油点，虽然已经抹过药了，但刚才一忙就忘记了，洗手的时候估计是将药都洗掉了，没事的”

　　“原来是这样啊，但是不再抹点药，会不会容易落疤呀”

　　江婉知的手缓缓收回，看着对面有些懵的女孩，眨着眼睛，显然她发现了那些被刻意隐瞒的小情绪，但她仍然保持着透明的社交距离。留给女孩选择的余地，也是在给自己选择的余地。

　　“那我一会儿再重新抹点，谢谢”

　　陆蔻白有些局促的将手放在腿上，她现在的脸烫极了，不出意外肯定连脖子都红起来。怎么这样没出息啊，她在心里默默喊着。

　　好在这顿饭吃到尾声时，她脸上的温度也恢复正常。

　　待两人吃完饭江婉知一度想要帮忙，都被陆蔻白温声拒绝，陆蔻白收拾好一切从厨房出来时，女人正站在客厅抬头看着她的照片。

　　脚步逐渐靠近，女人侧过身对她笑。“抱歉，不小心看了你的童年照”

　　陆蔻白摇摇头默声回应，她站在江婉知身旁，看见照片里，童年的自己穿着紫色的小裙子，正抓着一个小球，对着相机大笑，而相机后面的人，现在却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

　　江婉知看着那人的侧脸，女孩脸上的情绪似乎变得有些低落，“你，还没擦药吧”

　　陆蔻白缓过神，她咬着下唇，而后漏出一个微笑。

　　“忘记了哈哈哈”

　　两人坐在沙发上，药膏的包装盒在江婉知的手中翻转，女人无奈的看向陆蔻白，“这个药好像过期了”

　　女孩不可置信的眨眨眼，手指上的药膏差一点就要抹上去，“家里好像只有这一管药了，要不还是先抹一下吧”

　　“我家应该有没过期的，等我一下可以吗？”

　　江婉知站起身握住她蠢蠢欲动的手，女孩抬起头看向她，显得有些乖巧。

　　“那我等你”

　　门被轻轻带上，空虚与失落如同雨中的潮气，在房间里的四面八方向她涌来。

　　陆蔻白忍住将头埋进江婉知怀里的冲动，明明吃饭前还想着，和女人划清界限摆正关系，此时她不知怎的，或许是因为女人的关心，变得这么渴望起来。

　　怎么可以这样，像是失去了自己的骄傲，就像那次在酒吧，所谓的缘分，不过是自己一次次不由自主的路过罢了。那天女人与另一人举止亲密的进入酒吧，她也不受控制的跟进去。直到江婉知如同上一次那般撞进自己的怀里，涌现出的喜悦与愤怒让她感觉陌生却又如此安心。

　　都说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她不是仁者，她喜欢海，但也不是智者，不然怎么会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