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游戏》等待露西

2、第 2 章

　　凌阳下意识挣开他手掌的桎梏，不受控地回忆起某次打游戏的场景。
　　那次他和阿V下一个新副本，自己本来就手残，又不熟悉，所以全程忙着躲技能，压根找不到靠近boss的机会。

　　阿V一个人又是打伤害又是扛输出，boss把他拍到自己脚下，凌阳一慌，按下S键，往后退了半步。

　　“天呐，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残忍的人！？”耳机里，阿V的音量骤大。
　　“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小小的动作伤害还那么大。”那时，阿V唱得声情并茂，虽然说着责怪他的话，语气里却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干嘛这副表情，搞得跟我甩了你似的。”思绪落回眼前，戴着鸭舌帽的阿V绕过他走进屋里，拿过他的手机瞅了眼，“手机也没坏，为什么不回消息？”

　　阿V写意得仿佛回了自己家，靠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望向他。
　　凌阳微微启唇，几乎称得上是慌乱地避开他的眼神，匆忙返回沙发边套上拖鞋，冲进浴室。

　　水流哗啦啦打在地上，溅得裤脚上全是水，凌阳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阿V真的到了自己的城市，甚至就在一门之隔外。
　　他来干什么？只是因为没回消息，就大动干戈跨省来找自己？
　　这样的想法只存在了一秒，便立刻被凌阳驱逐出大脑。

　　凌阳，你不会真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是什么角色吧？摆正你自己的位置好吗？
　　他大概只当你是，行走的素材而已。

　　可以轻飘飘说起，也可以笑着调侃。
　　甚至可能比调侃更过分，他会像嘲讽任何一个人那样嘲讽你，或许因为对你的了解，说出的话可以比那些还要残忍一百倍。

　　走神的时间太长，好在黏糊糊的西瓜汁冲干净了，凌阳顾不上湿透的裤脚，掬了一碰水泼到脸上。
　　冰凉的水带来一丝清醒，他关掉水，本打算直接出去质问阿V到底要干嘛，可一抬头，恰好瞟到洗手池上的小镜子。
　　半晌，凌阳拿毛巾擦干脸，整理好额前的碎发，深呼吸，慢慢走出浴室。

　　窗外的阳光洒进房间，把地上的西瓜汁晒了半干，阿V取下了帽子，被压瘪的头发听话地垂着。
　　他睡着了。
　　这四个字撞进脑海，刚刚准备的说辞一股脑全忘光，凌阳放轻呼吸，呆立在原地。

　　太安静了。
　　凡人仿佛被万能的神明降下静止的神咒，只剩下老式空调发出细微的嗡嗡声，窗外叶片晃动，于是打在阿V脸上的光影也轻轻震颤。
　　凌阳短暂地耳鸣，不受控地暗想：
　　他好白啊。

　　阿V睡醒时，天已经黑了。
　　他半眯着眼，想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凌阳家。
　　本来是想来干嘛来着？

　　哦，是太久联系不上凌阳，想看看他是人死了还是手机坏了。
　　一冲动就买票来了。
　　自己玩了通宵游戏，又坐了一上午高铁，准备了一肚子狠话，没想到最后睡着了。

　　凌阳家还挺舒服，凌阳也……挺健康，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
　　阿V伸了个懒腰，彻底醒了。

　　他在门口摸到客厅灯的开关，伴随着“咔”的轻响，小小的一居室出租屋呈现在自己眼前。
　　白天满地的西瓜汁已经被打扫干净，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阿V总觉得比起下午，此刻房子里似乎要更整洁一些。

　　他在房间、浴室、厨房都转了一圈，没看到凌阳，一时有些茫然。
　　自己的手机已经没有电关机了，他记得凌阳用的是同款手机，便四下找起充电线来。

　　凌阳回家的时候，正巧撞见阿V在自己的床头摸索。
　　“你干嘛！”他鞋都来不及换便冲到阿V身边。
　　“啊？”阿V有些莫名，不明白凌阳反应怎么这么大，但还是挥挥手里的数据线，实话实说，“找充电线。”

　　凌阳语塞，眼神不由自主地跟随着阿V——他把充电线插到手机上，靠在床头，半躺着开始玩手机。

　　？？？
　　这不是自己的床吗？
　　怎么好意思这么理所当然啊！

　　“没洗澡别躺床上！”凌阳这样想着，脱口而出。
　　“噢。”阿V抬眼看他，自若地起身，“那我去洗个澡，借我一套换洗衣服呗，没带。”
　　“这怎么行！”
　　“这怎么不行？”阿V莫名其妙，“难道你怕我穿不下你衣服？虽然我比你高，但也没有……”他话音未落，凌阳已经从柜子里乱选了一套衣服出来，拍到他身上，“闭嘴，去洗你的澡。”

　　浴室里传来水声，两人身份调转。
　　白天自己在浴室，阿V在外面等；而晚上阿V在浴室，自己在外面等。
　　不一样的是，白天阿V在外面睡觉，而此刻，茶几上放着他买的晚餐，他在等阿V一起吃饭。

　　疯了，真的疯了。
　　怕阿V吐槽自己，所以趁他睡觉轻手轻脚打扫了屋子。一想到他和自己在同一个空间，怎么都待不下去，一个人出去跑了两圈。回家的路上怕他饿着，甚至斥巨资，去一家平时舍不得消费的餐馆打包了晚饭回来。

　　凌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总之是不太正常了。

　　阿V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凌阳正撑着下巴坐在电脑前看视频。视频已经放到了结尾，自动跳转下一个视频，是个土味小短剧。
　　凌阳一动不动，眼神涣散，一看就不是在看视频，而是在想事情。

　　“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
　　“她年轻、漂亮，最重要的是，对我惟命是从，你看看你……”
　　土味短剧进行到高潮，被丈夫抛弃的女人原来是全市首富的女儿，前夫哭着求她回去，却被她用高跟鞋一脚踢开。

　　阿V没绷住，笑出了声。
　　凌阳恍若从梦中惊醒，他手忙脚乱想关掉视频，却又打开了下一个，聒噪的BGM瞬间挤满整个房间。他皱着眉，好不容易点下右上角的×。
　　房间顿时陷入死寂。

　　两人安静地对视。
　　他们第一次这样毫无遮掩地审视对方，面庞年轻，身体高大，原本就不大的空间因为对方变得更加逼仄。

　　他确实很帅，阿V想。
　　他从上到下，由外到内，都穿着自己的衣服。凌阳这样想，身上翻腾起不合时宜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