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核》录城

2、逃离公馆

　　秦殊听着动静，等它走远了，扒着窗沿用力一撑又翻了上来。
　　小木偶看见秦殊一脸淡定的样子拍了拍身上的灰，面不改色心不跳，拍完就走向刚刚那个房间，它觉得自己可能对小少爷的形象有些误会。
　　秦殊试着开了一下门，门没锁。
　　小木偶惊讶道:“哟！这破轮椅还挺健忘，门都忘锁。”
　　秦殊问道:“忘锁？这里平时都上锁？”
　　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样的境遇，刚醒过来获取的信息太少。
　　小木偶疑惑:“你真的不知道啊？老头一直想造出来一个活的木偶人，就像我这样的，只不过他不知道我存在。那些木偶傀儡他可宝贝得很，这一层都是那老东西的储藏室，平时自然都上锁。”
　　秦殊疑惑道:“那你怎么和其它木偶不一样？”
　　这回木偶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我不是给你说过了？”
　　“我忘了。”秦殊面无表情地说着，十分理直气壮。
　　窗外的夕阳慢慢地消散，压着天际线苟延残喘，走廊里又黑了一个度。
　　木偶人看着秦殊，它想着小少爷被关在小黑屋里还被虐待，整天闹着要死，精神不正常忘记点事也很合理。
　　木偶人顿时同情起眼前这个人，哀叹了一声:“我本来是老头的一个失败品，那时候没什么意识。就在老头要把我扔进木偶娃娃堆里一起烧死，我突然会自己动了，逃跑的时候阴差阳错跑到你房间。”
　　木偶没注意秦殊的小动作，它说着语气突然十分激动:“说到这个我就来气！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你刚才出来的那个房间，你躺在床上刚被取完血都快没气了，你说你想死，我劝了你好久你才愿意逃跑。我一个木偶好不容易有了生命，你竟然想着死，绝不可以！该死的不是你，是那个变态的疯子！”
　　小木偶说得激烈，瞪着眼睛气势汹汹，它真的害怕小少爷就那样死在那里。
　　“嗯”，秦殊轻轻回答着。
　　他本人并没有经历过那些，他是他，不是小木偶口中的少爷。
　　他沉默不知道怎么回答，阴影笼罩在脸上看不清情绪，但是此时秦殊的沉默也算是替小少爷给小木偶一种无声的感谢。
　　小木偶见秦殊不说话，以为他真的啥也忘了，试探着问道:“你不会连老头怎么虐待你也忘了吧？”
　　刚刚那轮椅人来割手腕，手法狠准凌厉又如此娴熟，岂能是割几次就能练出来的？那么多伤痕，感受这一次就知道以前的小少爷多么痛苦绝望，秦殊和他有过相同的感受。
　　“嗯……”秦殊回答地有些模棱两可，漫不经心一样。
　　小木偶抓了抓不存在的头发，心想那你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秦殊推开了面前的门，一个踉跄，差点被绊倒。一个木偶正躺在地上，四脚朝天咧着嘴笑，脸上两个黑洞仿佛有了神态，对来访者感到十分好奇。
　　小木偶责怪道:“你小心点，别像以前那样笨手笨脚，上次就因为你乱碰东西让老头疑心病发作，然后被发现抓了回去。”
　　秦殊用脚把它挪了挪，不料屋里还有一大堆黑不溜秋的东西，从墙角蔓延到门口，黑压压一片。
　　断胳膊断腿的木偶，残肢末节的零件，挤压在一起变了型，这东西竟堆积如山！
　　秦殊用脚把它挪开，一如既往地冷漠。
　　木偶们安安静静躺在那，一动不动，却仿佛在无声地哭诉，无数的黑洞只有眼眶没有眼珠，却盯着你让人寒毛乍起。
　　小木偶看着这些残肢断臂，一阵胆战心惊。
　　“各位兄弟姐妹们，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你们好好睡着，有事别找我啊，真的不是故意闯进这里，见谅见谅……各位见谅哈！”
　　秦殊把身后的门关上，屋里顿时陷入黑暗的沉寂中，只有窗户还能透出些弱光来。
　　秦殊走近观察才发现，还有几个人形木偶站在角落里，不仅仅有鼻子有眼，竟然连皮肤的横沟脉络都有，的确造得栩栩如生。
　　刚刚见过的倒梯形的木质容器摆了满满一架子，整面墙上和工作台整齐有序地放着各种木工工具。
　　这里应该是老头工作室。
　　秦殊拿起架子上的容器观察着，问道:“那个老头取我的血干什么？这和做木偶有什么关系么？”
　　秦殊低声说着，从刚刚起小木偶就一直躲在自己口袋里不出来，既不说话也没动静，有点不太对劲。
　　秦殊想低头看看它怎么了，从进来起总感觉哪里有点说不出来的反常。
　　屋里除了他空无一人。
　　“取你的血当然是要把你永远留在这里啊！傻孩子。”
　　声音在身后！真不知道这人怎么冒出来的，嗓音实在是沙哑又刺耳，听得浑身难受。
　　老头穿着厚厚的黑长袍笑眯眯地朝这边过来，咯咯得笑着，脸上层层叠叠的褶子把五官夹在一起，面部扭曲可怖。
　　小木偶终于有点反应了，它在秦殊的口袋里吓得发抖，快速抖动着，按都按不住，都能用来当按摩器了。
　　木架旁边有把椅子，有半人高摸着挺结实，秦殊戒备地盯着老头，逐渐后退到架子旁边，就等着老头走过来。
　　“你不该出来，跟我回去……”
　　瞅准时机，一把拎起椅子，直直砸向行动迟缓的老头。
　　他倒下去躺在地上，支扭着身体发出刺耳的尖叫，秦殊推测他可能在骂人。
　　人倒了，椅子也散架了。
　　秦殊把刚刚摸走的容器装进兜里，扔完椅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头出了房门。
　　等走远了些，小木偶终于敢钻出来了，催促着秦殊赶紧逃出去。
　　“刚刚那个人是公馆主人吗？他未免太弱了些。”秦殊问道。
　　小木偶听着这个问题很是疑惑，道:“它当然不是啊！老头的一个傀儡那是，它经常跟在老头后面。有它在的地方那老头八成也在附近。先别管这个了，赶紧跑才是正事。”
　　此地不能久留，秦殊也打算立刻下山，从镇民那里去了解些东西。
　　逃跑路线由小木偶一手策划，有了上次逃跑失败的教训，小木偶加强完善了路线，一路上马不停蹄，完美避开城堡中众多木偶人的看守。
　　路上竟然出奇地顺利，没有一个木偶人发现他们，唯一一个发现他们的木偶还被秦殊撂倒了。
　　到了大门，出现了两个大型人形木偶。
　　小木偶说道:“只剩这俩看门的了，这个地方要过去必须碰见它们。”
　　逼真的人形木偶一左一右笔直地站着门旁边守着。高大的灌木丛藏匿了它们庞大的身躯，从远处根本看不见，要是不小心闯到大门前，只有被它们偷袭的份。
　　秦殊从墙角悄悄绕过来，穿过各种枝条花草来到大门附近，两个大木偶虽然体型上略胜一筹，但看起来很木讷。
　　小木偶在口袋里钻出个脑袋，说道:“那边……就是那边有个树……” 两个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指道:“看见没？那个歪脖子树，小少爷你能爬上去吗？我之前怕你爬不上去就没列入计划里面。”
　　秦殊顺着小木偶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有颗歪脖子树，很高壮，郁郁葱葱，生长得十分适合逃跑，人爬到上面很隐蔽，枝干倒在墙上延伸到墙外。
　　他回答道:“我试试吧。”
　　秦殊以前去部队当过军医，即使出来了或多或少也保留了一些军人习惯，强健的体魄，敏锐的反应力，爬树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树下方正好就是看门木偶，爬树过程中稍有不慎发出了异响，就很容易被发现。
　　他双手搭在树干上，抬头看了一眼高度，小木偶还没准备好，秦殊便开始动作，四肢配合得十分默契，动作轻松自如，很快到达了树上。
　　歪脖子树上的枝叶很茂密，想藏一个人不困难。
　　秦殊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真如小木偶所说那老头疑心病太重，那么这些路线的漏洞老头不可能没发现。
　　除非老头智商不够用，这么顺利地逃出来未免太容易了。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留在山上太危险，当务之急是赶紧下山。
　　但这路简直是活人摸瞎，又值夏季，野外树林里蚊虫异常的多，要不是迫不得已，秦殊才不会来这种鬼地方。
　　走到山腰的时候，秦殊胸口有些痛，可能是太热了加上体力损失有些大，便没在意。
　　他并不知道这是老头为了防止他逃跑，专门为他下的巫术。一旦距离城堡太远，被诅咒的人就会承受痛苦。
　　最先是心痛无力，疲惫不堪，后来随着距离增加，逃得越远腕骨钻心得越狠，如果不回来就会被疼痛折磨至死。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留在山上太危险，当务之急是赶紧下山。
　　山下就是伊鲁镇，镇子上原先有几家旅馆，只是镇子上怪事频出。
　　不管旅客还是当地居民总有人凭空消失不见，再出现的时候心脏都被挖走了，那尸体看着真是惨不忍睹。
　　有些旅馆整日担惊受怕早就闭门歇业了，当地居民也提心吊胆，镇子早就不是之前的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