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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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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林之邺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已是深夜,宝禄都抱着门框睡了一觉。见主子回来,迷迷糊糊的服侍着林之邺躺下。第二日晨起果然三人都起晚了。林之邺跑去叫萧峸的时候萧峸还在迷迷糊糊的说着梦话。好不容易把人从床榻上薅起来,那人又喊头痛头晕,趴在门框上就要吐。林之邺又手忙脚乱的扶着萧峸躺回去,端着清淡养胃的粥喂他吃了一些,看着萧峸实在是起不来。林之邺只好放他接着睡觉。自己跑去教习堂跟长老告了假,把每日上午的课业挪到了下午,被严谨古板的长老吹胡子瞪眼的骂了好一通才放他回去。林之邺没有丝毫愧疚之心,反而觉得新奇,两世的经历加起来,这是他头一次翘了教习长老的课,他第一次知道人生起气来胡子真的会被吹的老高,教习长老的眼睛原来是这么大。
以后可以经常翘课,但还是不要再让那小子喝酒了。
林之邺不放心萧峸,又去了听雨阁,确认萧峸又睡着之后,他躺在外间的小榻上闭目养神,不知不觉间又开始思忖着后续会发生的事。他现在所在的时间修真界与魔界相安无事,自百年前的魔尊冥黎率部众攻破金山雪域,一路烧杀劫掠,直打到大陆腹地,掳走的资源人口不计其数。自此以后修真界谈魔色变,众修士更是日以继夜的修炼,时刻提防着魔族卷土重来。后来魔族中似是出了什么变故,实力大幅减弱,偶然有小股魔族势力侵扰,也大多冲不过金山雪域。其实百年前那场大战并不是人族修士实力不足,而是大家都想趁着乱世独占鳌头,扩充自己的宗门势力,这样一来谁也不服谁。那冥黎又是个狠角色,本身魔族就残暴嗜杀,他能在一众妖魔鬼怪中杀上尊主之位,除了本身强悍的实力,其人更是如修罗地狱的使者一般,杀气冲天。
百年之后冥黎便逐渐销声匿迹,直到林之邺及冠那年,金山雪域柳家传信给各大宗门,信中提到柳家分散在魔族的密探说魔尊之位已经易主,新任尊主叫无厌,似乎还是个人族。一时间舆论哗然,有人质疑,也有庆幸,觉得如果是人族做了魔族的领袖,一定不会再来进犯。只是更多的修仙者从这些信息里察觉到了不安。果然,没过几个月,魔族在金山雪域的骚扰更加频繁。柳家传烽火信,召集各宗族精锐集结在雪域山下,随时提防着魔族的大规模进攻。又月余,南境靠海的渺波台忽然有大批魔族登陆,那些魔族壮如铜山,力大无比,相比之下渺波台的防御犹如纸糊的墙壁,抵挡不到半刻便全军覆没。魔族打了修真界一个措手不及,当金山雪域下的修士大能们接到战报,御剑回防的时候魔族已经打到了堆雪河边。那堆雪河河面宽广,水流湍急,水下暗礁漩涡数不胜数,是以水面常常会激起厚厚的白色水沫,远看似落雪成堆。魔族虽力大无比,却不会飞行。几次渡河不成,便在河边驻扎,以堆雪河旁的人族为食。一时间堆雪河变成了堆血河,河畔变成了人间炼狱。
堆雪河对岸便是江陵城,林之邺也是在那个时候才跟着从金山雪域赶回来的父亲一起上了战场。在战场上遇到了前来支援的萧峸,再后来父亲也死在魔族手里,母亲也是在那个时候在优思过度,心血熬干之后随父亲一起去了。那时他们打的很艰难,魔族通过海上的途径绕到渺波台,源源不断的在堆雪河边铺开,他们一面砍树架桥,一面顺着河道往上游还有下游两个方向推进。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看到了那个叫无厌的魔尊,他确实是个人族,没有虬结的肌肉,也没有高大的身躯,但是站在一群生食血肉的魔族之中却丝毫不落下风,他临河远眺,望着大陆腹地,似是在巡视自己的疆土。
战争是艰苦的,也是最能让人成长的,林之邺与萧峸就在一次次击退魔族的进攻,与死神不断的擦肩而过的过程中飞速的成长。两人也从最初的小乘境磨砺到了大乘境圆满。被世人尊为双壁。至此时,林之邺二十六岁便摸到了圣人境的门槛,少年天才锋芒尽显,天下再无人出其右。
战争第三年的时候,堆雪河终于被尸身填满。修真界以林之邺为领主,血战不退。那一战覆山倒海,日月失色。林之邺强行突破,引九天雷霆击溃了魔族的攻势,万千敌军中取魔尊首级。再后来,魔族的攻势便溃散如一盘散沙,各宗门修士乘胜追击,终于将魔族赶出了渺波台。
曾经,林之邺以为那是结束,却不知道,这才是另一个战场的开始。
那时候,修真界满目疮痍百废待兴,作为战时的领主,修真界唯一幸存的圣人境修士,林之邺自然有权利去安排资源的分配。只是他没想到,就是为了这区区的灵脉仙山,他会被人如此欺瞒算计。真正忠直坦荡的世家被排挤,在乎他的人被离间,最后,连萧峸也被构陷,变成了勾结魔族的奸细。他没有被魔族的重拳利爪打败,却被这些阴私诡计一步步拖向地狱。
林之邺重生之后,每每清晨梦醒的时候,总是分不清楚身在何处,常常以为自己还在九重天阁,还是那个孤家寡人的领主。虽然拥有无上的权利和荣耀,却无人能体会他的寂寥与冷落。他从征战结束时就察觉自己道心不稳,修仙问道须上下求索,在不断地怀疑自我与突破自我中愈发坚定道心,才能真正的成为大能者。时事造就了他一往无前的勇气,也没给他机会让他学习什么叫做挫折。他于修仙一途太顺了,以至于后来愈发的刚愎自用,给了那些阴诡小人可乘之机。
他一腔孤勇的坚守着自己所谓的正道,却不知在世人眼里他早已疯魔。
林之邺入神的想着,连萧峸走到他身边也没有察觉。
“哥,你怎么在这里躺着?”萧峸揉着乱糟糟的脑袋,瓮声瓮气的问林之邺:“我怎么一觉睡到了现在?教习先生上午有没有发火啊?”
林之邺看着眼前的少年神思逐渐回拢,心下想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下逗孩子要紧
“还上午,你已经睡到了第二日下午了,教习长老发了好大的火,说等你醒来要让你抄写二十遍凛渊教集的勤勉篇。”
“什么?先生这,还不如说要了我的命呢,那凛渊教集城墙那么厚,那勤勉篇光念都要念上半日,让我抄写二十遍,吾命休矣”
“先生还特意嘱咐我了,如若你有懈怠情绪的话就连恪己篇也一并抄写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萧峸一听连恪己篇也要抄写,连忙解释,又一再强调自己最是勤奋好学。摇着林之邺的胳膊叫了好几声好哥哥。林之邺看着这人装巧卖乖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萧峸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上当了。
自此之后,萧峸明白自己与林之邺的差距,更加用心的学习心法,努力修行。除了教习长老的课业一样不落之外每日还要与林之邺对战切磋,萧峸聪慧刻苦,一段时日下来也是小有所成。
不知不觉萧峸已经在林家住了半年的时间,入了冬之后天气也愈发寒冷,大雪一场接着一场,再过几日便是俗世的春节。这天好不容易晴了半日,城中各家都忙着清扫门前积雪,收拾庭院。林之邺带着萧峸坐在林府最高的藏书阁的屋顶上,看着江陵城的雪景,极目远眺,还能隐隐的看到乌青色的山脉形状,一路蜿蜒入海。那是天阶山,此山险峻,高耸入云,猿鸟不渡。那些攀登高峰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世人便以为此山联通天界,天阶之名由此而来。
萧峸默默陪着林之邺,这段时间只要天气稍晴,林之邺就拉着他一起来屋顶。一开始他以为是来看雪景,次数多了他才发现林之邺总是在向东边的海外远眺,那是他父亲离开的地方。邺哥也在为父亲忧心么?
林之邺确实有些心神不宁,前世也正是在除夕节的前后萧峸得知了父亲的死讯,现在他虽然能保证萧卓翱性命无虞却总觉得会有一些其他的事情发生,难道是因为自己更改了事情本身的走向,引来了天道的警觉反噬么。他厌烦这样不受控制的感觉。他看着身边被裹在狐裘中的萧峸,抚平他眉间的忧虑,轻声却又坚定的对他说:“别担心,一切有我”
忽然间萧峸的眼睛被远方的一道闪光晃了一下眼睛,待他凝神细看的时候发现那道光是修士御剑剑身反射的亮光。他心下一紧想着是不是父亲回来了。林之邺现在还不会御剑,没办法去迎接,只能陪着萧峸在屋顶等着,不消片刻,那几个御剑的身影便清晰可见,果然是萧卓翱,身后跟着一同前去的两个修士。林之邺飞身下了屋顶,忙去书房请父亲出来。等到林之邺带着父亲赶到府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萧峸抱着昏迷的萧卓翱惊慌无措的样子。
萧卓翱被林啸带去疗伤,跟着一同前去的十多个修士只剩下了两个。还好他们两个伤势不重,没有昏迷,跟自家少主说明萧宗主只是劳累过度灵力耗尽昏迷的。萧峸这才放下心,询问他们此去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伤亡怎会如此的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