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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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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邺不想在酒楼里被人围观,就带着萧峸宝禄又换了个地方,两人坐在依水而建的长廊下,吹着晚风。此处名叫临江馆,招牌菜式是各种河鲜。
“邺哥,你是怎么把那人的手腕折断的?我都没看清,你也太厉害了吧?明日一定要教教我啊!”萧峸此时还在想着刚才的事,“你一开始根本没使全力对不对?那人恼了之后你一招就把他打趴下了,我还担心你打不过他呢,看着那姓周的最后狼狈逃窜的样子真是太解气了 。”
林之邺看着萧峸兴奋的说个不停,眼中尽是对他的崇拜。饶是他历经两世风雨,见惯了阿谀奉承,此时对上萧峸这么坦诚的夸奖也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寻常的凌云轻身术罢了。”
“不不不,这哪是一般的轻身术啊,能在金丹期修士全力以赴的情况下一击中地,不止要破开他的护身灵力,身法,手段,战意,缺一不可。这样越级而战还能完胜,哥你真是了不起。”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其实是那姓周的实力不济,他实战经验不足,金丹期的修为也是被天材地宝,丹符灵药堆上去的。一旦遇到生死之争,他自身的劣势便会成倍的放大。他手中那杆银龙枪虽是神兵利器,但对他而言太过沉重,威势有余而机变不足,所以我才会以最普通的凌云轻身术破了他的攻势。”
“原来他手中的兵器叫银龙枪,我说怎么他出枪的时候隐隐有龙啸之声,这名字还真是贴切。唉,邺哥怎么会知道那杆枪名唤银龙呢?”
林之邺当然认得,前世抵御魔族入侵时奉天周氏的那杆银龙枪也是创下过赫赫战绩的,时任家主周世清更是与魔族血战月余,最后灵力枯竭,死在了战场上。他今日也是看在前世周世清的面子上才没有伤周延性命。至于折断的手腕,外人不知道的是他是从小臂处把周延的手折断的,筋骨经脉一起断裂,以后就算接上了也别想在修为上有任何进步。他配不上那杆枪,还招惹了他不该招惹的人。这种结局也是他咎由自取。
只是这一世魔族还未来犯,奉天周氏也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银龙枪的来历他如何能得知呢。对萧峸说实话是肯定不行的,重生之事太过骇人听闻,自己需要费力解释不说,萧峸也定然不会相信,毕竟前世的事现在都还未发生,还未发生的事也不需要小萧峸费神去预防。还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就好。
“这个……一看你就是没好好听教习长老讲课。长老之前讲各宗门世家的势力分布时明明提到过奉天周氏的开宗历史,银龙枪是周氏开宗祖先的兵器,你当时在想什么呢,莫不是想着下午要去哪个山头掏鸟窝?”林之邺一面说的理直气壮一面生硬的岔开话题。‘宝禄呢,去催一下店家,菜怎么还没好?本少爷要饿的吞舌头了!”
萧峸心里纳闷,自己当真是对这姓周的宗门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过他邺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他邺哥现在饿了,他也跟着捧场的叫嚷着让店家快些上菜。现在的林之邺哪里还有刚才狠辣凌厉的气势,倒是个十成十的顽劣公子哥。
各色河鲜菜式很快上齐,林之邺凭栏吹风总觉得还少些什么。于是让宝禄去找店家又上了一坛葡萄佳酿。
“阿峸,这菜吃着口味如何?”
“好吃好吃,这鱼肉鲜嫩,河虾肉质紧实,还没有一丝腥味,比我们青川府的河鲜做的好吃多了。”
林之邺把盛在琉璃坛中的葡萄酒倒进小酒盅里,递给萧峸说:“配着葡萄酒再试试”林之邺顾忌萧峸还小,不敢给他多喝,只是让他尝尝滋味。
萧峸接过酒杯就一饮而尽,他平时跟着父亲一起出去宴饮,见他们都是这样喝酒,便想着酒就是这样喝的,可那紫红色的液体入喉竟是辛辣的刺激。他猝不及防,趴在栏杆上便咳了出来,直咳的面色涨红,眼中也沁出了泪花。林之邺看着萧峸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心中像是被羽毛拂过,只觉得这孩子又是有趣又是让人忍不住的想呵护疼爱。
“阿峸慢些。”林之邺伸手为萧峸抚背顺气,把萧峸挡在怀里,隔绝了一旁食客探查的目光。他是下意识的这样做,也不知为何。心里只觉自己是呵护幼弟,不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
“邺哥,你是不是又用别的东西诓骗我,拿我寻开心?这东西这样辣,他们都是怎么喝下去的?”萧峸又灌了好几口林之邺递给他的茶水这才平息下来。
“阿峸不要平白的冤枉我啊,这酒名叫紫琳琅,是这临江馆的招牌,寻常朋友来我还不请他喝呢。而且这酒也不是那么喝的,你以前没喝过酒吧,心里没防备,这才会被呛着。葡萄酒应该小口啜饮,再配上佳肴才是美味。”林之邺说着端起自己的酒盅喝了一小口做示范。其实这酒不算烈,掌柜的酿制手法独特,去除了葡萄酒的苦涩,保留了甘甜清香,倒更像是解暑的糖水。只是萧峸从没喝过酒,这才会感觉到辛辣。
萧峸半信半疑,皱着眉端着宝禄又给他倒满了的小酒盅,学着林之邺的样子小口的喝。虽然还是有些辣,但是此时已有准备,倒是在辛辣中品出了葡萄的甘甜。就这样两人一边喝着一边吃菜,林之邺看萧峸喝的高兴,也不忍阻拦。只是这紫琳琅虽然喝着像糖水,但毕竟还是酒,萧峸一点酒量都没有,只觉得越喝越高兴,到后来喝的没了正形,连坐在一旁默默吃饭的宝禄也被他连着灌了好几杯。林之邺只好没收了他的酒盅,命宝禄去结账,自己架着他往回走。
此时已是戌时,太阳落山,鸦青色的天空糅杂着几缕白云,晚风拂面,吹走了夏末残存的暑气。
萧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觉得自己在不停的旋转,脚步轻浮,像是漫步在云端,心中惬意又有无尽的侠义豪情,想大喊大叫,呼出心中块垒,又想就地躺下,好让自己的头别那么晕。他被林之邺架着肩膀,但是自己实在使不上力,一个劲的往下滑。林之邺就蹲下身小心的背着他。萧峸在他背上还不安分,一时要拔剑去打那姓周的,一时又哭着说自己头晕。哭的林之邺肩头湿了一大片,还犹自嘟囔着那姓周的欺负邺哥,要打死他。
林之邺有些后悔让萧峸喝这么多。但萧峸这样闹腾他也没让宝禄背。只是走的更加小心,一只手托着一只手护着,防着萧峸从他背上摔下来。
终于到了林府门外,林之邺不想惊动家人,吓唬萧峸再大呼小叫的就找他父亲来收拾他,萧峸果然怕他父亲,醉成这样也还是怕,一声不吭的任由林之邺把他背到了听雨阁。
终于把萧峸放到了床榻上,宝禄借口要去为少爷收拾床榻便跑回了隔壁。林之邺怀疑他是受不了这闹腾的小孩才脚底抹油开溜的。
此时萧峸倒是挺乖的,让坐便坐让躺便躺,想来是父亲的余威还在,他不敢造次。林之邺拿着毛巾给萧峸擦脸,他发现萧峸板着脸,努力的装作一副神智清明的样子,只是那通红的耳朵还有脖子早已经把他出卖。萧峸像是怕痒似的,拽着林之邺给他擦脸的手,想起身自己去洗,刚坐起来便觉得天旋地转,他不敢乱动把头放在扶着他的林之邺肩膀上,缓了半天,又觉得实在是开心。他模模糊糊的说:“邺哥,我的好哥哥,你怎么这么好呢,我都舍不得走了,要是咱俩能天天在一起玩多好。”
林之邺抱着萧峸毛茸茸的脑袋浑身僵硬,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紧张,明明只是萧峸的醉话,不想离开能带自己一起玩的伙伴,他却忍不住顺着那人的话往后想,如果以后要是真能跟萧峸一起生活的话,他应该会很满足吧。他安抚的拍拍萧峸的背,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像个照顾弟弟的哥哥。正想着怎么哄他躺下,却发现怀里的人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的把萧峸放平,盖上锦被,看着熟睡的人,轻抚着那人还没长开的眉眼,似是要透过那稚嫩的脸庞看到前世的萧峸。
“等你以后能决定自己的人生,能看清我是什么样的人,如果还想跟我一起生活,那么,不管相隔多远,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会去见你。”这对他而言,像个承诺,像个誓言,也像是他给自己网开一面的一个机会。
他现在虽是少年的身体,但他是带着记忆重生而来的人,早没了年轻人的冲动。这段时日的相处让他有些迷茫对于萧峸的感情,前世他本以为自己视萧峸如兄弟如知己,而得知萧峸死后对他的打击又太大,让他无暇细思。现如今能与少年的萧峸朝夕相处,他每每从他身上看到前世的影子,就忍不住想要把这人保护起来,最好是放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秘境之中,让他每日只能看到自己。他知道这样的占有欲绝不会出现在兄弟知己的身上,他对他的感情,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模样。但是不论如何,萧峸现在在他身边,满心满眼都是他,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