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几度春秋》粉蕉胖

5、第五章

　　绿柳在井边找到赵锦言时，她正皱着包子脸，苦大深仇的盯着井水，比林黛玉看见落花还要伤情，绿柳惊了。

　　“小姐，您怎么了？”绿柳见赵锦言心情不好，也跟着难过。

　　赵锦言抬起头，委屈巴巴的说：“我要死了，我有很大的把柄在敌人手上。”

　　“什么？！”绿柳连忙左顾右盼，压低声音惊呼，“国公爷也没有法子吗？”

　　赵锦言煞有介事的点头，一脸的沉痛。

　　后来绿柳才知道，看似沉稳可靠的赵锦言有多坑，而如今她却想破了脑袋给赵锦言出谋划策，甚至提议先下手为强。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赵锦言嗫嚅道，这个法子她是想过的，可想到倒霉的小胖子，被她伤害了无数次，长大后还是不计前嫌的救她，她怎么能再欺负人家呢？

　　“李公子？！”绿柳捂住嘴，一双杏眼含惊，赵锦言连忙拉着这一惊一乍的丫头躲到大柳树后头去，真是怕她一不小心站不稳掉井里去。

　　鹿鸣被这一声李公子吓得一抖，他本是来寻赵锦言的，想问问什么时候出发去寻赵国公二人汇合，今日早食约定，赵国公带着赵拓先去看看瓜州渡口，赵锦言则带着李祯熟悉环境，可李祯久等赵锦言不见人。

　　他看着大柳树下的主仆二人，鹿鸣也不知道怎的，可能是气氛使然，下意识垫着脚，想去偷听，他往日里也是知礼的小厮。

　　等他小心翼翼走过去，却见主仆二人面无表情的转头，一对直勾勾乌漆漆的眸子看着他，鹿鸣吓得一抖，双腿一软，险些掉到井边去，赵锦言见此，向他走去，张口想要提醒，鹿鸣却突然有了力气，垂死挣扎一般，撒腿往后跑，还大喊着：“啊啊啊！有鬼啊！有鬼啊！”

　　那绝望到破音的尖叫，引得李祯一抖，不由得想起小时候，被鬼支配的恐惧，自从他落水后，时常能在夜间看见窗前的黑影闪过，有时候黑影还会来到他的床边，一直到搬家才消失，是的，李祯完全不知道，他恐惧的源头是赵锦言。

　　李父觉得，这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从没放在心上过，加上那时候李父身边还有宠妾和宠妾生的孩子，他甚至现在都不知道，小时候他十分害怕的女霸王就是如今的赵锦言，毕竟那时候大人叫小孩的昵称，小孩直接喊女霸王老大。

　　鹿鸣涕泗横流的撞到李祯怀里，身子又是一抖，等看见李祯的脸，这才哆嗦着抱住他的大腿痛哭，“公子，呜呜呜，那赵小姐和她丫头不是人，呜呜呜....太可怕了.....我们快走！”

　　李祯强忍着害怕，踢了鹿鸣一下，“你抱住爷的腿，爷怎么走？”

　　“公子，呜呜呜，别丢下小的，小的腿软......”鹿鸣委屈极了，他就不该好奇心那么旺盛的。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府中不多的下人，有家丁得了消息，拿着棍子瑟缩着往井边靠去，“井里爬出来的柳树精？我们住了十几日也没见着啊，白天会有这些东西吗？”

　　“别胡说，整不好是那公子身边的小厮看错了，瞧他那胆子。”这家丁是见过血的，虽然身上有缺，却曾是赵国公手底下的兵丁，听他这样一说，众人胆气瞬间起来了。

　　**

　　“管他是个什么魑魅魍魉，今日既然来了就不能叫它惊扰了小主子！”众人齐齐应下，李祯见他们打完气，连忙跟上，鹿鸣也鼓足了勇气涨红了脸跟着，心里却在吐槽：还不知道你家小姐是人是鬼呢，等会儿见了你们就知道怕了，还说小爷胆子小，哼！

　　“孙叔，这是怎么了？有贼进来了？”赵锦言见家丁们气势汹汹的架势，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有贼好啊，总算可以一展身手！

　　鹿鸣见赵锦言表面担心，眼里蠢蠢欲动的兴奋，又是一抖，抓紧了李祯的衣袖，像个小女人似的躲在主子后头。

　　李祯：......

　　出门之前是谁说，遇见危险第一个挡在我前头的？

　　“不是贼，是贵客说，在柳树旁发现秽物。”孙叔一只手拿着木棍，另一边却是垂着空荡荡的衣袖，行动间一摆一摆的，这正是那个跟着赵国公上过战场的赵家军退伍兵丁。

　　秽物是鬼怪之类隐晦的说法，赵锦言秒懂，眸中含笑道：“今日吓到小郎君，烦请见怪。”

　　赵锦言并无太深的尊卑之分，对着鹿鸣的方向作揖，端的一派江湖儿女的洒脱姿态，李祯让开半步，鹿鸣却不敢受礼，恨不得钻地缝里去，如今便是个傻子也知道，是个误会了。

　　此时鹿鸣也想起来了，这位小姐可不是陇西那些姑娘，是个会武的，想必他冒然靠近，早就惊动了人，自己又心虚，“小的，小的有罪！”

　　说着就就要下跪，赵锦言吓了一跳，她至今都没习惯京都赵国公府那些做错事的丫头动不动就下跪的事，往常在边关，也不过是嬉笑怒骂几声，绿柳知道赵锦言这个习惯，连忙替赵锦言阻止鹿鸣。

　　这一闹剧，反倒是让李祯和赵锦言亲近了些，赵锦言对李祯有愧，带着李祯前往约定的酒楼时，看见好东西就要送。

　　鹿鸣心思电转间，觉得自己又懂了，想到赵锦言对下人不错，觉得，赵锦言成了主母，定也是良善的，便趁着赵锦言二人不注意，拉着李祯耳语道：“我今日还听赵小姐与绿柳在谈论您，如今赵小姐又对您颇为关注。”

　　鹿鸣挤眉弄眼的，那意思再清楚不过，她那么关注你，对你那么好，还和下人谈论你，是不是喜欢你啊！

　　李祯看了眼赵锦言的背影，微微摇头，他还是喜欢温婉柔弱的姑娘。

　　鹿鸣顿觉遗憾。

　　席间，几人说了一番话后，赵国公说京都临时有要事，要提前回京，问李祯是要跟着他们急行军还是和赵锦言坐马车回去。

　　李祯觉得瓜州这边已经逛的差不多了，便表示要急行军回去，赵国公是他的偶像，能和偶像一起赶路，让他很激动。

　　赵锦言闻言，一脸同情的看着他。

　　*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落着细碎烟雨，好似身处江南湖畔，赵锦言已经穿着一身火红短打，翻身上马，往日的发髻也被高高束起，很有些少年江湖气。

　　而李祯拖着才睡醒的鹿鸣，这才赶来，见到赵锦言几乎是不敢认，赵锦言下马和他见礼，决定还是好意提醒一番，“表兄，急行军中途是不休息的，两三个时辰，大概缩减一个半时辰，你这一身......”

　　李祯挑眉表示不解，他不认为自己衣服有什么问题，赵锦言只好闭嘴。

　　李祯今日穿着一身宽袖银白绣鹤长袍，袍边用金线勾出祥云暗纹，束着浅金色腰带，腰间佩琅嬛，行走间衣玦翻飞，风流绝尘，李祯认为今日衣着华丽，偶像肯定第一时间看见自己。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赵国公一眼就看见他了，因为只有他一个憨憨穿白衣，赵国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上马宣布出发，李祯只好询问鹿鸣，是否是今日穿的太丑，鹿鸣摇头。

　　等上路后，李祯便知道了，路上那尘土，一张嘴能吃饱，等到了京城，同样是行军人，大家都勉强能看，只有李祯一身白袍成了泥黄色，双腿打颤站都站不稳，还是孙叔扶了他一把，可怜见的，郑氏都忍不住横了赵国公一眼，好好一个贵公子，被你折磨成啥样了。

　　赵国公心虚的咳了一声，让人带着李祯主仆二人下去休息，房间是郑氏早就安排好的，就在赵拓院子隔壁的长松院，是按照长住来布置的。

　　“这院子久不住人，布置的匆忙。有不足之处，你与列松说便是，我们到时候再改。今日你乏了姑母就不打扰你歇息了。”郑氏温柔又亲和，让李祯觉得很舒服，他看着布置的简朴却不失清雅的房间，心里很满意，便笑着应下。

　　列松是郑氏拨给李祯的，话少却沉稳机灵，早早让人备好热水，李祯一回到房间便能沐浴，他泡进浴桶，挥退了要给他按摩的丫头，舒服的喟叹一声。

　　鹿鸣那边也是双腿打颤，大腿都被磨破了，连李祯都不如，李祯是习武的，还能维持表面上的体面，鹿鸣在跟李祯前，却是个普通小厮，根本吃不消这样的赶路。

　　列松体贴的叫了人将他搬进浴桶，舒适的温度让他瞬间放松下来，同时疼的失去知觉的大腿又开始刺痛。

　　下午的时候，丫鬟婆子也回来了，绿柳奉命送了药膏和药酒到长松院，鹿鸣见了，叉着腿走着八字步，笑得像朵菊花，“绿柳姑娘您怎么亲自来了，是来看我家公子的吧！”

　　绿柳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塞给他一瓶药酒，“小姐让我来送药的，我就不进去了，你且送进去吧，今晚好好揉一揉，否则第二日都下不来床呢！”

　　鹿鸣被吓了一跳，等绿柳一走，这才扶着腿，颤颤巍巍的走向李祯，李祯看他跟个鸭子似的，不由笑出声，“这是给爷整的哪一出啊，哈哈哈哈，在陇西的时候，你不也会骑马吗？”

　　鹿鸣充满怨念和委屈的看向李祯：我是会骑马，但是不是这么骑的啊！

　　一个半时辰，一刻不停，大腿都被磨破了，颠的小脑都快没知觉了，也亏了这赵家小姐竟然还行动如常，实非常人也，本来赵国公让公子和赵小姐一起坐马车，他们还以为是为了将就赵小姐，却不想，小丑竟是他们二人。

　　一时间，主仆二人在对视间，沉默下来，鹿鸣默默的拿出药膏给李祯揉，李祯大腿都磨青了，鹿鸣看了眼好面子，硬是忍着的李祯，更是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