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传 女尊》美人如花

6、第 六 章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满是葱绿之色。
　　清水村，处于魏国边陲之地，却地势险要。魏国边陲多山林，人烟稀少，其中杂居着数个少数民族。村中只有一个出口通往外界，该出口狭隘陡长，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过之势。村人大都都是土生土长，最近十几年也有一些外来户迁来，比如李大同、杨夫子等。这里的人很少外出，只是偶尔出来换购一些盐巴、农具之类。虽取名清水，但三面环山，是个不折不扣的山村。
　　村中的水源是一条从山上流下的小溪，横贯东西，其水清澈见底，味甘甜。据说这是魏国最长河流清江的源头，故名清水村。这里的水日日夜夜流淌，无一日停歇，上千年来一直承载着村民的热切渴望外界的希望，遍流全国。
　　清水村多是梯田，也有一部分是平地。村人引溪水浇灌，种植着水稻，棉花，亚麻等作物。棉花本来野生，但丝质纯白细长，不易断，虽然产量不高，但还是被村人用来人工种植。
　　第二日，万宝和李晓平没去上课，托人跟夫子请了假。
　　李大同叫了同村的李媒夫，备上鸡、鱼、肉三牲，买了两匹红布，又封上十两白银过来了。在一阵鞭炮声中，两家正式订了亲。
　　李晓平订亲后，一改昨日拘禁，仿佛把万宝家当成自家，横冲直撞仿若出入无人之境。李大同她们留下来吃午饭，万宝和万贝在厨房里准备吃食，万宝烧火，万贝做菜。万王氏肚子大了，行动有些不便就没过来，留在房里纺纱。
　　万贝打了两个鸡蛋，用筷子把蛋绞烂，又往里兑了些水。李晓平一人在外面转来转去，觉得没意思，就来灶屋寻万宝她们，见万贝这样，不觉嘲笑道：“你们家连炒蛋都要兑水，真是又小气又要面子。”
　　万贝脸阴了阴，也不出声，放好蛋碗，站在灶边将锅里的菜拌了拌。又转身去碗柜拿油，正好李晓平走近灶边想看锅里煮着什么。他不动声色，伸出一脚拦在她前面。李晓平没防备，一跤摔到地上。还好这时代没有混凝土铺地，只是泥土，她也没伤着，但狼狈不堪。李晓平气愤得站起来，想要还手却忍住了，道：“要不是看在你是我未来夫郎的份上，这次就算了。”说着，学着大人的样子，甩袖愤愤地出去了。
　　因小孩子不能上桌，万宝和弟弟以及李晓平只能拣着席上剩下的一点点饭菜吃。午饭后万宝饿得慌，偷偷埋了两个红薯在热灶灰里，好和万贝两人分着吃。却不想被李晓平看到。她也饿了，约莫着熟了，自己去灶里扒拉出来。万宝刚好进来，也不客气，从她手上直接抢过来。
　　这天下午放学，夫子让学生以春耕为题，写一首五言绝句明日上课前交。又让学生吴铁妞传话给万宝和李晓平，叫她们各自也写好。却不想那学生偷懒，在万宝家的屋后见到正要去茅厕的李晓平，便先把夫子的话说了一遍。
　　李晓平道：“我知道了。”
　　见吴铁妞又要进去和万宝说，李晓平忙拉住道：“万宝这会正忙着，这事我等会跟她说。”
　　她信以为真，就回去了。万宝也要去茅厕，见到吴铁妞的背影，问李晓平道：“铁妞来了，怎么不叫她进来坐会，有什么事吗？”
　　“没有。”李晓平有些心虚，不敢看万宝，赶忙进了茅房。万宝也不以为意。

　　农忙时节，春雨贵于油，家家忙着春耕。
　　细雨连绵，天色青沉。因为昨天没去上课，万宝一大早就出了门。她脚踏木屐，撑着一把油纸伞，艰难笨拙地走着，书包里放着谭田的书和老师给的纸墨笔砚。昨日她已把所借之书看完，没舍得用纸笔，蘸清水在地上练了一个时辰的字。
　　不出所料，谭田又在半路上等她。万宝扬起大大笑容，突然想到李晓平所骂和她晚上所梦，笑容不由有些僵。心叹流言可畏，自己这么大的人，竟然还被小孩子的流言吓住。不过又安慰自己，童言无忌，说不定这谭田真有那方面的特殊爱好。虽然她不反对同性之爱，但要是这主角之一换成她，那就不好了。因此她的目光不觉有些躲闪，对谭田的亲昵也有些抗拒。
　　“你昨天怎么没来？我以为你病了，下学后想着过来看你，但又被夫子叫住说有事要我去做，忙到很晚，想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昨日，我弟弟订亲，所以就没来。”万宝心下感动，道，“让你担忧了，我应该托人告诉你一声的。”
　　谭田今年十四岁，粗眉细眼圆脸，虎背熊腰，放在万宝前世，就是一个圆脸憨丫，万宝只到她胸口。她接过万宝的伞，打了起来，又顺手牵起她的手。
　　万宝只觉得被牵的那手，如同无数小蛇爬过，鸡皮起了又落，落了又起。便想挣开，无奈握得太紧，只好甩了几下，又怕谭田误会自己嫌弃她，就去理了理额前的头发，干笑道：“谭姐，我这头发枯黄发干还打结。你的头发真好，乌黑油亮，就像一抹流云。”偷看了谭田一眼，又补充道：“见了你的，我就忍不住去摸我自己的头发，要是我的也如你一样就好了。”说着，她手也不放下，紧紧勒着胸前的书包带子。
　　“木槿叶子洗头最好了，我从小就用那个，你试试看。夫子家围院子的就是这个。而且这木槿十分易活，扦插就行。等会我挑水回来，给你撸些。放学后，我去夫子家给你折一长枝，或者去我家我给你挖一整株。”
　　“谢谢谭姐，还是去夫子家弄吧，那样省事。”
　　谭田觉得今日万宝怪怪的，礼貌而又疏离，完全没有往日热络。就好像她视自己是一个吃人的怪物，想跑又不敢跑，留下又战战兢兢，满脸提防。心想难道她也不能免俗，认为自己是异类，是一个不容于世的妖怪。想到这，她脸色不由黑了黑，心里像扔进了一块寒冰，不再开口说话。
　　昔日她与同窗李晓毅关系亲密。李晓毅比她小二岁，但两人却在同一天进学。那个明媚的少女，在那天早上，迎着阳光，对着她一脸笑意。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以来总觉得缺少了什么，原来是那个少女明媚的笑意。两人很快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友，上课一起认真听夫子讲课，下课共同探讨文章，闲暇下来还结伴去后山打猎。
　　她们也没有什么，只不过关系亲密一些，就被人传来传去，彼此也没在乎这些。只是后来李晓毅得病死了，让她伤心了好久。她记得，那日两人一同去后山打猎，因夏日暴雨来得急，都淋了些雨，得了风寒，只不过她好了，李晓毅却高烧不退，死了。李晓平是李晓毅的妹妹，她一直怨恨谭田，认为如果不是她，她姐不会这么早死。
　　李晓平出门上学，走得快，也不顾裤腿溅上的泥，衣服脏了，自有爹爹去洗。她在岔路口刚转弯，一眼就看到万宝和谭田在前面，两人走得不快。万宝腿短，脚上又踏着一双大木屐，一看就是她娘素日穿的。谭田为了照顾万宝也走得慢。只不过今日两人没牵手。她想起昨日之事，不敢面对万宝，低着头，想从旁超越，却不料万宝叫道：“李晓平，一起走吧。”
　　原来万宝瞥见谭田脸色不好，两人相处十分尴尬。刚好看到李晓平从旁绕过，觉得这个未来的无用的弟妻这会倒有点用处了。
　　她绷着脸，也不应，低着头快步走着，好似身后正有一疯狗追赶她，木屐上的泥飞溅到臀部的衣服上。走了几步，重心不稳，连跌了几跤，也不吭声，紧咬牙起来，走得更快了。
　　夫子上课之前，一一翻看学生交的五言绝句。当看到杨佩、刘熙的，她不觉点头，觉得这两个孩子不错，以后肯定有出息。又想起万宝，觉得她小小年纪才思敏捷，但是应该也不差。哪知看到最后一张仍然不是万宝的，脸不禁沉了下去，狠狠瞪了她一眼。叫大家安静下来，就要开骂。
　　万宝觉得夫子那一眼瞪得奇怪。她手上拿着一沓白纸，好像是昨日布置的作业。万宝觉得昨日自己没来，不知道是什么题目，这作业没交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