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渔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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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血红血红的，懒懒散散地照着这片土地。
他是个渔夫，家就住在青枫浦沿岸。这地方偏，是个穷乡。
因为离魔域只隔着一座晋十二城，妖魔作乱的并不少。所以乡人们都沿承着祖辈习惯——太阳挂梢头起，夕阳微沉西山归。
没有几家大宗愿意替他们管这破地。一来麻烦，魔域的鬼物数不胜数，数量很是庞大。
二来则是因为……乡人们都穷啊。哪里请得起宗门除妖除魔呢。
青枫浦靠打鱼为生的不止这位渔夫一家，少说也有十几家左右。可遇上那怪事的，偏就他一个。
那个傍晚的夕阳不知吞噬了什么，鲜红的如血色。映的云、海都是红色。
渔夫泛着小舟，放着渔网，行在湖央。
今日没打上来多少鱼。晚回去会儿，再试试、再试试……应当没什么事吧。
打鱼打的少，他一家几口人就得饿肚子。前几天已经啃了许久干馒头，蔫萝卜，填不饱肚子很久了。
渔网垂在湖里，忽然轻微地动了一动。渔夫想要套住更多，没有理会这点小动静。
收获的多，他就能省下一连好几天的力气。
然而那网在短暂的平静过后，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并不断向湖中心挣扎!
这是个大家伙。
渔夫心下一喜。
青枫浦这边有几种极珍贵的鱼，品相好，味道鲜美，能卖很高的价钱。
即使他没有打到过，却在集市上看见过。
那种熙熙攘攘的人群，锦罗绸缎的富户。他们多是为了买回去观赏，甚至不惜与他们这些粗麻烂衣相比肩。
等着吧，下一个被羡慕“争抢”的商户，就是他。
渔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准备收网。
他拖拽渔网，奋力和那条鱼斗争。
小船摇摇晃晃，直被那鱼拽着毫无目的地乱飘。
奇怪。那几条鱼有那么大吗?
渔夫回忆着市场集市中哄哄闹闹的人群。却记不起来那鱼具体的形态……倒是记得站在他身侧的丫鬟打扮的姑娘。
等他发了家，他就要娶这样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
渔夫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事情撇到脑后。
眼见离湖心愈近，那地方水流湍急，有水涡，万一被卷入其中，肯定九死一生。
他水性一般，就算能浮上来，怕也没有体力再游回岸。
想到此处，渔夫悻悻地打算松网。
算了，明天再……
却就在此时，那一直秉着股劲的渔网松了，并慢慢地浮了上来。
渔夫连忙收回网一看，原是叫那鱼破开了个大洞!
断裂处撕咬痕迹明显，有的地方甚至有些平整，就好像……
好像是被人徒手撕开的那样!
怎么可能!
先不说他的网几乎一年换一次，就是青枫浦根本没有这种可以大到冲破渔网的鱼啊!
他们这小地方祖辈传的都是打渔业，从没有谁家的网被鱼硬生生冲破的例子。
渔夫阵阵冷汗，终于想起那些珍贵的鱼体积不算太大，不会有这么强的力度。
他猛然间才发现，夕阳已经渐渐沉了半身。天色很快就要黑下去了。
渔夫惊惧地摇橹便要掉转船身回到岸边去。
虽然破网的例子没有，但鬼怪趁晚杀人的案例可不少。
船身正在缓缓转过来。
渔夫这心还没放下，就再次提起。
因为他的余光里，忽然瞄到了左侧湖面上飘着什么东西。
他梗着脖子转头去看——是一个人。安静地立在湖中，赤着上半身浮在水面。
那是个长相柔美的少年模样的人。
留着一头与他们相比极其怪异的金色长发，湖蓝色的眼睛正没有丝毫波澜地望他。
渔夫顿时毛骨悚然。
这里邻近湖心，水深而湍急。这少年怎么可能安安稳稳地“站”在那!
妖……妖怪!
渔夫想大叫，却怕的说不出话。他直愣愣地盯着怪少年，移不开双眼，也张不开嘴。
少年歪了歪头，似乎对他这个“外来者”很是不解。
不过他很快看了一眼即将落下山的夕阳，忽然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渔夫看见了他毕生都将无法忘怀的一幕:
一条湛蓝色、亮闪闪的大鱼尾从水下翻腾而出。
在余烬的落日光辉和天幕边擦黑的色彩绚烂下，极尽美丽。
渔夫傻傻的愣了很久，才像回神一般，腿软地倒在了船中。
刚刚还因水流难以行走的小船，此刻却轻轻地飘荡在湖面上，向着岸边滑去。
渔夫没有注意到这一古怪，他很快强撑着起身，抄起桨飞快地往家的方向赶。
用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的速度狂奔回到家，渔夫这才发现，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硬如磐石的东西。
人鱼耳通常是由鲛人所赠，只是它身上一片形状酷似耳朵的鳞片。
不同于古代典籍所言:“鲛人从水出，寓人家，积日卖绢。将去，从主人索一器，泣而成珠满盘，以与主人”。
渔夫所拿的这种人鱼耳的意义其实是诅咒。
据说渔夫在得到这块鳞片后便家破人亡，但具体情况如何早已无从得知。
*
“这个故事听起来……有点黑暗啊。”步与淮摸了摸下巴，想起童话中小美人鱼的故事。
然而听着这则故事，美应该是够美，奈何这个回头杀实在是不太美妙。
步与淮不怎么怕这类东西，但他对回头杀、开门杀、“转角遇到爱”是谢绝的。
他啧啧称奇“那渔夫心理素质还真是不错。”
换个心理承受能力弱点的，怕是已经疯傻了。
步与淮又看向高仿的人鱼耳“那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吗。”
柳殷舟放下铜盒“相传鲛人的歌声可以迷惑人心。”
上古时期有文记载青枫浦一带曾是鲛人驻扎地。
有人擅自闯入意图捕获后，三天后才被等待无果开始寻找的朋友在岸边发现:身体蜷缩，七窍流血，双目暴凸，头部以一个诡异的弯曲弧度抵在心口处。
而他的左手中，死死抓着一只耳朵形状的东西——即人鱼耳。
“有传言曾道，将人鱼耳挂于耳上，可以防止歌谣迷惑内心，和陷入苦痛中活生生折磨至死。”柳殷舟道。
三人将东西摆放回原位置，查看过书架，并没有了其他发现。
他们这才走出这栋客栈。步与淮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向二楼忻之祝的房间——他的目的会是什么呢?
步与淮认真思考了没一会，就闲不住嘴了。
“我们再往前寻一寻，我记着还有家客栈来着，这大半夜的还真是有点可怕啊……对了师尊，鲛人的歌声是会勾起人痛苦的回忆，在其中反复折磨自己而亡对么?”
他总觉得这家客栈出现的诡异，凡事多问一问总是不错。
“对。”柳殷舟说罢，又想起什么似的提醒道“在修行时要专心，不可心生妄念，以避免走火入魔，甚至滋生出心魔，倘若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去，那便难办了。”
“那一旦产生了心魔该如何做?”步与淮简直像个问题黑洞，总有无数疑问想问。
“如有心魔，必当上报给贺兰峰各位长老。贺兰峰会依照心魔强大与否给予处置措施。”柳殷舟淡声说道。
解微途始终没说什么，垂在身侧的手却悄悄收紧。
视情况而定，便是将轻者关押净化，重者永生囚禁或处死。
毕竟贺兰峰，从不允许有心怀邪念之人的存在。
有心魔者皆有贪念，一旦压制不当，必会反噬原主，尽失神智，大开杀戒。
解微途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魔力量之强，现在尚未完全苏醒，他就已经隐隐有控制不住的迹象……看来修炼是迫在眉睫之事
前世的他后期也激发出了心魔，但他彼时已经强大到被尊称天下第一剑尊的境界，压制心魔可以说是毫不费力。
而现在……有可能是前一世的心魔追随他一起到了此处。
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偏离了航道?难道仅仅是因为一个性情大变的步与淮吗?
他现在所遇见的事，完全是前世不曾涉及过的。
究竟是步与淮在布局装傻，还是一切的背后都另有其人。
解微途想不通，步与淮这边也疑云密布。
三人零散地又闲聊了几句，总算在不远处看见一家小客栈。
客栈小，生意不怎么好。但是老板很是热情。边嗑瓜子边分了他们几把，随后领着众人去到房间，还贴心地备了热水与吃食。
这让因为被今晚接二连三的变动，而搞得疲惫的众人有了莫大的心理宽慰。
夜已深，步与淮不愿意再折腾着洗澡，只喝杯热水便潦草地睡了。
翌日天明，三人启程回到贺兰峰。
脚刚落到鹤云景的土地，步与淮就立刻飞奔回了房间，扑到柔软的床上。
还是安心咸鱼最舒坦啊。
他合上眼。窗外的阳光透过树梢映下几道光斑在身上，暖洋洋地舒服极了。
解微途便站在门口安静地看了一会，这才轻轻替他关好门，回了自己房间。
步与淮这一觉，睡的极为漫长。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渔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