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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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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江含珺打了个寒颤,他带着栖迟离开了沧月亭,来到常州柳山脚下的一个镇子里,自己说过的话自然就要说到做到,他包下一个客栈,对栖迟说:”今天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栖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又豪又拽,和她以前见过的男子不同,只要不开口说话,总有一股清冷的气质无形散发出来。她要了一桌子的好菜,不顾形象地在那吃,阿吉一脸的不可思议,看看他家公子,可江含珺只是一脸笑意看着栖迟吃饭,什么也不说。
夜里临睡时,江含珺对要进门休息的栖迟说:“这几天发现鬼域的人踪迹较多,青天白日的也总能看见几只小鬼在那乱窜,应该是在找你吧?”栖迟的瞳孔瞬间收缩,连着头皮都紧了又紧,她的手抓紧了门栓:“你怎么知道?”说完又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江含珺不可置否地笑了:“你急什么,我又不抓你。”
想了想又说:“我只是心疼你,姑娘家家的,应该在府院里种种花,看看书,而不是躲躲逃逃的,连个家都没有。”
栖迟半是惊愕半是感动,觉得江含珺又体贴又讨嫌,回了一句:“我是没有家,难不成你能给我个家?”江含珺狡黠一笑:“自然是能的。”
栖迟反应过来入了这滑头的道,又气又躁,把门‘嘭’地一声关上:
”不要脸!我要睡觉了别来烦我”
三
不知为何风平浪静了近一个月,栖迟奇怪怎么鬼域没再派人抓她回去,只在遇江含珺前一天碰见两个小鬼,她三两下就打得他们脑袋冒青烟。现在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来。倒是这些时日江含珺带着她游玩遍了常州的山水,两个人也算是建立了一点友谊,但是她发现江含珺这个人嘴巴很是能扯,他的属下阿吉却听话规矩得很,甚至有些老派,但是却不比他家那位公子烦人。这点让栖迟感到欢喜,江含珺不在时和阿吉说说话总能逗得她哈哈大笑,她很久没有这么轻松开心过了,夜里睡觉都没做噩梦了。
这天江含珺从外面打猎回来,笑眯眯地对栖迟说:“新打的兔子,你可不知我追了它半座山,实在是狡猾,好不容易打着了,我猜味道绝对不差!”
栖迟随意瞧了一眼他手里的血淋淋的兔子,不屑地说:“再狡猾能有你狡猾?要是我出手,分分钟拿下它,都不给它耍狡的机会。”话音刚落就见阿吉在后面急匆匆跑过来,边跑边喊:“公子你倒是等等我呀,快让我瞧瞧我打的兔子,还有气没?”
栖迟愣了一下,继而大笑:“不怪我瞧不起你,阿吉打的兔子你也抢。”
江含珺狠狠瞪了一眼阿吉,阿吉不明所以,傻傻摸了摸后脑勺说:“公子这是怎么了?兔子还有气没?”
“死透了,死的透透的!”
这几个字算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说完就拎着兔子就去后院清洗去了。
栖迟笑得肚子疼,但还是忍着笑意拍了拍阿吉的肩膀说:“打兔子辛苦了。”
阿吉憨憨一笑,说:“不辛苦。”
后院磨刀声越来越大。
‘嘭’的一声,许是火灶炸了。
瑞安城此时此刻却有些躁动,作为殷朝的京都,它是繁华的,街上车来人往,大小店铺里都是生意兴隆,达官贵爵也多,营造出一派兴盛熙攘的景象。但背后的暗流涌动,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或许这场繁盛编造得太过华美,锦绣山河的景象总感觉覆盖了一层朦胧的雾色。
在常州玩了也有月余,江含珺带着栖迟回了瑞安,面对大街上车水马龙的景象,栖迟并不感到新奇,她是见过的,在位皇帝在登基第二年就颁布了新的政策,夜里也是允许小摊小贩在街头巷尾吆呼卖货的,所以虽不曾见过白天的热闹,夜里瑞安浓重的烟火气息栖迟是见过那么两次的。
原本栖迟不想再同他们一伙,这一路上虽说江含珺帮了她不少,但为人油嘴滑舌放浪不羁看起来不大靠谱,他自己还为自己解释:“我这叫好相处,给你一种家人的感觉。”
“早前你还说自己是正经人家的公子,我现在疑心你是不是在哄骗我了,起开。”
栖迟俯身收拾那点可有可无的行李,余光见江含珺还站在那里没离开,皱着眉头看他:“说了不一起了,你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
江含珺挑挑眉:“我知道你眼下是想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同我一起去瑞安吧,那里没有人会伤害你。”
栖迟不信:“瑞安作为京都,各个角落暗藏杀机,你和我说安全?”
“我骗你作甚?天子脚下,坏人多,惩戒坏人的不也多吗?”他顿了顿:“况且,瑞安车队兵马多,相较其他十二州,要靠谱得多。”
“那又如何?”
江含珺侧头微微一笑:“我知道瑞安有个地方,连京师守备军没有皇帝的命令都进不去。”
栖迟好奇:“哪里?”
“这得你去了我才能告诉你。”江含珺双手抱于胸前,居高看着栖迟。
他说得是没错,如今大殷朝内外动荡,中部十二州的常备军大多调集到了边境四城,以阻外患,连京师的南北守备军都各抽了一部分派到偏北的浦安郡,做漠北的后援军。
她要摆脱鬼蜮的追杀,瑞安确实是最好的安身之所。至少,隐在物欲繁华后面,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思来想去也没有更好的地方去,栖迟犹豫了一会,勉强点头:“既说好便不许中途食言。”
江含珺瞬间眉开眼笑:“绝不食言。”
抵达瑞安那天正是一年一度的灯炽节,天气难得回暖,街头巷尾人头攒动,小摊小贩一个劲地吆喝着,好不热闹。阿吉跟在后面一脸严肃,眼神在江含珺四周扫动,透着杀气。
“五文一个,五文一个,低价卖了——”
“好看便宜的簪子,姑娘们来瞧一瞧啊,便宜又好看,保准你戴上跟朵花一样美。”
吆喝声此起彼伏,栖迟心里欢喜得紧,碍于江含珺在旁,不好太显露出来,赶了一路她肚子也饿了,抿了抿嘴看向旁边的食肆,闻着里面的饭菜香味,刚想迈腿走进去,街道那一头一阵喧闹,没一会就看见一辆马车过来,跟着两队侍从,场面颇为壮观,油光水滑的枣骝马打栖迟面前而过,养的那是肥壮健硕。
栖迟眼睛亮了亮:“好马!”
江含珺眸色沉了沉,偏头小声问阿吉:“谁家?”
阿吉回:“赵家公子。”
待人马远去,江含珺恢复神色,又是一副浮薄的模样,垂眸笑问道:“我想姑娘该是饿了,不如进去吃点?”
栖迟也不客气:“这话你早该说了。”
说完大腿一迈就走进去了,风鼓动起她的裙摆,显得人更加削瘦。江含珺看了一眼,神色微晦,阿吉看出不对劲,忙问:“公子怎么了?”
江含珺摇摇头:“没事,进去吧。”
店内看起来生意不错,一楼已经坐满了,店小二领着他们上了二楼,边走边说:“今天呐是灯炽节,不少外州的人家也过来瑞安,所以人就多了些许,不过我们二楼还有雅间,三位客官是想吃些什么呢?”
栖迟问他:”你们店里哪些好吃?”
这话店小二就瞬间兴奋了:“那可就多了,虽然我们食肆在瑞安排不上什么名号,但是我们的酒水菜品绝对差不了,青笋偎肉,酒香烧鸡,元宝红烧肉,玉带虾仁,吃了的人都说好,三位客官要不要试试?”
栖迟越听越想吃,待到雅间一坐下,就对店小二说:“把你刚刚说的那几样都上了,再来几样素菜,两壶茶水。”
阿吉看了看江含珺,却被拍了拍肩说:“坐下吧,栖迟姑娘只要这些吗,若是不够可以再点一些,你跟着我来瑞安饭菜肯定是要管够的。”
“够了。”栖迟侧头看向窗外,楼下人来人往,却再没看见如刚才一样的宝马经过,囔囔道:“这个位置挺好,把这一处尽窥眼底。”
江含珺刚想接又被她打断道:“灯炽节是个什么节?”
阿吉答道:“灯炽节是每年元日前一个月祈福祝愿的日子,少□□女可采灯于各处游玩,和花信节差不多,大家图出去玩得痛快罢了。”
实际上这些年的灯炽节早不如最开始时好玩了,十年前云祥公主就是在这一天闹翻了皇宫,那一日,瑞安的街上人马稀少,至夜里都无一家一户挂起长灯,往后几年的灯炽节都不怎么热闹,只最近两年开始恢复如常,但也不敢过得太过张扬。至少不在灯炽节提起云祥公主,是众人心口一致的默契。
这些栖迟都是不知道的,她只记得那一年是云祥公主远去东渚和亲,免了东境的战祸,换得东境至今的安和。
“这样哦。”栖迟点点头。
菜上得很快,一道道色香俱全的菜肴瞬间把栖迟的注意力转移开,江含珺只笑看着面前人时惊时喜,忽余光看见楼下几个鬼鬼祟祟的人走过,身上皆有佩剑,眼里眸光忽明忽暗,似在思忖着什么。
吃完结帐的时候,江含珺双手抱着站在一旁,阿吉也不说话,看了看自家公子,又看了看栖迟,栖迟立马给看回去:“看什么,我没银子。”
结完账出去后阿吉忍不住絮絮叨叨起来:“公子,我早前就说了要你适度花销,虽说银子都在我这,可这一个月来不谈其他,只吃的就花了我们以往半年的支出,你瞧瞧,今天这顿已经把我身上所有值钱的给掏空了,不行,回去你就得补偿给我,不然我以后连娶妻的房钱都没了。”
栖迟听着直笑不语,此时街上的人逐渐变少,午后吹来的风也开始凉起来,有孩童嬉闹着跑过来撞到栖迟身上,手里拿着新买的糖葫芦,抬头看了一下栖迟就又跑开了。扎着羊角辫的女童手里拿着风筝坐在台阶上,这一幕让栖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江含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轻声说:“我以前有个妹妹,也这般大,拿着风筝坐在台阶上,一瞧见我就喊我哥哥。”
“你妹妹?”栖迟歪头看向他问:“那现在人呢?”
“她家不在瑞安,我很多年没见她了。”江含珺一改之前说话的腔调,声音里有几分怅然,继而低头看向栖迟,“她也不记得我了。”
栖迟被他这一眼看得浑身不自在,挪开眼神小声说:“情有可原啊,多年未见谁会记得那么多?”
江含珺收回视线,转动着手里的长笛,大步朝前走去,朗声道:“走吧,带你去那个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