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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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了喻微去走廊透气的邀请，言夏趴在桌子上算了算，满打满算季妤宁已经离开5天 。在她离开的这几天，言夏不能跟她撒娇求关注，看不到她一脸无奈但并不反感的“可爱”反应，是的，季妤宁那种别扭劲在言夏看来就十分可爱。
其实对于季妤宁到底有什么事，言夏是不愿想的，从那天她收拾东西走的时候泛红的眼眶，言夏大概也能猜得到，不是什么好事。
好在等待并没有持续太久，吃完午饭回到教室，季妤宁的身影就出现那个熟悉的座位上。但是言夏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很明显感觉得到现在的季妤宁情绪并不好，甚至是在暗暗隐忍。
言夏忍住了话头，拿起两人的杯子去接水，回来后默不作声主动帮她擦桌子，倒是后面楚涵回来问季妤宁这几天是不是有什么事，言夏这才得知是她外公去世了。
十几岁的年纪，或许对于人生已经逐步形成一些比较深入的看法，可是对于死亡，对于告别，却总归还是陌生的。又或者说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学着接受死亡，却好像是一个没有天分的学生，一次次面临考验又一次次手足无措。
说来言夏到算是有过同样的经历，两年前奶奶去世的时候，言夏也是从学校被叫回老家，不出意外，没有见到最后一面。言夏跟奶奶一向很亲近，但是那天她却没有哭，原来悲伤到极致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只是过后只要一提到奶奶，言夏就会崩不住。那半年的时间里，言夏每每梦到都是哭着醒来。所以言夏知道，安慰是苍白的，只能交给时间。
明明一直等着你回家的人，怎么就突然不在了呢。
大家纷纷开始午休，言夏就还是有点担心季妤宁，只见她并没有睡的打算而是拿着铅笔在草稿纸上画画，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言夏也知道季妤宁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画铅笔画。对于画画一点天分都没有的言夏看过她的作品，只能说，再一次见到了人间的参差。
眼神里写满了担忧，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言夏伸手摸了摸季妤宁的水杯，水已经凉了，言夏于是就拿着水杯出去接水。
其实对于言夏的小动作，季妤宁都看得见，只是现在的状态自己也说不清，就好像一直在神游太虚，整个人都是麻木的，所以才会想通过画画集中注意力。
因为担心季妤宁，这几天言夏也没有睡好，再回来不多时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时季妤宁放下了手上的笔，盯着言夏额上那个浅浅的疤，想起从前……
“小冰块，你要不要下来跟我们一起玩呀”
坐在阳台上画画的小季妤宁并不为所动，叫她的是楼下张叔叔家的外甥女——言夏，五六岁的言夏，扎着两个羊角辫，婴儿肥让她看上去稚气满满，这个时候的言夏就像一个小福娃，任谁看了都想捏一下。
因为小言夏鬼点子多，本来是来姑姑言怀清家过暑假的，没两天，小区的小孩子都被她俘获，天天太阳下山，一群小屁孩就在小区疯闹。
“伊伊，想不想下去跟她们，奶奶带你去啊。”
“才不要。”季妤宁头都没抬就拒绝了。
“之前不是挺想去的吗，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就是不想跟小孩子玩。”得到孙女否定的回答，老人便也没放在心上。
季妤宁自打很小就被寄养在外公外婆家了，小时候季妤宁对于妈妈宁清的印象甚至都很模糊，真要摊开来说其实说起来也是一笔烂账。
宁清是一个女强人，但是却不是父亲宁纪彰期望的。宁纪彰年轻的时候是个很有天分的画家，在国画领域颇有造诣，后来大概是觉得再难出新，就开始琢磨国画与西洋画的结合，要不说天赋的重要性呢，他这一琢磨还真给带出了一股风潮。
但世事无常，尤其在时代的洪流面前，个体的成就再大，也不过一粒微尘。
随着六十年代末的那场运动浩浩荡荡兴起，西方文化俨然成了禁忌，提出将国画与西洋画派结合的宁纪彰在这一领域内便是头号打击对象，谩骂和诋毁不断，作品也被尽数毁损。最后就是从大学被排挤到w市一个小乡村，美其名曰“思想改造”。
度过了最艰难的几年，才子的心气也算是彻底磨完了，经人介绍跟当地一个姑娘成婚便有了宁清。当错误得到纠正之后，原大学校长甚至亲自来请宁纪彰回去，但是大概是打击过于刻骨铭心，宁纪彰拒绝了，表示就想在w市当个中学美术老师，人家这都说出了自己的要求，组织上当然没有犹豫，当即做了安排。
小城的生活最是平淡，父女之间却还是生出了波澜。
宁清在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极高的绘画天分，这让宁纪彰沉寂的心再次复燃，培养女儿成为他的又一项事业。
但是有心栽花花不开，幼年的宁清还会为了父亲的一个表扬认真临摹，当年岁渐长，对于父亲这种将他的人生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不满愈演愈烈，最后就是丢下画笔，转了专业。
在父女之间爆发一次冲突之后，宁清就极少回家，一心忙于创业。遍地是黄金的八九十年代，宁清的事业乘势越做越好，但是父亲的不满却并没有消减。
一心想要逃离的宁清，与被家里逼得紧的大学同学兼合作伙伴季安一拍即合走进了婚姻，至于爱情，在两个忙于事业的人看来倒显得鸡肋。
香港回归的前一年，季妤宁呱呱坠地。
季安也算体恤宁清的十月怀胎之苦，两人一合计给孩子取名季妤宁。
将近十年的隔阂让父女之间很难亲近，但是孙子的到来却让两老乐开了花，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还常年不着家，老年人盼着有个孙子的。其实在宁清结婚之前二老是想找个上门女婿的，那是给孙子的名字都取好了，男孩就叫宁知一，取知行合一之意，女孩就叫宁知伊，知书达理，秋水伊人。
孩子不按照自己的路子走已成定局，不甘心的二老，就只能在名字上任性一番，“伊伊”就这么叫开了，以致于很多人甚至是只知道这个小名。
很显然，这个很多人也包括小时候的言夏。
初来乍到的言夏觉得这个小冰块好可怜啊，每天都不出来玩的，虽然其他小伙伴并不赞同，但也拦不住言夏每天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冲着小季妤宁喊，但是在他们发现她从未成功之后，反倒不会拦着她了，而是在一旁看热闹。
初初有点自我意识的小孩，对于异类的排斥或许没那么尖锐，确是存在无疑的，而在最依赖父母的年纪，“没有爸爸妈妈”显然是最大的“异类”。
言夏可不知道是季妤宁不屑跟这帮小屁孩混在一起。
称这帮同龄人为小屁孩，季妤宁显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又或许只是一种小小年纪故作成熟的自我保护方式也未可知。
跟姑姑姑父说起小冰块的时候，姑父就说伊伊这孩子很内向，可在言夏听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有一次爸爸单位组织去一家自闭症儿童康复中心进行义诊，想着都是小孩子，为了更好地拉近距离展开工作就带上了言夏，那些小朋友一个个的都不说话，睁着大眼睛满是惊恐，言夏不解，爸爸说，他们都是星星的孩子，生病了需要爱护。
所以对小言夏来说，内向就是自闭，就是生病，嗯，生病的小朋友当然要爱护。
所以每天出来玩的时候，她总会冲着那个坐在阳台写写画画的小冰块喊话，尽管从来都没有得到回应，但她依然乐此不疲。
直到那天上午。
爸妈打电话过来说今天的这个时候来接自己，好久没见爸妈的小言夏一个人跑去路口等人。要等的人没等到却看见，却看到小冰块走在前面。
言夏头次见她出来，激动得不行，迈着小短腿就想追，但人家根本不理她，言夏胆子小也没敢走远就此作罢，蹲在路口靠近小区处继续等人。
原来因为爷爷去少年宫教画画，奶奶在家有点事出不来，爷爷常用药吃完了，平时都是定期去路口药房拿的，奶奶想平时带着季妤宁去过几次应该也不会有问题，就差她去取药。
那时候的季妤宁个子高出同龄人一个头，夏天穿着白纱裙，活脱脱一个小公主，去的路上倒没什么，回来的时候眼看着就要进到小区大门路口，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个变态，一个衣着不整的暴露狂突然朝小季妤宁奔来。
季妤宁一边哭喊一边跑，可到底是个小孩子，眼瞅着要被逼到墙角，却看到那个小胖墩朝自己这边跑过来。
“大坏蛋，不许欺负小冰块。”声音里的哭腔其实很明显了，显然那是害怕。
变态转头撇了一眼，是个更矮的小孩，全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欺身向前，不成想小鬼头从后面保住自己的腿。
还真是个麻烦的小家伙啊。
没有犹豫，往旁边一甩，季妤宁却看得真切，烦人的小家伙就那么直愣愣地磕在地上的一块石头上，紧接着就是一阵响亮的哭声。
得亏自家宝贝女儿中气十足的哭声，言爸言妈及时赶到了，大人来了，变态倒也没有不知轻重，踉踉跄跄着就跑开了。
言爸还想去追，挂了彩的言夏受了惊愣是不松手，这才作罢。
季妤宁也是被吓得不轻，倒是没哭，言妈一看长得这么标致的小姑娘佯装坚强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看也没看自家那恨不得哭破喉咙的小精怪，就顾着安慰季妤宁。
有爸妈在，言夏哭了一会总算缓过来了，要不说言夏心大，对妈妈一心扑在季妤宁身上是一点是都不介意，还想着小冰块这么好看还生着病，要不把妈妈借给她？
两大两小往小区走，大概是刚刚一起战斗过坏人，小言夏怯生生的牵起了小冰块的手，偷偷瞄了几眼，人家没有要生气的样子，眼泪水还没擦干呢就在那憨笑。
“叔叔阿姨，我可以自己回家。”季妤宁说着就要自己走，小言夏这好容易跟人家套上近乎了，哪肯撒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两根辫子也跟着飞起来，“不可以的不可以的，有坏人，爸爸妈妈跟我一起送你，我们是好人。”
也没有坏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坏人啊……
言爸言妈相视一笑，欣然应允，一起把季妤宁送回了家。
……
言夏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眉头一皱一皱的，季妤宁就那么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摸她的眉毛。
待到触感传来，季妤宁恍然回神，装作无事发生地拿起笔画画。
只是自己也不知道在画什么，倒是想到那个带着哭腔，双腿打颤取紧紧抱着坏蛋的腿、想到那个一边抽噎一边拉着自己不撒手小胖妞，想到那个信誓旦旦说自己是好人的小傻子。
断点再重续，不得不说眼前人好像是比小时候好看多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